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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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夭-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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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有一亭子,供行人休息之用。我见叶子归将目光投向彼处,便知他是个什么意思。于是俩人走至亭子里,开始了一番整理!

“瘦了许多!”这是叶子归的开场白。

“你也是!”这是我的开场白。

叶子归抿了抿嘴,似是要将酝酿良久的话一径儿翻腾而出,却又说得断断续续:“白闲,你一定得听我分析给你听,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凭空想像的。我知道站在你的立场,很难相信这个事。你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有这样的抵触心理,也是正常的。是我太唐突了些,应该再等段时间,让你慢慢想起来再说的。只是我怕你若一辈子想不起,又该如何?迟早你也是会发现我是将你当做了杜云影,到那时只怕更无法承受。”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不得不打断了叶子归的话,用沙哑的声音说:“等一下叶子归,你是说,如果我不是杜云影,你是连一点喜欢也是没有的是吗?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白闲是吗?你是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是杜云影是吗?是这样吗?”

我急切地想知道叶子归的答案,偏偏这个叶子归这一次酝酿的时间比上一次的还要长,等了良久,终于听见叶子归吐出一行字:“白闲,别太残忍!如果你想起你自己就是她,那你刚刚的问题便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这样的回答,哈哈,这样的回答。我仰头笑了两声,随后对着叶子归又笑了一笑,方道:“叶子归,你竟然说我残忍,难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到底有多残忍,你欺我的,不过是我不能想起的过去。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想起来了,在我妈去世的时候,在我晕倒又醒过来的时候,我便想起来了。我告诉你,我的以前种种,与你叶子归,没有丝毫关系。我确定我从来就是白闲,不是什么杜云影。”

我看着叶子归瞬间惨白的脸,一如那日在医院的面容,那样地叫人心疼。

很想将握紧的拳头舒展开来,去碰一碰叶子归的脸,是否会像看上去的那样冰凉。可是不能,终究我与他,是俩个世界的人。他要的,始终是他的杜云影,而我,却怎么也成不了她,过去不会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是。

很久的一段沉寂,俩人久久不语。似乎,我与叶子归的谈话经常会陷入这样一个状态当中去。半晌过后,叶子归方缓缓说出三个字:“我不信。”

我努力再挤出一点笑容来,努力将声音放平稳些说:“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说我是杜云影其实只是你自己一时臆想罢了。至于你说我有些习惯和动作跟杜云影相像,那是因为,因为我跟杜云影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这句显然很有冲击力,叶子归整个人都抖了一抖。不忍看他毫无血色的脸,将目光转向远处,远处山边正有一轮夕阳,斜斜正欲落下。用力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继续说:“我妈跟我爸原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俩人一直很好,原本打算谈婚论嫁的,可不巧中途杀出了个杜宸馨,也就是杜晓影的妈妈,我爸从此有了异心。当我妈知道此事后,找到了杜宸馨。后来杜宸馨便退出了,跟我爸断了联系。原以为这样就好,只是后来事情有了相当戏剧性的情节,我八岁的时候,杜宸馨重回故里,我爸找到了杜宸馨,并且还知道了杜宸馨生了个女儿,就是杜云影,是我爸的女儿,跟我同岁,还比我大上两个月。原来当年我妈找到杜宸馨骗她说已经怀了我爸的孩子,杜宸馨选择退出。只是没想到她倒真的怀了孩子,并且还生了下来,那个孩子就是杜云影。我爸找到她后,说要为她离婚,之后她决绝不见,也不让杜云影见,于是我爸就偷偷地到学校去见。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爸带我见杜云影,说是朋友的女儿。可能是血缘的关系,我们俩人处得特别好,杜云影像她妈妈,长得漂亮又聪明,所以我经常学她的习惯和动作,甚至会模仿她的衣着打扮。当然这个事情是瞒着我妈妈的,可是后来我知道,我妈其实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因为杜宸馨一直回避我爸的态度坚决,而我爸实在也没有离婚的念头,所以就权当作不知道。后来我爸才跟我说,杜云影原来是我的亲姐姐。然后我们俩便会私底下见面,竟比一般人家的姐妹还要好。出事那天是因为我爸盲肠炎手术住院,那天我跟我妈换班,然后就打电话给了杜云影,因为我爸想见杜云影。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种事。我活着,而他们俩个都不在了。对不起,叶子归,是我间接害了杜云影。可是不管你信与不信,杜云影,我的姐姐,你的妻子,确实死了。”

这一番话说得甚是顺利,没有我想像中的艰难。而叶子归也始终只是默然倾听,没有提出质疑。

更久的沉默。

夕阳终于落山下去的时候,天地仿佛一下子便暗沉了下来。一如我们此时的心情。

我缓缓叹了口气,转向叶子归,想要叫他成行。可这一转身当真吓了我一跳,叶子归竟如木雕一样,就这样直直望着我。

“叶子归”这形容,当真是我未曾见过。

叶子归眼神木然,如影似魅地说:“白闲,你真不该出现。”


白闲,你真不该出现。

这句话后来经常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我不知道叶子归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该出现在杜云影的生活中还是不该现在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或许是说我都不应该出现。仔细想想,两者应该皆而有之。是啊,我不出现该多好,那么杜云影便还与叶子归双宿双飞。或许更残忍一点我可以想这话原是:白闲,为什么死的那人不是你。

可是确实死的那人不是我,而我也已然出现,不该发生的事已然发生。叶子归如此怨我,竟是对我一丝怜惜也是没有。罢了,既如此,不如就此遁去。

一个人的夜里站在那幅桃花图下,黯然神伤。我以为这满树的桃花终有一朵是为了我而开放,纵使青丝染尘,红颜渐老,那命中注定的缘终会化做桃花漂落在眼前,只需伸出手来,摊开手心,那花便落在手里,从此握紧再不松开。可原来,一切皆是虚幻,前世的那一片桃花,落在今生,却再不属于我。桃花妖娆,而我却只能逃之夭夭

枉费了,萧飞扬的一番良苦用心。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是趴在书桌上睡的觉,那幅挂在墙上的桃花图居然掉了下来,正好披在我的肩上。将画卷起,欲塞进昨夜收拾好的行李箱里,却又怕损坏了。复又拿出展开来,重新挂回到墙上去。

这世上,我终究带不走任何一样东西。

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坐着睡了一夜的身体愈发疼痛。拖着一个大箱,携着一只小包,去咖啡屋做最后的交待。

四个人见我这番光景,颇是意外。此时店里正好没有顾客,于是召集四人围坐一起,开个简短小会。

一般开会,好的事情我都是从王美丽开始赞,训话的时候一般是从程南乔开始训。像今天这般要说的内容,只是一种安排,于是就从我自己开始。

首先我告诉他们我要出门旅行,行期不定,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然后问南乔是否当真要复读?南乔的答案很是肯定。既如此,我便把店里的管理全权交给了潘海洋,要他直接运营。而我,这次真的要做一回甩手掌柜。

潘海洋帮我提着行李拦了出租车,临关门前他弯下身子对我说:“不要太晚回来,我撑不了很久。”

我点头说好。

我拥抱了他们每一个人,或许有可能,当我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已不能够拥抱。

当动车缓缓开动的时候,我想这真是好,终于离了这座城市,从此再不会出现在叶子归的视线范围当中了。


   



第17章 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其实遁世一直是我非常想做的一件事。一个凡人,关掉手机,离开平时生活的地方,不与认识的人联系,这便是遁了。所以,离开这个城市后的第一件事,是将编缉好的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短信发送给一些看起来会因为我的遁世感到心慌的朋友后,便将手机关机。

短信内容如下:本人远游,归期未定。

当然我并未将这短信发给叶子归。我与他,早在那一日他说出那句话时,便已没了牵扯。

第一站从乌镇开始,这是一个我一直向往着要去的江南水乡古镇。直到来了才知道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桥流水人家,美丽宁静得像一颗珍珠。我在乌镇整整呆了十天,觉得这个地方当真是可以用来安度余生的地方。

十天后我很是纠结,不知是继续游下去,还是就在这个地方遁隐。想想觉得不甘心,想着总要在自己有限的有生之年再看看其它的一些地方。比如说,苏州园林、杭州西湖、桂林山水、北京故宫,还有九寨沟和黄山等等一些传闻已久的旅游胜地。

是的,我的有限的有生之年,当真是很有限。有限得最长半年,或者更短。

在葬礼过后七天当中,我并不是没有出去过。在普通止痛药再也止不了撕裂般的头痛,我去了趟医院,找到事故发生后负责我的医生,做了番细密检查。检查结果是,滞留在脑子里的淤血不但没散,反而更淤了,淤得成了一个血瘤,因为在脑神经周围,所以根本没办法开刀取出。想我得个病也比别人悲催,别人即便是癌症还可以化个疗什么的,而我这个从一开始就宣布了最终结果,等死。

遂想起当日胆囊炎发作住院时陆漫叫我顺便看看脑子里的淤血,后来竟忘了这事,如果当日做了检查知道了这样的结果,那么我便不会跟叶子归有什么了。可是,偏偏是在我跟叶子归有些什么的时候才知道有了这么样的一个结果。

我想这当真是天意,在叶子归疑心我是杜云影之后,我居然也要不久于人世。那么是与不是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如果当真我是杜云影,半年后或者随时逝去的可能叫叶子归如何能承受得住,一次他已如此,怎么又能再来那么残忍的第二次。

是的,我并没有想起什么从前的记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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