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墨飞,珠儿马上来了精神,赶紧去叫了。
墨飞一会过来,恭敬的说道:“太子妃,有什么事情吩咐?”
楚云裳问道:“今日街头的那几个人的尸体,都处理好了吗?”
墨飞有些为难,说道:“刚才有消息传来,那几个人,是李家的人。”
“李家的人?东昌李家?”楚云裳马上联想起来了。
墨飞点头:“是的,死的人里面,有一个是李东阳的长子李元。”
“这还真是巧了,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家那边应该有得到消息了吧,是个什么反应?”楚云裳居然还笑的出来。
墨飞的心情也轻松,小小一个李家,还不至于让他太过重视,墨飞便是笑着回应道:“西苑行宫那边有消息传来,李东阳很生气,李家小姐李雅妍,也很生气。”
楚云裳摆了摆手:“就让他们气着吧,总会气消的。”言外之意,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要知虽然东昌李家富可敌国,极不好惹,但是既然是李元犯错在先,欺辱的又是楚家的人,楚云裳自然不会给任何面子,这个李元,死了,也是白死。
墨飞明白她的意思,慢慢退下。
楚云裳举重若轻的态度看的珠儿咋舌不已,对楚云裳愈发的佩服了,她问道:“李雅妍不是要嫁给闲王为妃的吗?”
楚云裳点头:“没错。”
“那么现在算不算结仇了?”珠儿担忧的问道。
“这个就要看李东阳怎么去理解了。”楚云裳嗯哼一声。
天黑的很快,天刚擦黑,就有府内的佣人过来,叫唤道:“太子妃,殿下让您过去一趟。”
“好!”楚云裳起身,带着珠儿出了门去。
因为秦书容三人的到来,墨染尘作为东道主,设宴接风洗尘。
楚云裳过去的时候,四人已然安然入座了,四人,或代表极致皇权,或代表泼天富贵,都是人中之龙。
四人皆是艳盖朝阳之姿,衣着颜色各不相同,一眼看去,姹紫嫣红,争妍斗艳。
最主要的是,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几个身份、立场不同,甚至在前不久还生死相对的四人,会坐到同一张桌子上把酒言欢,命运的际遇,当真是妙不可言。
墨染尘一出现,就是吸引了四人的注意力,齐亦风生为北方人,有着北方人特有的豪爽,看人的眼神直接而赤裸,毫不掩饰对楚云裳的欣赏。他一边看一边笑,笑容诡异而暧昧。
秦书容略微含蓄,可也含蓄的有限,洗去了血腥之气的楚云裳,如一朵绽放到极致的花,浑身上下,充满了女性特有的诱惑力,谁能想到前不久这个女人还指挥着千军万马,给他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弄的他焦头烂额。
萧慎,则是简单的扫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彼此之间太过熟悉,也无需多看,但是看的少,并不代表感情不深。只是因他和楚云裳之间有着固有的默契,并不需要用太多的肢体语言来表现罢了。
墨染尘挪开椅子,让楚云裳落座。
他起身,斟满几杯酒,说道:“几位世兄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我敬各位一杯。”
“太子客气了,我等不请自来,太子不要嫌我等麻烦才好。”齐亦风笑眯眯的说道。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放下身段说出这样的话,一句麻烦,自是另有用意。
而且墨龙国和齐国之间,恩怨是非纠葛,远远不会如此容易就理顺,这话虽是客气,却也不无警醒之意。
“自然不会。”墨染尘淡然轻笑:“诸位既然来到太子府,自然就是我的客人,哪里会有什么麻烦。想必,诸位也不会给我添麻烦的不是吗?”
一句话,反其道而行之,堵住了齐亦风的嘴巴,齐亦风干笑一声,率先将杯子里的酒饮尽。
秦书容笑的温文尔雅,书生气极重,他举起酒杯,朝墨染尘示意一笑,说道:“谢谢太子的美酒,若有机会前去秦国,定当厚待。”
他生而为秦国太子,却沦为墨龙国质子十五年,秦书容这话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想必若墨染尘去了秦国,可不仅仅是厚待那么简单。
墨染尘眉笑眼不笑:“早就听闻秦国盛产一种叫琼浆的美酒,若是有机会,定当前往,让太子殿下请我好好喝上一壶。不过现在,我先请太子喝一壶。”
喝一壶,可不是什么好话,至于谁让谁喝一壶,谁是东道主谁是客人,一言以断之,现在在墨龙国,墨染尘是主人,自然是让秦书容喝上一壶了。
酒宴才开始,机锋便层出不穷,酒虽好酒,宴,却绝非好宴了。
萧慎眉头微微一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太子殿下,我敬你。”
说是敬酒,自己却先喝了,萧慎心思玲珑,可见一斑。
果然,墨染尘眉头微微一皱,淡笑着说道:“世子客气了,我敬你与你敬我,又有什么区别,世子既然喝了,我又岂能矫情。”
墨染尘仰起脖子,喝掉杯子里的酒,迅速满上一杯,道:“世子,我再敬你一杯。”
萧慎微微诧异,轻笑点头:“好。”
又是一杯,失去的主动权,再度回到墨染尘的手里。
墨染尘为人沉稳,滴水不漏,一旁的楚云裳看在眼里,会心微笑,原本她还担心墨染尘不擅交际,却是未曾想到,不过第一杯酒,墨染尘就给了他如此惊喜。
细说起来,墨染尘并非是八面玲珑之人,但是他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天生的王者气度,比之齐亦风和秦书容,毫不逊色,甚至隐隐压上一头,至于萧慎,在楚云裳看来,完全就是凑个热闹罢了。
第一杯酒过后,气氛变得活络了一些,大家开吃吃菜,秦书容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百合,笑了笑,说道:“百合花,还是在楚国开的最好,秦国国内,百合开的一片凋零,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便连同一样的花,开在不同的地方,也是大不相同。”
齐亦风夹起一片鲈鱼,说道:“齐国地处草原,水源极为珍贵,放牧牛马之时,都是逐水而居,山高水寒,比之墨龙国国内的风景宜人,大大不同,这鱼,味道不错,我很喜欢,可要多吃点才行。”
说完,二人看了萧慎一眼,萧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了一圈,笑道:“还好,我不挑食。”
他倒是聪明,不凑这个热闹了。
秦书容和齐亦风,表面上是在说食物,实则是借用食物,谈论各国的风土人情。
秦国百合花开的一片凋零,楚国水土肥沃,正是花开之时,秦国大军南侵之心,并未断绝。而齐亦风说的更是直接,北方苦寒,墨龙国风景宜人,两相比较,南下之心,昭然若揭。
楚云裳虽然知道这顿饭不太好吃,却是没想到会变得这么难吃,一时间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的很,
她咳嗽了两声,拿过水杯漱口,说道:“山高水寒出好汉,牛马背上出英豪,若北人南下,喝温吞水,吃阳春米,只怕除了肠胃水土不服,性子也会随波逐流,进而变得绵软,失去了刚烈的个性,此举,是否舍本求末?而我听说秦国咸城牡丹花此时正是开的正艳之时,牡丹花贵为百花之首,艳冠群芳,倒也让人心生羡慕,毕竟楚国,可开不出那般好看的牡丹花。”
她故意打乱了顺序,先说齐国后说秦国,题外之意就是,她首先是墨龙国的太子妃,而后才是楚国的华韶长公主,遣词造句,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淡淡然的几句话,就是让齐亦风和秦书容脸色微微一变,齐亦风顺着她的话说道:“我应该叫你太子妃,还是华韶长公主呢?”
“有区别吗?”楚云裳反问。
“自然有区别,楚国是楚国,墨龙国是墨龙国,不能一概论之。”齐亦风挑拨离间。
楚云裳笑了:“若是有一天,这天下只剩下一个国家,那么在你看来,是墨龙国,还是楚国?”
齐亦风话语微微一滞,觉得这话怎么回答都不对劲,秦书容说道:“为什么会只剩下两个国家?”
楚云裳答道:“楚国和墨龙国结盟有天然的优势,齐国和秦国,可是没有的。”
话不必说的太完整,是个什么意思桌边的几个人都是能明白,秦书容和齐亦风的脸色立时变得不自然起来,就连墨染尘也是微感诧异,似是没想到楚云裳会说出这种话来。
当然这话,楚云裳说了便是说了,她本是一个没有归属感的人,所谓家国天下,观念淡薄的很,楚国也好,墨龙国也好,如有必要,变成一个国家,更是大大的好,也省了她的心思。
但是她这话说来轻巧,旁人却是闻之色变,齐亦风和秦书容陷入沉思之中,就连萧慎,也是眉眼连连跳动了好几下。
桌边的气氛,霎时冷寂下来,楚云裳端起酒杯,说道:“我敬诸位一杯,希望大家在墨龙国玩的开心。”
三人苦笑,回以一杯,一杯酒喝下,苦不堪言。
所谓玩的开心,自然是指不要想着打其他的主意,名闻天下的华韶长公主,不仅仅是一个军事天才,其心智算计,亦是一等一的厉害,令人刮目相看。
这时,墨染尘忽然笑了,说道:“大家喝酒吃菜,奔波了一天,也是累了。”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一唱一喝,将攻势化解于无形之中,此消彼长之下,竟是楚云裳和墨染尘占了上风。
萧慎倒还好,毕竟他无欲无求,齐亦风和秦书容既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时对楚云裳的兴趣,愈发的浓厚了。
后宫女子不得参政,这一条,在四个国家都是共识,但也仅仅是共识,十五年前,楚皇薨,楚太后代为摄政,从后宫走向前台,打破了这条约定成俗的规定,十五年后,楚云裳横空出世,以一种更为犀利的姿态,凌驾于楚太后之上,和秦国并驾齐驱,隐隐有一代女皇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