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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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三国-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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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误会轻易地解开,心底那原本深埋的情愫莫名地涌起,痒痒地仿佛要苏醒。
  独自奔回到屋里,她混乱地翻开所有行李,终于在一个箱底找到了十来只紧封着的细小竹筒——那是分别的日子里,他托人辗转捎带的信,除了那撕成碎片的第一封,之后,她再也没拆过一个信筒。
  而如今,她突然迫不及待地一个个拆开,一张张薄如蝉翼的纸,一个个熟悉地飘逸地字又映入眼帘——各种各样的药名,那是只属于他们的密码。
  她一份份地译出,一字字地吟诵:
  一瞬间,泪如泉涌
  雨庐小院,细雪染白了竹篱茅檐。
  雨薇呆呆地立在窗前。屋内炭火烧得正旺,却暖不起她心头如雪的冰寒——他的那些信散了一桌,那些隐没在药名中的字句,此刻正一遍遍地在她心头萦绕
  他说:风流云散,一如别雨,人生实难,愿其弗与
  他亦叹: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他还问:鱼沈雁杳天涯路,归期何期
  
  隐隐的关切,缕缕的相思,曾经那么长的时间里,她却视而不见,可如今,当她的心渐渐沦陷的时候,命运却再也不给她爱的机会了——她身份暴露,君心难测,危机四伏,命悬一线,她不想获罪而死,更不想委身今上,逃离,便成了唯一的生机。
  ——而与他,是终究的无缘,还是注定的错失
  “窗前风冷,姐姐小心着凉。”阿芷取过件外衣想给她披上,无意间触到的正是她眼角的冰凉,“姐姐是怎么了?可是那些药方有什么不妥,姐姐盯着看了几日,都未曾展眉”
  “没什么。”雨薇摇了摇头,悄然拭去眼角的泪痕,“对了,阿术的冻伤可好些了?”
  “已经没事了。”
  “你多照看些他,注意保暖和推拿,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阿芷点了点头,并不多问什么。雨薇也明白她的疑惑,但实在不愿再多做解释,这些颠簸在外的日子里,有太多她不想提及的伤痛和失落
  她有些怅然,犹豫了一下,又道:“阿芷,我来洛阳这一年多,很高兴有你和阿术陪伴着我,那匣子里有十几贯钱,是我在太医院积攒下的俸禄,留给你和阿术。今后,我若不在了,你们还是去找你家公子吧,若想留在他身边,便留下,若不想,就将我这封书信交给他,我在信中求二公子还你们自由之身,我想他应该会答应的”雨薇说着取过桌上的一个匣子和一封信,交到阿芷手上。
  阿芷愈加疑惑起来:“姐姐明日只是要去太医院复职吧,倒说得好像要不回来似的——莫非姐姐有什么疑难?不能说给阿芷听吗?——我和阿术哪里都不会去,我们会一直跟着姐姐,服侍姐姐”
  阿芷急得红了眼眶,雨薇也觉心中一阵酸楚,可既然选择了逃亡,风险重重,她便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了
  她正不知如何解释之时,屋外忽然传来叩门之声。
  “这时候不知是谁,我去看看吧”阿芷正要出去开门,却惊觉雨薇甚至已早一步奔了出去。
  而雨薇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一种直觉如此的强烈和期待着。
  简陋的柴扉吱呀呀地开启,漫天的细雪中,果然是他,一柄油纸伞,一身银狐裘,那么静淡地浅笑着,与素白的天地融为一体。
  眼前忽然雾气弥漫,那些被冰雪严寒深埋的情愫,此刻如春草藤蔓般疯狂生长,缠绕着她的五脏六腑,有了渐渐收紧的痛楚
  “路过这里,想念起雨薇煮的清茶了,来讨一杯喝。”他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平和到仿佛只是一个君子之交般的故友,偶然相遇,闲话家常。
  雨薇侧身引他入内,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好看的弧度——有时真的恼恨他这样的喜怒不惊,可也偏偏就是他的这种静淡,才能让她的心也变得安定。
  厚重的门帘把风雪挡在了外面,阿芷早已乖巧地退下。曹睿伸手去解自己身前的披风带子,雨薇却先一步帮他解开,而他的手无意间覆上了她冰凉的玉手,悄然握住,没有松开:“怎么只穿了单衣就出来开门?身子才好些,就这么不顾惜了”
  他的手温热而有力,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虚弱和冰寒,他细细地为她搓手,渐渐暖起了她一身的冰寒。
  而她终是抽出了手,低着头,默默为他挂好披风。
  炭炉上,煮开的茶水冒着嗞嗞的热气,氤氲开淡淡的清香,依然没放盐糖,纯粹的清茶,但不是早春的新叶,而是陈年的旧茶。
  他从她手中接过,呷了一口,更苦涩却更醇厚,最终留一丝淡淡的回甘。
  “雨薇,你瘦了,也黑了”他轻叹了口气。
  雨薇一愣,若无其事地笑起:“女孩子似乎都爱听前半句,不爱听后半句的哦”
  他亦会心地笑了起来:“你还记得自己是女孩子就好!”
  她羞涩地低头,却正对上他深深的眼眸,他忽而幽幽地道:“我时常想,这样的你,若换回女子的装扮,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态”
  雨薇无言以对——明日便是结束休假回宫之日,逃跑的计划迫在眉睫,或许与他,从此后都不会再见,想到这些,她忍不住痴痴凝望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心底
  曹睿的微笑也渐渐敛去,一丝哀伤划过眼底,终于,他有些艰难地开了口:“要走了,是吗?”
  雨薇目瞪口呆,而他涩然一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轻易离开洛阳了?”
  “你怎么知道?”雨薇颤声道。
  “睿都能想到的事,父皇岂会预料不到?”元仲叹了口气,“父皇要得到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那么,殿下是来抓我回去的?或者,是来劝我嫁你父皇的?”雨薇冷然苦笑,脸上的温润全然不见。
  “不。”元仲摇头,“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东西?”
  曹睿从怀里掏出一块雕花木牌给她。
  “这是什么?”雨薇问。
  “通关的令牌。”
  雨薇更惊,曹睿却平静:“你需在落日前妆成平民混出东城门,我让赵武备好车在东郊接你,然后护送你远去往陈郡,那是子建皇叔的封地,父皇最不喜欢的地方,若真到了那里,父皇未必再愿花费精力去追查”
  他计划缜密,早替她安排好了一切,雨薇既惊且忧:“你为何要这么帮我?”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死,更不想看你成为父皇的妃嫔”
  “可若是陛下知道了,你”
  元仲摇头打断她:“我不在乎”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雨薇终于止不住哽咽,眼前迷离一片,他的笑却如此清晰——为什么?每每在她决心放下痴念的那一刻,他都会用那样的温柔让她沦陷
  而他站起身,静静环住了她,任她瘦弱的身躯在他怀中轻轻颤动,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远方,焦点渐渐模糊:
  “雨薇,原谅我。无法改变父皇的意志,无法为你挡去危难,我能做的只有帮助你选择逃避。我不知这样是对是错,只是,我依然期待着能有那么一日与你重逢,一起看冬日的飞雪,赏春日的桃花,采夏日的芙蕖,酿秋日的美酒”
  泪落如珠,雨薇终于恸哭,前路茫茫关山万里,重逢谈何容易!
  ——才入了心扉,便要失去,方生了眷恋,却要离开!人生之痛,莫过于爱的时候错失了,错失了之后才爱
  一切都静默下来,只剩与他的静静相拥,仿佛苍茫天地万丈红尘,都在这一刻,悄然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俺回来了,出门了大半个月,回来发现欠下了一大堆工作、值班、考试,最近,累的睡觉都成了奢侈,所以原谅俺的失踪,俺不弃坑


☆、分娩

  然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终究打破了宁静,雨薇离开了元仲的怀抱,悄然抹去泪痕,披衣出去。
  阿芷已在院中开了门,进来的却是一个女子。
  “宛玉。”雨薇意外道。
  “江大人。”宛玉一脸焦急,“不好了,刘淑媛娘娘难产”
  “你,别急,说清楚些。”
  “已经七八个时辰了,胎位不正,先露为手,女医和稳婆已用上了各种手法和推拿,也无法转正胎位,娘娘和胎儿都危在旦夕啊”宛玉虽急,却只用上三言两语便讲清了全部情况,“为今之计,也只有令丞大人才能救娘娘和小皇子了”
  雨薇却陷入了迟疑,若在以往,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去救人,可偏偏今日是她逃走的最后时机了,一旦错过然而,这样的犹豫也只是一瞬,片刻间她已下了决心:“好,我随你回宫!”
  她让宛玉先上车,自己则回屋去拿药箱,手刚伸向药箱却被元仲轻轻按住:“你可要思虑清楚,错过了今日,未必再有机会离开了”
  “我想得很清楚,没什么比救人更重要的了,更何况当初是我鼓励娘娘留下这个胎儿的,娘娘若因生产而死,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雨薇肯定道。
  “那你也要想到,若不能逃开,其后可能面对的一切”
  “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雨薇顿了顿,注视着他,突然微微笑起,“而且,至少,我们现在不用再提离别了我心里,竟隐隐有些高兴呢”
  元仲一呆,慢慢松开了手,对着她清澈的眼眸,心里竟也隐约地轻松和欢喜起来——是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后的困苦可以一同面对,但至少,这一刻,不用分离
  相视一笑,彼此的心意在这一瞬了然,他不再阻拦。而她,忽然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唇点住了他的唇,只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下,然后转身,提起药箱,冲入漫天飞雪之中
  刘淑媛的寝殿前,医女宫人们进进出出已忙成一团,内屋里隐约传来刘氏虚弱的呻吟声。
  雨薇心急火燎地赶到,却被宫女阻在门外:“令丞大人,可这是产房男女有别”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雨薇怒斥道,“倘若娘娘有个好歹,你可担当得起?”
  “大人恕罪。”那宫女吓得跪倒,却仍面露迟疑,“只是此事事关娘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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