《青城十九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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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 第4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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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三面俱是平野,到处嘉木清阴,鹤鹿往来,三五成群,意态悠闲。湖中山色天光,上下一碧,清波浩浩,激石有声,西山红日斜射其上,映成千万金鳞,闪闪生光,倍增壮阔。正中心独涌现出一座亭台,就着湖中原有石基建成,相隔水面约有十丈,占地不大。飞阁流丹,平台广阔,直与画图上仙山楼阁相似。
  众人方骇顾问,面前青光闪处,现出一个葛衣少年,含笑为礼道:“仙居孤陋,幸蒙宠降,事出意外,致失迎迓,诸多忤慢。现在石道友已在蜗居,特来迎迓。小舟已在湖边,请诸位道友同往含青阁相见吧。”舜华等知是玉珠所说少年。定是玉珠到后,主人倒转禁制,用大挪移法接到此地。主人神通果是广大,心越惊佩。谦谢了两句,还未及请问姓名,少年已举手揖客,当先走去。到了湖滨,将手一指,又是一片烟光涌处,现出一叶小舟。少年请众登舟,等人上完,合掌向外用力一推,舟便破浪前进。
  裘元见那舟通体作金黄|色,光华隐现,用手一敲,铿锵有声,直看不出何物所制。
  长不逾丈,一行五人恰可容下。暗忖:“这一点远的地方,飞行转瞬即至,主人想是要摆摆排场,偏有许多做作。如非客气,直想径往台上飞去。”想到这里,回顾少年,仍立湖滨,双手向舟遥推,看去甚是费力,心中奇怪。南绮已经觉察,恐他说错了话,招主人见笑,故意说道:“这金水相应的五行禁制竟有如此神妙,我们如非主人盛意来迎,只好是仙凡咫尺,望湖兴叹,可望而不可即了。元弟,你看这船这水。”裘元闻言,往水中注视,这才看出小舟看似冲波急驶,实则进行颇难,随着少年遥推之势,时缓时速。
  别处湖水也无异状,惟独舟行之处,碧波中青霞片片,急转起万千光漩,看去其深无际,令人眼花缭乱。舟首和两舷近水处,也一圈圈发出万千道金光,同样急转,两下一触即散,仿佛暗中有人斗法一般,顿悟仙法神奇,必是不能由水面上飞越,幸亏南绮点醒,没有失口。
  舟行刻许,方到湖心楼台之下,少年已然先在,竟没看出他是怎么飞到的。石玉珠同一缟衣少女,早在台上倚着玉石阑干相候。那台就着水中原有石基筑成,共分两层,水边设有与石相等的宽大石阶。上约十余级便是一个广约半亩的平台,台上陈列着十几件几墩塌案,俱是青黄|色的美玉制成。另有百十来种瑶草琪花,俱用玉盆栽种,陈列在两旁石阑和几案花架之上,缤纷幽艳,时闻妙香,令人心清神怡,不舍离去。到了尽头,又是一列石阶,约有八九十级,上去方是主人所说的含青阁,众人上不一半,石玉珠同那镐衣少女接将下来。上完石阶一看,迎面先是一片平台,三面碧阑较低,靠里一面现出两层楼阁,似是宽敞高大。钳字瑶阶,金门玉栋,四角檐牙高耸,翠舞珠飞,到处明丽清洁,不见纤尘。台上陈列锦墩翠鼓、玉几晶床,附以琴棋箫笛之类乐器。另用千百年古树根,就着原形雕成许多花架和坐具,高低大小,各不相同,无一件不是形制古雅,巧夺天工。加以全台石色温润如玉,光可鉴人,天风冷冷,湖水汤汤,远山近岭,萦紫拖青,树色花香,绝幽极艳,四边景物那么空灵清旷,几疑神仙宫阙,未逾于此。
  舜华和裘元夫妇曾在长春仙府住过,虽然赞美非常,还未十分露出。胜男姊弟出生以来,几曾见过这等场面,阿莽首先失声说道:“这等仙宫,能在此住上十天半月,真不在虚生一世了。”说时,少女正由石玉珠向众人引见叙礼,闻言看了阿莽一眼,面上似有喜容。
  石玉珠随令胜男姊弟向少女行礼,通了姓名。才知少女名叫冷青虹,少年叫桑桓,俱是昔年散仙桑仙姥的门下。看去年纪虽轻,实已修道百年,尽得师门心传,道法高深,神妙非常;只因隐修多年,从未出山,乃师仙去以后,又奉遗命,非等脱去诸般魔劫,不许离山一步,生平只有师父在日交下的一个同辈道友。二人都谨守师戒,深自韬晦,从未与人往还。这多年来,只在本山遇过一些无故来犯的敌人,多半死在乃师遗留的五行禁制和二人飞剑、法宝之下。近年虽有几个见机逃走的,仗着二人隐身神妙,不曾露面,敌人也都不知他们底细,山势既极偏僻险恶,加上重重禁制隐蔽,外人轻易不会走过,所以不为世知。便是石玉珠也是适才赶来赴约,双方一见如故,成了好友,才将姓名说出。二人因听同来还有数人现在林外相候,正合明日脱困之助,急于相见。师遗禁制埋伏十分厉害,须要二人合力,始能挪移收放。尤其湖心含青阁高台是二人修道居处之所,埋伏重重,更具无穷微妙。碧波千尺,金水相生,无论仙凡,俱难飞渡,必须用乃师当年在黑海斩妖蜃时飞渡弱水的度厄舟,始能冲破水中埋伏,驶抵台下。主客三人匆匆谈了几句,便由桑桓过湖,具舟迎客,冷青虹自往阁楼上挪移禁法。一切洋情,尚未谈到呢。
  互相见礼之后,桑桓笑道:“度厄舟还原实是费力,幸而石道友一来就说还有诸位道友同来,否则又须枉费好些手脚。今晚子时便可脱困,连同别的法宝一齐收去,也是一样,不必再费事了。”冷青虹道:“修道人哪有像你这般懒的?我们多少年的苦难艰辛都熬过来了,岂在这一点上?况且湖中金水禁制何等厉害,此宝虽说不怕,无人主持运用,任其长时侵蚀,终非所宜,还是送回原地的好。时候虽还有些富余,但是嘉客远来,尚未少尽地主之谊,早作准备也从容些,快去快回吧。”
  桑桓应了,随往台下度厄舟中飞落,缓缓往台后驶去。舟行甚缓,犹如遇见顶风逆流,桑桓身立舟中,手掐灵诀,目注湖波,指舟而进,毫不旁瞬。船头和两舷彩晕层层,水面之下光华隐现,看去似比众人来时还要吃力,别的也无异处。冷青虹苦笑道:“诸位看他驾舟游行金水遁中费力么?少时遇到藏宝的一关还更难过呢。起初桑师兄道行法力远胜于我,人更正直光明。这些年来不知遭了多少魔劫,全仗他尽心照拂,砥硕切磋,得有今日。便是这次请石道友相助脱难,也全为了小妹。否则我们明是受苦,实则先师玉成我们,如以诚心毅力坚持下去,终有自己摆脱,功行圆满之日。那时超诸苦孽,万魔全消,不必再有修为,只须再积外功,便可飞升灵空,岂不比现在出困强得多么?”
  南绮忍不住问道:“这太可惜了。现在禁法未破,还来得及,何苦任其功亏一篑呢?”冷青虹笑道:“道友哪里知道,先师道妙通玄,早已算出前因后果。知我二人几世夫妻,情缘未了,道根虽厚,夙孽更重。桑师兄是她胞侄,寒家与桑家累世姻姬,我与桑师兄原是总角之交,因遭家难,被先师从小引度入门,一同学道,后渐年长,先师作主,令为夫妇,我二人平日亲逾骨肉,虽极互相爱好,但知先师已参玄门上乘妙谛,不久飞升,中心向往。都不愿为此缘孽自误道基,无奈先师春温秋肃,言出如律,不能稍有违忤,主婚以前又曾说过:‘为师不久飞升,留下你们孤男寡女同居学道,不正名分,诸多不便,况且你们劫难重重,一为夫妻,御魔之时便可合力同心,互相关照,无微不到,免却许多男女顾忌。这只是一种名分,如若道心坚定,奋志前修,何在乎此?,我二人一则不敢违命读请,二则先师所说也是实情,只得从命。先师为此,还在行礼之日请了几位从未见过的前辈道长来此观礼。
  “过有十年,先师功行圆满,飞升期近。我二人也都向道虔诚,十年如一日,相敬若宾,名是夫妻,从无半点儿女之私,互相谈起,总是高兴。这日先师忽将我二人唤到面前,说道,‘会短离长,我已将去。可知你们近来情魔缠绕,陷溺日深了么?,我二人闻言自是诧异,颇觉先师误会了。及听先师一说,才知我二人实是情深孽重,难于自拔。只因从小入道,深知情缘之累,一意向上;又在仙师面前夸口,婚后越发自重自爱,惟恐误己误人。其实只是表面上踪迹较前疏远,暗中情好反更深厚。一切虽非作伪,却全出矜持强制之功,稍受魔诱,立败道基,不可收拾。
  “桑师兄先还自信灵府空明,不甚信服。及经先师命我二人人定,行法一试,直是浮动已极。幸是幻境,否则当时便走火入魔了。我二人修炼多年,道心依然如此薄弱,自是又急又愧,伏地跪哭,忿不欲生。先师才用婉言开导奖勉,说我二人修为能到此等境地,已非容易。又说:‘你二人缘与孽均难避免,如真有志真仙位业,便须备历诸般苦难。虽然决不能如我所期,但只要内外功行兼施并用,一样也可追我后尘。否则,由古至今,也有许多神仙眷属,你们以我所传,地仙散仙总可学到。路只两条,心志却要拿定,免得一时好高骛远,异日惹火烧身。此举也可说是逆数而行,由此做去,须经三关和许多苦难。那头一关,因我还在,有不少助力,你二人初志又极坚定,极易渡过。
  那二关中有天、地。人魔三劫,为你二人成败关头。如能早些知难而退,仍可作一散仙之流,只不过白受多年苦难辛劳,却于事无碍。最怕的是在魔头来时,一个把握不住,纵不形神俱灭,也须败了道基,遭受兵解,重堕轮回。二关渡过,内功便完十之八九,只以后每逢月望受一次身外苦难,这便是第三关。那侵害你二人的虽非以前所经诸般魔劫,但也是正邪各派中的法宝、异术,到时发动,一一身受。这等苦难并无定数,功行圆满,自会停止。否则这一年十二次中,本有一次隐伏脱难玄机,必定为人破坏,使你们成功不得。而这一次月份并不限定,事前也看不出,苦难却最酷烈,非等事后,无从知悉。实则二关一过,道行法力大进,加上师遗诸宝,虽不能涵盖一切,寻常妖邪异派已非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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