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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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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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琪笑意加深,叫三月给秦葆说故事。

晚饭时,老祖宗传十二房的过去问话,喜欢归喜欢,也不能直接抢孩子,快把人还了。

顾家琪笑应:“是该还了。”她走到七夫人旁,把小孩儿递过去。

七夫人惊得手都在发抖,眼泪扑扑地落。

老祖宗喝道:“十二房的,瞎闹什么?”

“你是我亲娘吗?十二姨说,你才是我亲娘,我们长一样儿。”秦葆已经伸出手拉下七夫人脸上的纱巾,立即扑上去叫,“娘。”小孩儿固然不懂大人间的尔虞我诈,心中那种天然濡慕却不曾改变。这种感情叫母子之情,天性不能割裂。

七夫人紧紧抱住儿子,泪如雨下。

老祖宗叹一口气,也不是她不尽人情,七夫人犯大错在先,惩罚在后,这是体统规矩脸面。旁边有媳妇侄媳行等人说起那舞娘指套的事,生怕顾家琪不知七夫人如何地不堪,不配教养秦家子孙。

也有人劝,别担心大夫人待孩子不好,大夫人是信佛的,哪能亏了小少爷,那屋里的东西都是顶顶金贵的置办,也没延误请夫人授学,就是亲娘也不外如是。

“大夫人代为教养自然是没得说的好,今日问过葆少爷,已学完千字文,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基础打得扎实,说话也甚是伶俐,是个聪明孩子,没被谁耽误。”顾家琪肯定大夫人的养恩之情,没有挂羊头卖狗肉,暗中亏待庶子。

七夫人脸色一黯,其他女眷纷纷说道,就是说么,大夫人心善呢,把小葆少爷当亲儿子似的疼。顾家琪话头一转,笑道:“有一样事儿却是只有七夫人才能教的。”

西域地方语。

“日后葆少爷行商,少不得走西域,身有胡血,却不知胡语,无端叫人看低了,还落下不认祖宗的骂名,反辜负老祖宗美意。”顾家琪笑问那手执佛球串的妇人,“大夫人以为如何?”

大夫人担着圣人之名,自然不会不成全七夫人拳拳爱子之心。

她劝老祖宗给七妹妹一个机会,葆少爷固然是养在舞娘那儿,不太好,但他生在秦家堡,养在秦家堡,有各族兄为表率,耳濡目染,怎么学也不能学坏去。

“请老祖宗给妾身一个改过的机会。”七夫人听得分明,立马跪下,发誓好好教导孩儿,不让他学乌七八糟的东西。

“祖母,祖母,葆儿会好好学的,再也不逃课,求祖母给孙儿机会侍奉娘亲。”秦葆小家伙也有模有样地跪在地为母求情。

十夫人也加入求情之列,七夫人爱子若此,相信她也不会让自己儿子走上歪路。

程氏说话,其他女眷卖她个好,纷纷出言说情。众人长跪不起,秦老夫人瞧瞧懂事的孙儿,勉勉强强同意,强调要教不好,再把人送回大媳妇处教养。

七夫人忙叩谢老祖宗,其他人奉承老夫人大慈大悲云云。

进八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还君明珠(中)

却说七夫人母子团圆,顾家琪功成身退。

她走在前头,三月在后面紧跟着,叽喳七夫人那么坏,小姐还以德报怨,小姐心肠太软太好,以后要吃大亏。

临东园前,站着秦嶂,三月惊喜,连忙捂住嘴。

顾家琪头也未回,道:“不用伺候了,歇吧。”三月笑吟吟地诶一声,快步退下。顾家琪举步进厢房,却也不瞧那屋里人,自顾自卸妆卸头饰换衣。

秦东莱轻笑,步到她后头,给她摘那些繁琐的饰物,取了象牙梳给她顺发。

顾家琪板着脸,道:“你讨好也没用。我现在很生气。”

“气什么?”秦东莱状似不知。

“装什么装,那小孩不是你的人放的?”顾家琪哼道,“你倒真心疼你几个小老婆,这种事也叫我出面!”

“由你始,由你终,不是很好么。”秦东莱语气温文,动作轻柔地径自梳发。

“好什么好,知不知道,你大老婆记恨上我了?”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顾家琪气恼,抓起金叶耳坠子之类的东西扔后头。秦东莱伸手接下,低语道:“你与她们不同,对我儿女一视同仁。所以,这件事,只有你做,我才放心。”

“说好听的顶什么用,”顾家琪笑意吟吟,要实际好处。秦东莱笑,问她要什么。

顾家琪不客气地说道,把七夫人放到外头住上十年,他不准去看她们母子,也不准给钱给人,她窝的这口气才能消。

秦东莱又笑,摸摸她的发额,算是答应她的要求,又嘱她早睡,遂离。

且说顾家琪到老祖宗前头大大地露脸,好似她比大小夫人都显能耐,压着大夫人,隐隐有取代七夫人,问鼎秦家内院掌房之势。

没人坐得住。

端看她进秦家堡后干的几件事,就知顾家琪这人绝不会甘心屈居于人下。

这些人在秦家族老前头编排一通,秦老夫人不得不出手敲打这个不安生的主。在老夫人前头伺候的两大丫头,带着一系列纺绣等工物,到临东园,说请小夫人在屋子里做女红,别到处蹦跶,让人笑话了家教闺仪。

这话是难听,但也在理。

三月惊慌啊一声,道:“小姐不会,三月也不会,怎么办?”

老祖宗房的丫头脸露鄙夷,道:“那是要请嬷嬷来教一教了。”另一个嘀咕:“还大家出身呢,也不知唬谁。”

“三月,闭门谢客。”顾家琪挑起一板绣花针,“就说小姐我要在屋子里自缝嫁衣,没空理会什么阿猫阿狗的。”

三月很客气地请人过些天再来,就不奉茶招待了。

砰地关上门,三月蹦跳着回到小姐身边,既高兴又苦恼。

这气是出了,但女红她不会,泼墨水咬毛笔尖这几年她倒是练习得多。顾家琪已在穿针引线,微微笑道:“三月就写几个字吧。”

“小姐,你、你怎么会的?以前你都说不会的。”三月纳闷极了。

顾家琪编话道,以前要隐瞒身份,当然不能说自己不会,怕被人认出来;三月马上点头如捣米,她磨了墨,提笔写字,又坐不住,挨到小姐身边说帮她分丝线。顾家琪见她面露羡色,便手把手叫她做绣活。

三月学得用心,僵硬的手指拿着纤细的绣花针,像要把它们折断。

顾家琪内里暗笑,三月此丫头实在太可乐。

五日后,她把自个儿绣的黄鹄枕套送到老祖宗那儿。

堡里几位夫人瞧着也没多惊喜,说小姑娘手艺一般,还得多练练。秦老夫人识货,纹丝不动的多了几分探究,道:“这是江陵桑家的隐针绣,想不到有生之年,老身还能亲眼瞧见。”

她把东西传给旁边的叔婆,秦家叔婆年纪大,走南闯北的见闻多,边摸平滑的花纹边道:“是江陵桑家的,”“老太还以为已经绝世。”“有些粗糙,十二房的,要多练练,别把这好东西给丢了。”

顾家琪轻雅地福身应话,有了老祖宗们的话,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锁门谢客,而不是摆谱摆到老夫人处逞威风。

回去的路上,三月惊叹:“小姐,你好厉害。”她喜滋滋地说道,“这个还不气死五夫人。”

听说,堡里的五夫人出身蜀绣世家,一手双面绣让她在秦家堡骄傲了许多年。

还听说,族老里有人叫老祖宗先个手艺好的教教十二房,别丢了秦家颜面。其中,喊得最积极的就是五夫人房里的人。不排除其他房的人暗中推波助澜。

“该小姐去调教五夫人。”三月得意地哼哼。

顾家琪慢吞吞地说道:“你小姐我,只会这一招。”也就是说,除了黄鹄图,她别的啥也不会。

三月笑声嘎然而止,嘟嘴道:“小姐,这么厉害的针法绣技,怎么不多学学啊。”

“家变太突然。”一语弊之。三月黯然,顾家琪皱眉道,“你不会真以为我是真要关在屋子里绣东西吧?”

三月不解,道:“小姐,成亲的东西本来就该自己绣的呀。”她嗫嚅虽然家道中落,虽然只是做妾室,但女子一辈大事当然要自己亲手准备。“小姐不懂没关系,三月懂,三月一定帮小姐准备好多好多的嫁妆压箱底。”

“要真回房练刺绣,可就中那些女人的奸计了。”顾家琪提示道,“她们呀,会天天到咱们园子立规矩。”

三月恍然大悟,可不是,这回听话,以后就得样样照她们吩咐行事。

这是内宅的规矩,妻妾相处之道。

由不得做妾的不低头。

“可小姐,”三月吞吞吐吐,“你是妾。”

顾家琪捏了把三月的小脸,哈哈笑道:“所以,咱们自己找乐子,不给她们机会挑刺儿。”

三月揉着脸面,瞧着心情愉快的小姐,越来越觉得小姐和从前不一样。

也放,是要如愿嫁给秦堡主才特别高兴的吧?

是这样的吧?

一定是。

顾家琪回头笑摆头,三月快步跟上,叽叽喳喳问小姐玩什么。顾家琪让三月拿出她写的稿子,从中翻出嫦娥拜'奇'月的故事,叫秦嶂'书'找人,布置情'网'景舞台,场景灯效要光怪陆离,宝物服装要稀奇古怪。

秦嶂请来的工人好不容易达到她的要求。

顾家琪还是会大叹一句:没有感觉,太假,实在太假,史实模拟再现,不是这些假东西能造出来的,要真玩意儿。咱,不差钱。

秦嶂气得快吐血,敢情干活不要力气的哦。但堡主有命,他不得不听命行事。

顾家琪仅动嘴皮子,手上一直拿丰针与绣布,谁也不能说她没学院做贤妻良母不是。

且说她这样折腾,秦家堡里人是很有意见的,但听说花的是她自个儿的钱,又是在自己院子里,别人还不太好干涉。因为这人还没过门,只是待嫁,算半个客人。等她进了门,那两说。

等到表演者由铜丝负重真地飞上那个白月球时,整个内堡都轰动了。

看过的人都说,这舞台剧比外头帝国剧院里演的有趣多了。内堡的丫环婆子在临东园外,连夜排除买票等看,还有人狂喊加戏加戏。

三月兴奋地手舞足蹈,拿着毛笔天天奋笔疾书,编新剧。

秦广陵到临东园作客,一向不受阻挠。她进来后,问道:“三月,忙什么呢?”她神态枯蔫,眼里布血丝,很是憔悴。

三月吃惊极了,放下纸笔,连声问小姐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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