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与妓女- 第16部分

　　
　　林先生静静的听着李佳讲的一切，由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感动，他看到李佳在提到那个叫小文的女孩子时，眼神里流露出的无限温柔的爱意，他认为，李佳只是一个人的生活就很困难了，所以她一定会找一个有能力可以依附的人，他以为那会是她的愿望，没想到，李佳竟然爱上的是个盲人女孩，而且还是个无法自己生活，处处需要她照顾的孩子，为了她，李佳愿意离开已经习惯的声色场所，去一个新的陌生的地方寻找未来，这是要多少大的勇气才能做出的决定。
　　
　　李佳的爱那么的纯粹，她甚至都不确定那个叫小文的女孩儿是不是爱自己，就甘愿背负起她的一生，照顾她，疼爱她，为她撑起一片幸福的天空。林先生的心隐隐抽痛，他曾经在自己的书里写过，爱上一个人，就会愿意不计较一切得失的付出，付出的再多也不会觉得辛苦。他这样的写着，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因为这只是大多数人们幻想中的完美之爱，根本很少有人真的敢于体验这种爱情，现实没有童话里的温馨，在这个社会的爱情前面，几乎大多数都摆着一个利字，这份爱对自己是有利，还是不利？爱情已经和利益纠缠不清。就像他自己，情不自禁的爱上了李佳，却为了面子，而只肯站在原地作茧自缚。
　　




第　23　章

　　＇如果如果当初我说愿意娶你；你会跟我走吗？＇　在听完李佳的故事之后，林先生沉默良久，轻声问道。李佳抬起眼与林先生对视，眸中神色清澈真实不带虚假，＇要说完全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必竟像我这种身份的人，真要能嫁个像林先生您这样的作家，以后都不用愁吃穿，那也是天大的幸运了。＇　她微微耸肩，淡淡的笑了笑，＇可是谁让我偏偏遇到了小文呢，以前我觉得钱很重要，而现在，对我最重要的却是小文，当然，我也不是说钱现在就不重要了，它依然很重要，而且非常重要。没有钱，我和小文根本没办法生活下去。林先生，你知道为什么即使客人给的小费不少，但这里的姐妹却大多数还是没有存到什么钱吗？＇
　　
　　林先生想了想，微微摇头，他仍是不太理解她们。李佳继续笑着说，＇因为无论她们笑得再怎么灿烂，都忘不掉心里的苦，为了钱，她们出卖自己，带给别人快乐，自己却不快乐。反正这一行也没有未来，所以她们也用钱来发泄，拼命的享受着物质来带的快感，有今天不想明天的，麻痹着自己。我身在其中的体会着和她们相同的心情，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要和她们一样，那种自我控制让我忍得很辛苦，心里积压的怨恨和痛苦都无处发泄。直到我把小文带回了家，慢慢的，心情竟然渐渐转变，痛苦之中多了份支撑的力量，每当我上班再遇到那些让我恶心的男人时，我就会在心里告诉自己，嗯，今晚努力赚多一点，明天就可以给小文多买些好吃的。这样一想，抵触的情绪就会消减很多。生活里不再只有冰冷冷的一个人，开始有了希望和笑声，想看她笑，想抱着她，想跟她在一起好好的生活，期盼未来。这样的改变让我明白，原来不是有钱，就可以过得更好，除了钱，人还是需要感情的。我现在只希望能赚刚刚好的钱，足够养活我们两个就可以，然后和她平静的生活，而且林先生您也是，我也希望您不要再去执着这些既不可能发生，您也不会真的想去做的事情，就算您放开一切，一时善良冲动的娶了我，可是一想到这个整天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女人只是看上自己的钱，想从自己身上掏走更多的钱，您会觉得开心吗？会有幸福吗？＇
　　
　　李佳的一番话，让林先生彻底愣住，他呆呆的呢喃道，＇你。。。不是那种人。。。＇
　　
　　＇我是。＇李佳很肯定的回答，＇就算我真的嫁给你，也很快就会拿着你的钱和小文偷跑，我不可能放下她的。＇
　　
　　林先生盯着李佳，怔怔的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自嘲的笑出声来，＇原来被拒绝的人一直是我。＇
　　
　　。。。。。。
　　
　　＇。。。对不起。。。我说得太过分了。。。＇
　　
　　＇不是的，不过分。＇林先生摇摇头，深吸了口气，眼神里透着赞赏，＇或许这是我第一次真的了解你，也是你第一次撇开我客人的身份，敢于讲心里真正的想法，我很开心。＇　他以为只要他肯娶，她就一定会嫁，他内心独自挣扎着纠缠着，现在才明白，原来决定权并不只在他的手中，他才是那个被拒绝个彻底的人。他一直误解了李佳，但却从未看错过李佳，她确实是与众不同的，既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而是个精明又现实，善良也自私的小女子，在如此残酷的世界之中，仍然敢于坚持自己纯真的爱情，活得那么真实，她比自己要坚强勇敢很多，林先生开始为自己爱上了这样一个女子而高兴。＇那你以后。。。准备做什么工作？＇
　　
　　＇这个还没想好，不过我要离开这个城市，去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李佳说话同时也对林先生充满歉意的笑了笑，刚刚她确实不该说得那么直白，但她只是想让林先生知道，并不是他肯娶，自己就肯嫁，这最后一晚，她想要回自己的尊严，所以就任性了一次。
　　
　　＇你要离开这个城市？＇林先生有些惊讶，离开城市去陌生的地方，要比换个陌生的工作更加艰辛困难，见李佳肯定的点点头，林先生冷静下来想了想，＇你有没有想过回家？＇
　　
　　提到家，李佳的脸色一暗，微微皱眉，＇没有，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工作的事或许还能蒙骗下，但和小文的事总不可能也骗着他们吧。＇
　　
　　＇我觉得，你应该去试试，必竟那是你的家人，你这样消失不联系他们，他们会更担心的。＇
　　
　　李佳低下头没有说话，林先生又接着说，＇无论如何，你应该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样吧，你明天先打个电话，如果你家里人不肯接受你，那你再打电话给我，我帮你安排以后的事。＇
　　
　　＇什么？真的可以吗？＇　李佳瞪大眼睛抬起头，连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嗯，我在另一个城市有朋友，她是个律师，人很好，尤其对像你这样有困难的女性，都特别的愿意帮助，如果你家人不愿意接受你，我就送你们到她那里去，我想无论是工作还是住处，她都会尽力帮你找到的。＇林先生深情的看着李佳，爱上李佳没有错也不后悔，因为她确实是个值得被爱的女人。他羡慕着李佳和小文的爱，甚至不忍心嫉妒，那样单纯的爱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非常稀少，他希望她们两个人，能够永远保持呵护着它，不要被世俗污染。
　　
　　最后；李佳和林先生交换了电话；但她的心里仍在犹豫着；倒底要不要给家里打电话；已经有两年多未联系的父母；真的会原谅这曾经堕落而现在却爱上同性的自己吗？在下班之前；李佳去跟老板辞了职；老板也明白李佳为何要走，经历了晓红的事件，想也知道李佳不可能还有心情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老板给她结了工资后，李佳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走出夜店门口时，李佳又回头看了看，这里的一切都要结束了，她已经脱离糜烂和堕落，与所爱的人一起，要向新的方向前进。
　　
　　心情蓦然轻松许多，吸了吸鼻子，虽然城市里清晨的空气，已失去新鲜的味道，可仍是让李佳的精神为之一振，今天要给小文买什么吃呢？她笑呵呵的想着，脚步也变得轻快。
　　
　　
　　
　　李佳一个人握着手机坐在床上发呆，那串两年来未拨过一次，却仍旧烂熟于心的号码被她摁摁删删无数次，但始终都未打出去。小文吃得饱饱的，一直坐在桌边嚼棉花糖，耳朵还仔细注意着李佳的动静，今天偷偷吃了好多糖呢，佳佳都没有说她，难道是佳佳生气了？小文不舍的把糖袋子放下，摸索上了床，蹭到李佳旁边小声的问，＇佳佳在干嘛？＇　李佳扭头看到小文贴上来的可爱小脸，嘴边还沾着白色的棉花糖粉末，忍不住笑了，她把小文抱进怀里，伸手给她擦掉嘴角的粉末，亲了一口，说，＇是不是又偷吃很多糖了？嗯？＇
　　
　　小文立刻鼓起嘴巴，贴到李佳脸颊香香的亲了一下，抱住她讨好的说，＇下次不偷吃了，佳佳不要生气。＇
　　
　　＇小傻瓜，吃多了你会牙痛的，下次不许这样了喔。记住没？＇
　　
　　＇嗯。＇小文乖乖的点头，又往李佳怀里蹭了蹭。
　　
　　抱着怀里的小文，李佳又看了看丢在旁边的手机，心里依然没有打出电话的勇气。过了一会儿，电话突然响起，李佳拿过来一看，是林先生。她按了接听键，＇喂，林先生。＇
　　
　　＇怎么样了？有没有打电话回家？＇
　　
　　李佳顿了顿，有些泄气的回答，＇没有，我还是没有勇气。＇
　　
　　＇。。。。李佳，你要勇敢些，把过去的事情都解决了，才能放下所有包袱，全身心的投入新的生活，逃避只能让问题越来越困难。＇
　　
　　。。。。。。
　　
　　李佳沉默了一会儿，＇嗯，我明白了。＇　她知道林先生说的是对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必竟自己不可能一辈子不与父母联系，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在她们展开新生活之前结束，这样她们才能毫无负担的开始全新的生活，不要把眼泪留到未来。
　　
　　挂断与林先生的电话，李佳终于拨出了那串号码，耳边传来的电话接线声，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紧张的搂紧怀里的小文，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第　24　章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苍老声音；李佳的眼眶猛然一酸；竟顿时语塞；不知要如何开口。愣愣的拿着电话。　＇喂？＇李佳父亲的声音又提高了些；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就在他以为是谁打错电话或恶作剧想挂掉时；听筒中传来一声轻轻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