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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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三国-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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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恒别走”那一声呓语却将他惊醒。而她恍惚中抓住了他的手,就仿佛抓着茫茫海中的一根浮木。他不由得颤动了一下,怔了许久,才轻轻抽出手默默地,他转身离去,昏暗的烛灯下,那萧瑟而落寞的身影渐渐消散在夜的尽处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药毒

  一夜的风雨渐停,雨薇懵懂地醒来。伤处的刺痛已略略好转,却觉得头胀如裹,周身骨节酸痛,还伴着阵阵寒战,显然是受了风寒的症状。她忍着全身的疲乏爬起来,到案上提笔写了几味药,又略略拾掇了一下仪容,才唤了林义来,吩咐他去药舍配药煎来。
  林义才要去,却见门口进来一人,正是张医丞。雨薇欲要见礼却被他止了,他和善地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了她的脉,道:“只是受了风寒,服了药,将养几日就好。”
  雨薇点头称是,他却又接过林义手中的药方看了一眼:“药方不错,桂枝解表,生姜散寒,白芍固本只是,可再加几枚大枣同煎,风寒之后往往脾胃虚弱,巩固脾胃才有利于其他药物的消受”
  雨薇感激地点了点头,只觉得受益良多。
  张守善拿了药方道:“这药方我拿去让其华煎了送来,你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差小义来找我便是。”
  雨薇连声道谢,发自内心地尊敬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长辈。又听他提及王其华,忍不住问道:“王侍医,他?”
  张守善叹息道:“我听说是你在陛下面前求情,才救了他的性命,心中很是感激。他如今被刺配在药舍做杂役,我只命他做些整理药材的活计,不会太过为难他”
  雨薇默然,想起曾经风华正茂的王其华,心中不由伤感惋惜。
  照理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但不知是因为疲劳伤痛导致抵抗力下降,还是这古代的病毒与众不同,雨薇的这次感冒却始终不见好转。沉沉恹恹了几天,到了第三日上,更觉得天昏地暗的连床都下不了了。
  雨薇暗忖这样不是办法,生怕自己混混沌沌时露出什么破绽来。因此接连向张医丞告了几次假,他才终于答应放她回家静养。
  这日午后,雨薇强打着精神略略收拾了一下,想到即将能出宫回去,不觉心情轻松了许多
  小义端了碗药进来:“今日的药煎好了,药舍的人刚送来的。大人趁热服下吧。”
  雨薇接过药,望着黑褐色的药汤,不知为何迟疑了一下。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药方是她自己开的,用药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服了那么多天,为何不见丝毫的好转,难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小义,这药是谁送来的?”
  “是王侍医,哦,不是王药工送来的。”小义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是其华兄吗?你去追他回来,我想见见他。”雨薇道。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曾经身为侍医的王灼。
  “是其华兄吗?”雨薇抬眼看见了他,此时王其华一身布衣短衫,整个人憔悴消瘦了不少。
  他呆了呆,木然地跪下行礼:“小人拜见御侍医大人。”
  雨薇心中一阵酸楚,忙道:“其华兄快请起,不可如此!”
  “小人如今在药舍为奴,与大人尊卑有别,进入大人的上房都是大为不敬了,更不敢废了礼仪规矩。”他没有起身,刻意卑微的言行中却透出一股冷然之气。
  雨薇顿时错愕,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见他这般,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
  “大人若没什么吩咐,请容小人告退。”他面无表情地拜了拜。
  “其华”雨薇一急,想站起身,却一阵眩晕地跌回榻上。而王其华一动,似乎想起身去扶,可终于还是忍住了。
  “其华兄,你我之间是否有了什么误会?”见其华抿唇不语,雨薇虚弱地叹道:“雨薇初来太医院处处多蒙其华兄指教照应,心中一直将你视若兄长,你如今这般,可知雨薇会有多么难过尴尬?”
  “你何必假惺惺地说这些话!”其华却忽然打断了她,站起身来直视于她的眼神中带了愤懑,“你唤我来,不就为了看我如今这般模样?现在大人看到了,该满意了?那么请容小人告退吧,下房里自有做不完的杂役,若耽搁了,小人可吃罪不起”
  他话里的凄楚把雨薇惊呆,想解释,竟不知从何说起:“你怎会如此看我?我并没有”
  而他,心头的怨愤一旦宣泄出来,便再也止不住了:“是啊,你的确没做什么。你只消陛下面前一句‘误诊’,便可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不错,的确是我误诊,是我没有诊出陛下的真心痛病症,但这件事当时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你完全可以在陛下面前虚掩过去,何必非要落井下石,置我于死地!”
  “我我从没说什么”雨薇急着解释,但鼓胀欲裂的头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的恩师张守善?”他冷笑起来,顿了片刻,笑意却化为了凄凉:“我王灼出身世家,七岁学医,十八岁扬名,二十岁入侍太医院,从|乳医、太医、医长一路晋为侍医,青年得志仕途坦荡曾是多少人羡慕赞赏的对象可如今只是一时不慎,便万劫不复!”
  “御侍医大人,你可知什么是发配为奴?”面对瞠目结舌的雨薇,他步步上前,骤然扯开衣领,露出颈上一个新烙的篆字炮烙,近乎癫狂地笑了起来:“是啊!为奴?呵呵,对于我这样的人,与死有什么区别?”
  雨薇的眼中映出他的悲愤,而他不停晃动的身影让她头晕无力得遥遥欲坠。
  “其华。。”雨薇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喘着气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未害过你”
  而他却充耳不闻,冷漠地转身向外走去。门口的光线照射进来,他的身影化作一个剪影。雨薇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脑中似乎闪现了什么,却又想不真切。
  而此时门口却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睿殿下”王其华惊愕地愣在那儿。
  曹睿缓步踏入室内,微笑着止住了欲要起身施礼的雨薇,却转头打量了一眼王其华:“适才本王似乎听到有人对着御侍医大人大放厥词啊?”
  他虽笑着,眼神却自有一丝凌厉,王其华不由地低下头去,噤声不语。
  “我还道是谁?”曹睿冷蔑一笑,“若没记错的话,王大人如今已不是侍医了”
  王其华咬了咬唇,拜下道:“罪奴叩见殿下。”
  “你可知你因何而罪?”曹睿眼神冷蔑,“是江大人害你?——荒唐!错是你自己犯下的,与他人何干?”
  “我”其华径自语结。
  “明明是你自己技艺不精、骄傲自负、贻误诊断,铸成了大错,却不思悔改,还在这里怨天尤人,迁怒于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王其华惊讶道。
  “你道是谁在陛下面前保下你的性命?”曹睿声色俱厉,“若非御侍医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你此时早已身首异处了!”
  王其华浑身一颤,转头看向雨薇,面上浮起疑惑:“那为何”
  “为何有人告诉你,你落得这般田地皆因御侍医大人——是她为显示自身功劳而向陛下检举你误诊一事,是她不念同袍之谊落井下石,害你下狱判斩而当你即将命丧黄泉之时,恰是张守善苦求陛下,才得免了你死罪?”
  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其华,曹睿冷笑道:“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事实恰恰与之相反呢?”
  “这不可能!”此言一出,王灼和雨薇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道。
  曹睿转头看了雨薇一眼,雨薇却惊得说不出话来:“殿下是说张医丞他”
  曹睿没有回答她,却将一本奏折扔在王灼面前:“这是你恩师在皇上面前检举你贻误诊断,损及龙体,要求陛下处斩你的奏折”
  王其华颤着手捡起那奏折,睁眦欲裂道:“不,张大人不会这样的,他没理由这么做啊”
  “不错,张守善这么做确实很无奈——因为以陛下的睿智,你误诊这样的事即使别人不说,也逃不过陛下的法眼。而你既然不可能再为医官,便没有了利用价值,对于一个起不了什么作用却又知道他太多事的徒弟,此刻的大义灭亲,丢卒保帅或许真是明智之举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初来乍到的御侍医大人会把你从死亡边缘捞了回来“
  “不”王其华痛苦地摇头,雨薇也难以置信地看向曹睿。
  曹睿却继续言道:“张守善其人真的如外人所见那般,德才兼备仁心仁术吗?——你在替他炼参茸养血丹的时候,在为他打探建章宫动向的时候,就丝毫没有怀疑过?”
  “令丞大人就是为殿下月诊的张太医?”雨薇惊愕出声,记忆中那晚在御园遇见的黑影与王其华的身形重合起来,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曹睿看着她嗔然一笑道:“我以为你早知道的,谁知你却这般没有防备。”
  而雨薇呆若木鸡地坐在那儿,眼前浮现出张守善或威严或慈善的面容,心头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可她却偏偏不愿这么想——而如今心底的那一丝敬仰与信赖在顷刻间轰然崩塌,曾经以为美好的情感被j□j裸的事实粉碎得一干二净,她竟不知道自己该难过,该愤怒还是该庆幸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纷乱,胸口涨懵到无法呼吸。
  她捂着胸口咳了几下,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药碗欲喝。
  “雨薇!”曹睿和王灼几乎同时惊愕出声。只见王其华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将雨薇手里的药碗拍落在地。黑色的药汁撒了一地。
  “这药”雨薇错愕地看着其华。
  曹睿在一瞬的呆愣后,立即明白了什么,转头逼视着其华,目光冷厉如刀。
  王其华整个人颤了一下,眼神凄然而空洞:“桂枝汤解表散寒本是没错,可我煎药时多加了一味草乌头”
  “你是说这些天的药里都有毒?”雨薇惊道。
  其华点了点头:“对不起,雨薇。或许真的是我错了”
  雨薇颤动了一下,神情却渐渐安静下来:“谢谢你,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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