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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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劫-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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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一骑,与先到的一骑会合,旋即分开,就在店外不远处,分道驰走。
  青莲师太惊疑道:“正如你料的一般无二,他们果然分开了。”
  “但咱们不出去,却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
  在外面的黑暗街道上,一黑~白两匹骏马,相会之时,只有白马上坐着有人,黑马竟然无人乘坐。
  白马上的骑士,俯身在黑马头上拍了两下,接着又在马颈下的一枚铃销中,掏出一团东西,纳入怀中。
  黑马掉首径行,白马上的骑士,亦勒马驰去,对近在咫尺的客店,连望也不望一眼。
  这一幕随着夜色消逝,清晨朝阳满地之时,那慈云庵一名掌管马厩的尼姑,发现了艾琳的黑马,竟然在厩外游荡。
  她暗吃一惊,赶快将马匹牵回厩中。
  青莲师太一夜没有回庵,最感焦灼的是她的嫂子陈夫人蓝冰心。
  她事前已晓得青莲师太是干什么去了,这刻见她尚未回转,心想必定是得遂心愿,大仇已报,但青经师太亦与仇人一同化作飞灰了,是以想着想着,不由得泪下如雨。
  蓝冰心悲伤哭泣了良久,突然发现有人进来。抬头望去,竟是庵主昙华师太。
  她同时发现目下已经快到中午了,青莲师太尚无消息,当然是凶多吉少无疑。
  昙华师太道:“夫人别哭,青莲师太大概没有事。”
  蓝冰心大喜过望,满面泪痕中透出欢笑之容,叫道:“她回来了么?”
  “没有。”昙华师大道:“可是我已派人查过,昨夜里没有发生什么事。”
  “但她没有回来,会不会是‘”
  “我认为她没有事的话,并非全无根据的。第一点,昨夜全城各地没有发生过爆炸起火之事,可见得她没有施展那毒火阵。第二点,我在她埋伏守候厉斜之处查勘过,发现曾有布阵痕迹,但此阵已经收回,板眼丝毫未乱,可见得她不是被迫收回,而是截不到厉斜,才自行收回的。”
  “但她的人呢?”
  “你听我说,第三点,昨夜在一家客店,有两男一女吵骂之声,有些话被人听到,尤其是到了最后,一个男子飞走之时,说的话是狠话,好像是定下了三日之约。随后那一男一女就失去踪迹,原本的两名住客,亦不见了。”
  “原本的住客是什么人,你可查出来么?”
  “他们都是四川黑道上相当有名的人物,颇有势力,伙店认得他们。所以我想是他们为了一个女人,发生争执,本来以这两人的来历,不该扯到青莲师太身上,无奈她恰好失踪,而练过武功能够高来高去的女人,毕竟不多。所以我想是她,亦不算离题太远。”
  “那么她到哪儿去了?为何不回来通知一声?”
  “她的下落未曾查出,因为你也知道,她已作俗家妇人装束,所以不大好查。不过,厉斜的下落,倒是发现了。”
  “真的么?他在哪里?”
  ”他在西门的安旅客栈,独自占了东跨院。根据消息,他竟是独自一个人.只有一匹白色的坐骑。”
  蓝冰心身子一震,道:“可是红鬃毛的白马?”
  “大概是吧,啊,那是连威堡的好马么?”
  “是的。”蓝冰心突然泛起一个主意,口气变得平静下来,道:“奇怪的是青莲师太究竟往哪儿去了?”
  “我们只好耐心等候,也许再过三天,她就会出现了。”
  昙华师太见她已恢复平静,当下大为安心,与她稍稍谈了几句,里返回禅房。
  蓝冰心等她一走,马上梳洗收拾,作各种准备,但她并没有什么行动,一直等到将近黄昏之时,才悄然走出这座慈云庵。
  她径直走向城西,不久,已到了目的地,便是那座规模还过得去的安旅客栈。
  她一直行入客栈,向东跨院走过去。店中的掌柜和伙计,见她不向人探询,认为她是与客人约好而来的,便也不多事拦询。
  蓝冰心踏入跨院之后,伸手整整头发和衣服,这才笔直走近上房,拨开帘子,瞧看房内。
  第一间寂然无人,走到第二间时,房内已传出厉斜的声音,道:“你不是那位花名叫做翠环的姑娘么?”
  “是呀!她娇媚地应追:“只有大爷你一个人么?”
  “只有我~个人,你进去吧!”
  蓝冰心走过去,但见厉斜穿着贴身的便装,神态闲适地坐在躺椅上。
  他站了起身,举止自然而然含有潇洒的味道,蓝冰心忖道:“假如我不是为报仇而来,只怕会喜欢上这个男人,也未可知。”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魅力,但正因他具有风度魅力,使她更容易行事。因为她必须设法接近他,才有机会下手。假如他是个可厌之人,蓝冰心献媚之时,势难装作得自然热烈。现在她却可以先使自己喜欢这个男人,真心地向他献媚勾搭,以达到接近的目的,态度上可以极为自然和热烈,无须假装。
  蓝冰心对于衷心喜欢上这个男人而得以便利她行事这一点,固然没有想到,在相反方面的可能发展,她更没有想到。
  要知蓝冰心唯一可以杀死厉斜,以达到为夫报仇目的的方法,便是利用她的美貌,向这男人献媚,可与他接近,必要时纵然献出肉体,亦在所不惜。等到已经可以与厉斜接近时,自然有极多机会,可以用她秘法的小毒刀,将他刺杀。
  前面说过,蓝冰心本是正正经经的女子.除了天赋美貌之外,更有满腹才情。但她如果一见历斜,感到他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话,则她在献媚之时,乃是昧着良心强装出来,这样自是很勉强和不自然。
  但如果她认为对方仪表言谈,都很出众而感到喜欢的话,则她在设法与他接近识,便无需勉强自己,所以表现的热烈缠绵和真挚。这等情况,对于她想接近对方的愿望,固然大有助益,增加成功的机会。然而在相反方面,假如她在交往的过程中,忽然当真爱上这个男人,那时候,她的麻烦,将比没有法子接近对方更大些。
  当然她没有考虑到这种种,心中除了报仇的念头之外,就没有旁的了。
  历斜显得很感兴趣的望着她,目光肆无忌惮上下打量她,恣意欣赏她,蓝冰心道:“你不让我坐下么?”
  历斜忙道:“请坐,请坐,这是因为你突然光临,使我受宠之余,竟忘了招呼你了。”
  蓝冰心盈盈落座,道:“历大爷觉得很奇怪么?”
  历斜道:“的确感到十分意外,但你可以放心,我并不是容易自作多情之人,亦不会轻易胡思乱想。”
  蓝冰心嫣然笑道:“那太好了,贱妾一看就知道你是特立独行之人,一切作为,都与凡俗之人不同。”
  “你如果不忙的话,”历斜道:“我亲自泡壶好茶,以招待你这位美丽的不速之客。”
  “好极了,只不知历大爷你以什么好茶待客。”
  “原来她也是行家。”历斜泛起欢喜之色,道:“在我行囊中有两种好茶,产地不同,不知你有品尝那一种?”
  蓝冰心道:“是哪两种?”
  一是湖州顾渚的紫笋,一是会稽的日铸。”
  蓝冰心笑一笑,道:“都可以。”
  历斜眉头一皱,道:“听你的口气,似是这两种名茶,都仅只能勉强入口,是也不是?”
  蓝冰心道:“若是平日,心身闲适,有明窗净几,风日晴和。主人取出这两种名茶,呼童烹水,当此之时,可说是清福如仙,风雅之极致,贱妾岂敢小看这两种罕得的名茶。”
  “但现下既非心身闲适,也不是明窗净几,风日晴和,所以你的看法,就不一样了,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蓝冰心道:“目下旅邸相逢,人如萍水相遇,匆忙隔膜,只宜煮六安茶,可消垢腻,除积滞。”
  厉斜不禁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紫笋和日铸茶,还不足以当你品尝。”
  蓝冰心道:“顾渚紫笋,天下知名。欧阳修也说过,两渐产茶,日铸第一,这两种名茶,贱妾岂敢小看,不过”
  厉斜道:“不过什么?”
  蓝冰心道:“不过若是苛求一点儿,天下名茶,包括武夷雨前在内,也不及敝省雅州蒙山中顶所产的散芽石花,号称天下第一。”
  厉斜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分明真是大行家,便不敢逞强,说道:“我记得天下最佳之茶,当推雀舌冰芽,何以你说蒙项石花,推为第一?”
  这话已是请教的意思,言词倒也诚恳。
  蓝冰心道:“厉爷说得不错,那雀舌冰芽,确实可等极品,而且是漕司所进供直上试新的。但其时是在宋代,现在我大明朝对茶道大有精进,风味回异,所以贱妾敢推蒙顶石花为第一。”
  她停顿一下,又适:“那雀舌冰芽,乃是将已是最好的细芽,再加挑剔,只取一缕芽,以珍贵精洁皿器盛装,清以清泉,光莹有如银丝。当时每一夸的价值,竟达四十万钱。厉爷当必也晓得,每一夸只能冲泡数杯而已。若论贵重值钱,实是无可匹敌的了。”
  厉斜道:“如此昂贵精选的名茶,难道味道还不及别的茶么?”
  “那也不是。”蓝冰心道:“宋代制茶,须杂以龙脑等名香。但此举适足以夺去茶叶本身的香味,此外,那雀舌冰芽先以水浸,其实已失真味了。是以后世名家,都觉得很不解。”
  厉斜这才恍然明白,道:“这只是口味不同而已,但以我想来,先代制茶之法,果然不及现在。”
  他凝目打量这个美女,似是重新对她评估。
  蓝冰心笑道:“你可是觉得奇怪,像贱妾这等微贱出身,如何懂得茶道?”
  厉斜道:“你既是成都大负诗名的女校书,懂得茶道,何奇之有?”
  他从行囊中取出两个宛如拳头大小的白锡圆口罐,道:“这便是紫笋和日铸茶,锡缸是套口的,是以不虞泄了香味。”
  蓝冰心取过一罐,打开套盖,倒了一点儿在掌心,细看之后,又小心嗅闻。最后赞美道:“此是肖州顾渚的紫笋,真是好茶。可惜没有合式的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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