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鬼魂陈道:“不知道有没有虫卵进去。”
虫卵?我一听就急了,道;“这茫茫雪山,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它是怎么爬进我们睡袋里的?这附近会不会还有?万一真有虫卵进去怎么办?”
小黄狗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难道你们就没有任何感觉?”
我说能有什么感觉,当时我睡的就跟死猪一样,要不是扎西叫我,我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觉。
还好那虫子没有挑我下手,否则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我了,扎西一边呻吟一边说:“我就说这里真的很危险,咱们还是快下山去吧。”
小黄狗没搭理他,走出帐篷不知对蛮子等人交待了什么,就看见蛮子等人将帐篷重新扎了,并且安排起了守夜,这里虽然不知还有没有那些虫子,但我们睡下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加上白天的体力消耗,此刻正是最累的时候,即便再想重新找扎营地也是不可能的了。
扎西呻吟着渐渐睡了过去,我将小黄狗叫到帐篷外,点了根烟提神,道:“扎西那样子是没办法再往前走了,你怎么说?”
小黄狗脸色都没有变一下,直接道:“明天让他自己下山。”
我当然知道扎西必须要下山,问题是他现在这种伤情,走路都很困难,一个人怎么下山?我们可是足足走了一整天加上半夜,才到达现在的扎营地,扎西如果一个人回程,简直就是让他去送死。
小黄狗不是笨蛋,显然明白这一点,他耸了耸肩,道:“难道你准备送他下山?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天真行不行。”
我吸了口烟,道:“放心,我孙邈也不是一年前那个孙邈了,该怎么做我知道,只是咱们做人要讲良心,也不能让扎西去送死,我看不如让那个眼镜送他下山,就咱们五个上山得了。”
没想到我这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说:“孙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黄大帅的手下,所以不用听他调遣。”
是眼镜。
不是小黄狗的手下?这次行动这么重要,小黄狗怎么会带外人呢?他为什么事先都没有跟我们说明一下?我看向小黄狗,他脸色暗了一下,沉声道:“不错,我没有权利调遣他,孙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这次的行动意义有多大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做对我们不利的事情,他只是一个外人。”
这次究竟是处于什么形势,我并不是不理解,但扎西是无辜的,他甚至比大多数人更淳朴,对于这样的人,我实在狠不下心。
小黄狗见我一脸纠结,便也不再说什么,直接钻进了收拾好的帐篷。
第一班守夜的是蛮子和虎头,他们显然听见了我们的谈话,蛮子拍了拍我的肩,道:“孙爷,其实我也知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坏人,但干咱们这一行的,如果事事都讲究良心,早就在局子里蹲着了,我们头儿不也是没有办法吗?你别往心里去。”
我道:“蛮子,我知道,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走回头路,毕竟咱们这伙儿人是生是死,都全系在上头,只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心里憋屈的难受。”
蛮子叹了口一气,递给我一根烟,说道:“没人愿意干坏事,所以老祖宗才说身不由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就当没认识这个人,明天头儿发话的时候,可千万别跟头儿对着干。”蛮子说的很真诚,我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晚上钻进帐篷里,扎西脸色惨白,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年纪跟我差不多,还没娶媳妇儿,如果就这样因为我们的事儿折在这里,他的父母又该怎么办?
躺在帐篷里,我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一年来的记忆,明明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却好像过了三五年一样,去纳衣寨消失的黑子、死去的蝶彩,一路走来死伤无数,他们不是电影里的龙套,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这种牺牲,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第二十六章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听见外面声音很嘈杂,看来众人都起的比我早,我这一身懒骨还是没有纠正过来,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想到了扎西的事情,心里顿时打了个突,瞌睡也醒了,穿戴之后赶紧钻出帐篷。
两顶帐篷上都留了不少雪,扎西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说是站,其实姿势非常奇怪,好像站不稳一样,形成了一个罗圈腿,此时正不知和小黄狗说着什么。
小黄狗神情有些冷漠,嘴唇开阖,由于风雪太大,音量都被风雪的声音覆盖,我听不太真切,但看这样子,肯定是在赶扎西走人了。
鬼魂陈坐在帐篷前检查装备,露出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走上前去,只听扎西道:“黄老板,我一个人走不了,这地方太危险了,都下山吧。”
小黄狗道:“是你觉得危险,还是希望我们护送你下山?好了,我已经让给给你收拾了一份装备,自己麻溜一点下山,绝对死不了。”
放屁!我心道:扎西站都站不稳,将近十六个小时的路程,他一个人还带着装备,能活着下山才怪,恐怕不是晕在路上冻死,就是踩滑了摔死,我们这伙人当时逼着扎西上山,这会儿又不管人家的死活,所谓的草菅人命这个词,简直就是为我们发明的。
我心理不好受,但也无计可施,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脑子里不停想着,能不能有个两全之策,但现实情况摆在这里,我的脑容量又有限,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
这时扎西似乎也绝望了,便哀求道:“黄老板,我一个人下不了山,我跟你们一起走,你们带上我吧,雪地里环境我很熟,可以帮你们不少忙。”
小黄狗挥了挥手,示意没戏,扎西眼神透着绝望,看到站在一边的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求道:“孙老板,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死在这里,家里的阿爸阿妈还等着我拿钱回去呢,我阿妈生了重病,家里只靠我一个人赚钱,我死了他们都没活路了,孙老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你替我说说情吧。”
我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干,哑声道:“扎西……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看到了,我们赶路赶的紧,你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没办法带上你,你、你还是……”
扎西噗通一下就朝我跪下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势力、没有武力、没有后台,此刻我们一帮人,却将他往绝路上逼,这绝对不是我一贯的作风,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变得如此冷血了。
扎西似乎认定了我能救他,一直跪在我面前,小黄狗脸色一沉,朝蛮子两人使了个眼色,蛮子立刻将扎西一架,架着人往远处拖,身上还拧了个装备包,足够扎西一人吃喝的,我心里仿佛比着仙日乃的风雪更加冷,整个人僵硬的如同木偶。
小黄狗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弱者的无奈,如果你不想步他后尘,不要再这么优柔寡断。”
弱者的无奈?
我忍不住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强者,我就是一个普通小市民而已,我也没兴趣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小黄狗道:“你什么意思?”
理智告诉我,自己不该去管扎西,但良知却逐渐占了上风,便脱口而出,道:“我带上他,我保证不给队伍添麻烦,他的伤三两天就能好,只要照顾他三两天,就没我什么事了。”
小黄狗忽然扯了扯嘴角,笑嘻嘻地说道:“那你就好好照顾他吧。”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是笑嘻嘻的,眼底却是冷冰冰的。
最终扎西被蛮子托了回来,我们升起无烟炉,煮了些热茶就着干粮吃喝,草草吃完早饭,众人便朝着原地方位开拔,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应该就能到达盆地的边缘,翻过坎,便能进入图案中的黑洞部位。
我扶着扎西走,很快落到了最后,但扎西走起来十分吃力,我看得出他在咬牙坚持,但这样下去,他下面的伤在不停的摩擦过程中很难复原,到时候恐怕不止三两天,感染都有可能,最后我一咬牙,道:“我背你。”
扎西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说道:“孙老板,我知道为了救我,你被他们排挤了,我能走,不能再连累你了。”我忍不住苦笑,要不怎么说藏族人民就是淳朴,他也不想想,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我们这帮人害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反而转头感谢我。
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在这一年里,我见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为了活命,可以拿队友当挡箭牌,可以置受伤的同伴于不顾,可以互相开枪,打的血肉横飞。
此时我才发现,这种淳朴和善良是多么难能可贵,小黄狗已经将我们甩下一大截,他们的身影挺拔而坚定,朝着目标地走去,不会受到任何干扰。
我想自己注定没办法成为小黄狗所说的强者,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的特点,就是永远在善与恶之间徘徊,这种徘徊,使得大多数人做事时都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最终被划分为普通人一类,这类人就和我一样,不会有大善,也不会有大恶。
最终,我还是背上了扎西往前走。
在这样的环境中背一个人是很艰难的,高海拔的压力,使得每走一步都要用出更大的力气,一脚下去,白雪直没入小腿,这里还不算太高,地面全是雪沫子,据说越往上,海拔越高,雪沫子变成了冰夹雪,走起来打滑,一不小心,或许就会摔成残废,头破血流。
在这种地形下,虽然艰难,我还能背他一截,如果到了冰夹雪的地形中,我就没办法了。
背着一个人自然快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背着扎西走了多久,一开始还能抬头,看着小黄狗等人的背影,渐渐的,他们离我越来越远,缩小的只有巴掌大,我也无力抬头,如同老黄牛一般低着头,看着雪地里的脚印前行。
扎西见我累得不行,死活要下来,我也确实背不动了,便勾肩搭背,搀扶着往前走,虽然和小黄狗等人落的很远,但始终都在视线范围以内,我心里明白,以小黄狗等人的体力,如果真的全速前进,早就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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