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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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上月-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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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王献之的脸色瞬间灰败起来。
  “众人灭了火之后,发现原本看着她的侍女大春被人绑在柴屋里,刘嬷嬷也不见了踪影。”阿蔻从袖子掏出一管排箫放在王献之手中:“她连这个都没有带走,奴才想许是留给您的”
  王献之两手托着那排箫,瞬间由托转握,越握越紧,指关节渐渐泛出青白色,“喀拉”一声,排箫终是断做两半。
   

作者有话要说:将就看吧,有问题提出来
很久没送分了,大家留言,满二十五字一样送分的




65

65、泪干 。。。 
 
 
  一年零三个月后建康郗府
  
  汗水将头发丝牢牢的黏在脸上,用手指去捻开,汗珠从手背上一路滑下到手腕,周氏却顾不得这些了。
  团花纨扇对着侍女重重一点:“你怎么做事的?这药都要煎老了你没看到吗?长眼睛做什么”
  侍女慌乱中直接赤手去端炉火上滚热的药盅,哐啷一声摔得粉碎,深棕色的汤汁和渣滓溅满了周氏和她的裙摆。
  侍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直愣愣的就跪下了:“夫人饶命。”庖厨中一众下人都跟着跪下。
  周氏愣了一瞬,目光呆了呆,竟什么都没说,捂着嘴跑出去了。
  那侍女吓得脸煞白:“这如何是好?”
  阿茂从外间走进来,望着那侍女道:“你起来吧。”望着众人道:“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让管家去药堂里按药方子再配一幅就得了。”转身就出去了。
  她远远看到周氏正伏在一处回廊上哭,声音呜呜咽咽的,让人觉得颇有些凄凉,正待上前劝,却听到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女君原来在这里。”
  阿茂回头,唤了声:“靖安叔。”
  靖安远远看着周氏的背影,叹了口气:“有什么法子?真是可怜啊。”
  阿茂低头怔怔,半晌道:“阿兄自我未出阁之前身子就一直时好时坏的,这么多年也撑过来了,这回难道就熬不过吗?”
  靖安摇头:“也许是不想熬过吧。”
  阿茂垂首,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只是张了张嘴。
  靖安看着她道:“老奴就知道,大小姐一直就是个明白人,所以少爷才这般爱你。少爷唤你呢,快去陪陪他吧时间不多了。”
  阿茂点点头,并未去唤周氏,跟着靖安朝着另一边慢慢去了。
  
  园中竹绿得发黑,蝉噪声声。
  郗超的一些门客学生都等在廊外。
  靖安上前道:“诸位公子请回吧,公子爷需要静养,若是他想见你们自会见的。”
  众人还欲说些什么,里间一个年长些的侍女冲着阿茂道:“大小姐,爷唤您呢。”阿茂就垂首跟着她进去了。
  因为屋中几处湃着冰,还算得凉爽,阿茂看到卧榻前的郗超,笑着过去握住他那瘦的嶙峋的手贴在脸边:“今天看起来好多了,不像前几日没甚精神。”
  郗超也笑:“这便是回光返照了,有些饿了,嘴巴也淡,还吃了一点粥。”
  阿茂看他想坐起来,过去扶了扶。郗超拉住她的手,没有放。他的手热得火炭一样,滚滚散着热。
  “我反正要死了,再也不用理会旁人的管束,我想怎样就怎样,想和谁在一起便在一起。呵,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阿茂扑哧笑起来:“真是烧糊涂了,越来越像孩子了。”
  郗超看着她笑,自己也笑了:“你到底是笑了,你之前望着我笑都像在哭,我都要哭了。”
  阿茂垂首不语。
  外间吵闹声更剧,直传到里间来:“让我见见大人”
  郗超皱眉:“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些闲人,阿兄不必理会。”阿茂淡淡道。
  郗超苦笑:“我如今都到了如此田地,他们仍不弃我,实属不易。”
  阿茂冷笑:“不过是还没有高枝可以攀罢了。”
  郗超凝视她:“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阿茂笑笑。
  郗超抚了抚她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阿茂突然道:“伯父昨日来了信了,说要上奏朝廷,谴责为何待我郗家不公”
  郗超笑了笑:“随他去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阿茂想起伯父的神色,也忍不住笑出来。
  郗超微闭了目:“我累得很,你读点《左传》与我听。”
  阿茂看着桌上摊凉的药汁:“你把这碗药吃了,我就读。”
  郗超皱鼻子:“太苦了,饶了我吧!”
  阿茂摇头:“你不喝,阿嫂又要哭的。”
  郗超这才无奈摇头,示意阿茂将药汁端到面前,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阿茂将碗放好,从腰带上的绣荷包里掏出一枚甜枣塞到了他的嘴中。
  阿茂等郗超睡下了,才走出那房屋,看到周氏呆呆站在廊前发愣。
  周氏见她出来,用帕子把脸上泪揩了,问道:“他好些了吗?”
  阿茂点点头:“好多了,药都吃了。”已是傍晚,西天边那半透明的月亮圆得虚无缥缈,边上还有一点痣一般的一颗星子。
  微微还有几丝夏日晚风拂面而来,周氏脸边随风飘浮的几缕发丝越发衬出她的消瘦与苍凉。一双杏子眼肿得核桃一般。半天才讷讷开口:“大夫说他就这么几天了。”
  阿茂木然的看着前方,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父亲死去的时候,她觉得人生空了一块,那么现在,她几乎觉得自己就是这世间多出来的一块了。
  
  阿茂睡到半夜,迷糊听见郗超唤她的名字,但是却又奇怪,这里与兄嫂睡的东厢隔得那样远,怎么可能听得到阿兄的呼喊呢?
  可是一声声却又那么清楚,她慌张坐起,就听到有人敲鼓的声音,还有人嚎哭的声音。
  刘氏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怕是大少爷不行了。”
  夜还很深沉,阿茂几乎看不到周遭,如入定了一般直直的挺坐在那里,却一滴泪都没有流出来。她的泪也许早就流干了。
  
  十日后京口郗府
  
  “盘口壶一百、鸡首壶一百、方壶一百、虎子”满堂缟素中,管家正在清点郗超的陪葬品。
  须发洁白的郗愔坐在堂上嘤嘤哭泣,不懂事的孩子们穿着一身重孝衣衫在灵堂门口玩耍追逐。保|乳在后面呵斥:“外面正下着雨,千万不要到雨地里去啊。”
  阿茂麻木的坐在屋檐前,看着雨水“噼里啪啦”滴落在屋檐正下方一个个深深的石凹中。突然一个调皮的孩子涌过来,大喊一声:“傻阿姑。”胖胖的双手猛地往水中一拍,雨水沾了阿茂一头一脸,又嬉笑着跑走了。
  阿茂略弯了腰去擦拭迷糊的眼睛,远远看到对面屋檐下面几个年轻女子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一些探索、一些畏惧,更多的是轻视。
  许是哪个堂兄弟房中的妾室吧,只是她总是认不清她们那有些模糊有些相似的青春面孔。在他们这个年纪恐怕觉得青春和美貌就是一切吧。一个年华已逝被休归家的女子,自然就是他们最好的谈资了。
  阿茂冷冷一笑,兀自在身上摸索着帕子,却摸索不到。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握着一块白苎麻手绢。
  阿茂抬头看到一个英武高大的男人,生得白肤宽肩,高鼻深目,很是体面,穿着一身黑衣,正望着她:“擦擦吧,身上都湿了。”
  阿茂颇有些吃惊:“北奴是你?”阿茂前几日送阿兄棺椁回京口时,听来接应的仆人说以前在郗家做大管家的北奴阿勒跟了谢玄的北府兵,做了一个小头目,因有战功已是自由民了。
  阿勒点点头:“我听说了,所以回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过两天吊唁的时候,谢大人也会过来。”
  阿茂低头,想起王家和郗家也算姻亲,王献之好歹是她的表弟,不知道他会不会过来,到时候她反正在众人之中,他也未必看得到她。如今他是旁人的乘龙快婿了,见面岂能不难堪。
  她正在沉思,突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阿爹妹妹一直在哭朱妈妈正没法子呢”阿茂抬头,看着男孩皮肤白皙,头发棕褐,长得十分可爱。
  阿勒脸上有些难堪:“真是不该带他们来的。”
  阿茂好奇:“怎么了?”
  阿勒颇有些为难,搔搔脑袋:“内子昨岁生小女难产而死,小女身子弱,容易受惊,换了几任奶妈都不行,日夜啼哭,十分唉”
  阿茂一听就有些激动:“孩子在哪里,让我瞧瞧。”就跟着阿勒离去。
  在后院中,看到郗家几个厨娘帮佣正围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妇人哄着一个哭声震天的女婴。
  阿茂走过去看那孩子声音虽大,个子却小,看上去不过几个月罢了,似乎脾气不好,两手乱抓,哭得撕心裂肺,似乎世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让她碰上了似的。
  阿茂伸手过去:“让我抱抱。”
  “女君,这怎么使得,这孩子”
  阿茂已然把女婴抱在了手中,轻轻的柔柔的哄着她,那女婴哭声渐小,慢慢的竟然不哭了,只剩下两条淡淡的眉毛还红红的,一双玻璃珠般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阿茂,慢慢的,胖乎乎的小手塞进嘴里,吮着吮着居然睡着了。
  阿茂脸上始终含笑,温柔的看着这个孩子。
  小男孩看到这一幕,突然叫一声:“这位女君可真像我阿娘。”本是句大不敬的话,停在那些厨娘帮佣的耳朵里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因为谁都知道阿勒大管家死去的妻子长得有三四分像这位大小姐。
  阿勒严厉的瞪了一眼儿子:“不许胡说。”小男孩吐吐舌头托腮看着阿茂。
  阿茂抬头看阿勒:“这孩子跟我挺投缘的,你若是找不到人照顾她,给我带着吧,我挺喜欢她的,刚好也给我做个伴儿。”
  阿勒面上苦笑:“女君喜欢绫女,是绫女的福气,真是太麻烦女君了。”一双眼却盯牢阿茂。
  阿茂看着怀中婴儿:“她叫绫女?这个名字倒是很秀气。”
  小男孩大喊一声:“是我阿娘取的。”
  阿茂可怜这两个没娘的孩子,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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