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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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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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天姬笑道:“你倒是善颂善祷。” 
    胡不愁遥注着海天深处,缓缓道:“七年故人别来不知是否无恙?” 
    水天姬道:“你还多想什么,反正就快见着他们了。” 
    胡不愁展颜笑道:“我已等了七年,不知怎的,这几天反似等不得了,我那莫大哥、金二哥唉!他们现在想必已声名大起。” 
    水天姬笑道:“凭他们的本事,想不成名都不可能。” 
    胡不愁道:“正是如此万老夫人,你可知道他们近来的消息?” 
    万老夫人道:“我我不太清楚。” 
    水天姬失笑道:“同样的话,你已不知问过多少次了,她也不知已回答过多少次,现在你还要问个什么?” 
    胡不愁道:“我总是有些不放心我总是有些不信,万老夫人在江湖中可说是万事通了,又怎会不知道他们的消息?” 
    水天姬道:“万事通总也有不知道的事。” 
    万老夫人赶紧赔笑道:“正是,正是。” 
    过了半晌,胡不愁又道:“还有宝儿,这孩子想必已长大了,以他的聪明,我深信他必能成名,只是,却猜不到他已长成什么模样?” 
    水天姬笑道:“这句话你也” 
    胡不愁截口笑道:“我知道这句话魏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但我只要一想起他以前那种调皮捣蛋的样子,就又忍不住要重说一次。” 
    水天姬默然半晌,优优道:“你如此想他们,却不知他们是否在想你?” 
    胡不愁笑道:“自然也想的就算不想,我也要想他们。” 
    水天姬道:“但人家若不想我,我就绝不去想他们。” 
    胡不愁笑道:“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你” 
    突然间,一直木然呆坐在那里的伽星大师,竟又仰天狂笑起来,笑得那么奇怪,笑得那么可怕。 
    水天姬皱眉道:“你笑什么?” 
    伽星大师狂笑道:“我笑你们都是在痴人说梦。” 
    水天姬嗅道:“你才胡说八道,我们” 
    伽星大师道:“你们再也休想见着他们了,你们再也休想回去。”万老夫人变色道:“你你说什么?”伽星大师道:“这只木筏,立刻就要沉了。”水天姬跳了起来,喝道:“你你放屁!”伽星大师冷冷笑道:“绳子立刻就要断了。”水天姬、胡不愁、万老夫人,不由自主,俱都垂首望去,只见绑住木筏的绳索,果然每一段都断了十之八九,只剩下细细的一支,维持着木筏不散,但谁都可瞧出,这是再也支持不了半个时辰的。 
    胡不愁纵然镇定,此刻也不禁为之失色,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伽星大师闭起双目,冷冷道:“这自然是老僧动的手脚。” 
    水天姬一把揪佐他,怒道:“你疯了?你难道也不要命了?” 
    伽星大师道:“老僧正是已不要命。” 
    万老夫人煌声道:“你可是生怕我不给你解药,所以才如此?” 
    枷星大师道:“哼!” 
    万老夫人嘶声道:“但我那是骗你的,那梅子里根本没有毒。” 
    伽星大师道:“有毒无毒,俱都无妨。” 
    万老夫人道:“那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枷星大师霍然睁开双目,目光如电,凛注着那一包紫衣侯的武功秘笈,一宇宇缓缓道:“老僧既不能得到此物,便要它陷老僧同沉海底。” 
    万老夫人手脚颤抖,道:“你疯了你疯了” 
    胡不愁大喝道:“大家且莫惊慌,先镇定下来,再作” 
    伽星大师狂笑道 
    “胡不愁呀胡不愁,你镇定又有何用?你学会了紫衣侯的武功又有何用?还是随老僧一齐去海底躺着吧!” 
    突然跃起身子,扑向胡不愁。 
    胡不愁反手一掌,直切他左右双腕。 
    伽星大师双臂一伸一缩,毒蛇般缠向胡不愁。 
    胡不愁变招如电,划过伽星脉门。 
    霎眼间,两人便拆了七、八招之多,招招俱是快如闪电,招招俱是间不容发,招招俱是妙到毫颠的武功绝学。 
    水天姬与万老夫人都不禁瞧得惊心动魄,几乎已忘了自己的生死存亡,也已系于“一线”。 
    只见胡不愁虽伤不了伽星,伽星也缠不住胡不愁。 
    但,突然问,“喀嚓”一响! 
    一个浪头抛来,木筏立时四分五裂。 
    水天姬失声呼道:“胡不愁” 
    呼声未了,她身子已被海水淹没。 
    隐约间,似乎也有人高声唤道:“水天姬” 
    但呼声已被海浪声,与枷屋的狂笑声扰乱,水天姬虽想挣扎着向呼声处游去,却总是辨不出方向。 
    幸好她水性津通,三两个浪头过去,她身子已浮起。 
    只贝海面上到处飘流着木杆、断索,以及一些由海岛上带来的食物,贝壳但却瞧不见人。 
    水天姬突觉悲从中来,立刻泪流满面。 
    她关心的不是伽星大师,更不是万老夫人,也不是她自身的生死安危,她关心的只是胡不愁。 
    她突然发觉,她对别人竞也会比对自己更关心,这简直连她目己也不能相信,不敢相信。 
    她伸手攀佳一根木头,嘶声呼道:“胡不愁胡不愁你在哪里?” 
    呼声激荡在海上,海浪也似在陪她呜咽。 
    她眼前渐渐模糊,也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声音渐渐嘶哑,渐渐什么也瞧不见了。 
    她晕晕迷迷,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发觉有一只手在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个低沉的语声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醒醒,醒醒,我在这里” 
    水天姬斗然自晕迷中醒来,胡不愁果然已在她身畔。 
    一时之间,她心情之激动,实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她再也顾不得一切,紧紧抱住了胡不愁,喃喃道:“你不要走你永远再也莫要离开我” 
    胡不愁只觉嘴里咸成的,是海水?是泪水? 
    他什么也说不出——他什么也不必说了。柔情虽美,蜜意虽甜,但现实却更残酷。两人暂时虽忘却了一切,但渐渐就觉得手掌发疼,发麻,身手地发疼、发麻——两人还在怒海中。 
    海天茫茫,怒海无情。 
    他两人虽能暂时依附着这根木头,但又能支持多久? 
    对爱的阳光,此刻也变得更可恨起来,照得他们眼发花嘴发干,全身皮肤发裂。 
    终于水天姬道:“万老夫人呢?” 
    胡不愁道:“不知道。” 
    水天姬道:“伽星” 
    胡不愁道:“不知道。” 
    水天姬道:“看来只有我们两人还活着。” 
    胡不愁轻叹道:“不错。” 
    水天姬嫣然笑道:“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能回去。” 
    胡不愁道:“不错,我们一定能回去。” 
    水天姬道:“我们不久就会见到你想见的那些人了,莫不屈、金不畏、公孙不智,还有方宝儿是么?” 
    胡不愁道:“还有我的师傅,你的母亲” 
    水天姬笑道:“我们不久就能喝到甜甜的水,那比海水要甜得多还有舒服的床,新鲜的水果是么?” 
    胡不愁道:“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水天姬嫣然笑道:“我想吃水蜜挑,大白梨,还有西瓜,又甜又大的西瓜” 
    “瓜”字还未说出,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痛哭着道:“我们何苦还在自己骗自己,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们是再也不能回去的了,什么人我们都已见不着。” 
    胡不愁黯然,只有抚着她的头发,喃喃道:“莫哭莫要哭” 
    除了这句话,他还能说什么? 
    他的确知道,他们的生命的确已不能再活多久。 
    水天姬也不知哭了多久,方自怞泣着道:“你可知道,自从我生长后,就只有笑,就只有瞧别人哭,自己从未哭过,但今天,我我竟哭了两次。” 
    胡不愁道:“你我” 
    水天姬道:“其实我不该哭的,我本该笑的有你在旁边陪着我,我还有什么遗憾?我还要再求什么?” 
    她果然笑了,但这笑,却比哭更令人心碎。 
    胡不愁哑然道:“想不到想不到你会对我” 
    水天姬道:“我也想不到我会对你这样这是缘,不是么?若不是这许许多多的灾难,我又怎会和你在一起?” 
    胡不愁道:“灾难许许多多的灾难我该恨,还是该感激?” 
    水天姬道:“我要感激的,若不是如此,我只怕永远也不知道我也有真实的情感有了真情,死又算什么?” 
    死又算什么? 
    以死亡来证实的爱,岂非最真实的么? 
    阳光落下,星辰升起,星辰落下,阳光又升起。 
    日去夜来,两人已不知过了多少天,只知自己的津神已渐渐崩溃,嘴巴已干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但此时此刻,两人已不用再说话了。 
    两人的心,已融化在一起。 
    两人已可静待死亡,而无遗憾,真的无憾么?只不过是虽有遗憾,也无可奈何而已。 
    又不知过了多久,水天姬睁开眼睛,凝注胡不愁,轻轻道:“亲爱的永别了!” 
    胡不愁道:“你说什么?” 
    水天姬道:“我己受不住了,要要先去了。” 
    胡不愁嘶声道:“你你不能。” 
    水天姬凄然道:“再挣扎下去,也不过是多受苦而已,你你还是让我早些走吧,你难道情愿让我多受苦么?” 
    胡不愁道:“但你我” 
    他嘴里虽已说不出话来,但一双手却紧拉着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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