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杀人者唐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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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杀人者唐斩-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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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红反而冷静了下来。人同此心,先把龚侠怀救出来再说。“如果石先生真的要帮
忙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好能跟他们说一声,时某人想来拜会。”
    “他们?”
    “任困之和陆虚舟。”
    时红托石暮题为他设法安排见一见陆虚舟和任困之。
    他自己却直趋陆家庄。
    他事先并没有约好陆倔武。
    他本来要见的是严笑花。
    可是严笑花已迁入了陆家庄。
    要见严笑花,得要先见陆倔武。然后再向陆倔武提出跟严笑花的要求——这才是合乎礼
数。
    叶红也想会一会陆倔武。
    有些话,他倒是想向陆倔武问明白的。
    如果问明白了,有些事,他倒是想请托陆倔武的。
    他知道陆倔武、陆虚舟、任困之三人,都有极深厚的武功底子。所不同的是:任困之是
官宦子弟出身,习的是正宗武艺,加上阵战之法,从不涉足江湖,也瞧不起武林中人。陆虚
舟则是真正的江湖中人,十年前才受引荐招揽晋身官场。陆倔武文官武将都当过,也会被贬
谪放逐过好些穷乡僻壤,虽则他不能算是江湖中人,但见识广博、通情达理,深谙江湖事
理。必要时,叶红觉得不妨向他求求情,说不定能放龚侠怀一条生路。
    叶红在营救龚侠怀的事件中,最感狼狈和难以措手的是:不管朝廷还是官衙,要逮一个
人,至少有千百个理由、千百种方式、千百条管道,不过,一旦抓错了人,要救翻案放人,
却不知向哪一人、哪一处、哪一方面进行着手是好。
    毕竟,陆倔武也是一个明显的目标。
    而且,根据各方面传来的消息:陆倔武似乎也在为龚侠怀开脱。
    他想见见陆倔武,看看是“敌”是“友”。
    他趁雨势而去。
    ——就是因为下雨,他想:陆倔武大概会留在家里吧?要是他在家里,我这样登门造
访,他总不至于闭门不见吧!
    所以他就去了。
    雨大得像在天地间织出不能透视的网。
    这是立夏前后的雨。像要预告潮湿过后便是浩荡的炎热一般,连天际厚厚重重的雷声都
像透不过密密麻麻的雨,才吼了半声便收回去了。
    时红拿着伞,没有骑马,独赴陆家庄。
    在雨里,他原本不好的视线更模糊了。
    因为眼前不大看得清楚,所以他不觉摸摸腰畔的剑。
    剑在。
    他的心就定了。
    雨就像一种一落下来就分裂为千万只透明的禽兽一般,在他身旁、附近,四周、左右、
前后、上下,都发出唏唏丝丝的声音,更在他伞上发出暗器打落般的声音。
    ——那杀气在吗?
    在的。
    叶红本来因为霏霏霪雨里感到些倦意,还有因倦意带来的寒意,可是,因为那刹气仍然
存在,使他一切疲意微凉都扫荡一空了。
    有时,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受到那杀气的鼓舞而活下去。
    而且,为有杀气而活得激动。
    在伞下,他的手背微微发绿。
    一种像一首刚写成的词一般的微青。
    可能是因为他视野不清之故吧,心中的视野却是一片清明:
    仿佛在二十年前,自己也曾在伞下雨里,赶着路
    现在在雨里伞下赶路的,也是自己
    二十年过去了,人都不知断了几次肠了,忘却了多少事了,但依然匆匆的在茫茫里赶
路仿佛那赶路的,仍是二十年前的自己!此际,他忽然想起冰三家。
    (冰三家在家里吗?雨那么大,她在看雨吗?)
    他当然不知道,他忽而忆起冰三家的地方,正是在小雪的那一天,龚侠怀被捕之前,忽
而想起亡妻的所在地。
    然后,叶红想起了严笑花。
    那女子的音容,在茫茫烟雨里,反而清晰了些
    (她会在陆家庄吗?我这样湿着衣衫去见她,她会介意那天我骂她的话吗?)
    叶红忽然想不去陆家庄了。
    他想去喝酒。
    一杯暖的酒。
    ——江湖烟雨、少年人老,只有一杯烈酒,才能想起已冷却了的心!
    这酒,他没喝。
    这伞,他没撑着。
    他仍然去了“陆家庄”。
    ——可是,陆倔武不在。
    “他和严姑娘出去了。”
    没错,叶红心忖,这场雨确是像一场曲折的悲歌。他看见雨同一排排的来,一排排的
去,好像那不是雨而是浪一般。雨水群起而歌,群起而喧,似要预示一场盛夏的威皇。浪淘
尽。鱼龙舞。阳光似乎在很远的天边仍亮着,这场雨大概是下不久了吧,所以越发以一种夺
艳来凶狠着,雨粒斜打在伞沿,溅了开来,射到叶红颊上,像一颗颗突如其来的泪。
    也许是因为这一场无头无尾、无边无际的雨
    叶红决定去找“新四大名捕”。

3.也许是雪
    到了衙门班房,叶红一问,才知道难得“谈何容易”四人都在。
    听说他们正在见客。
    来客是贵宾。
    一个孔目过来请叶红先行坐坐,可是,时红却在外头雨声中仍听到里头有人提到:“龚
侠怀”由于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一直与这个名字生活在一起,所以不暇思索的便掀帘
走了进去。
    然后他便看到六个人。
    六个他都认识的人。
    六个他都见过但都不熟悉的人。
    六个人中,其中四人,是“新四大名捕”:易关西、容敌亲、何九烈、谈说说。
    这四个人,叶红一向都不喜欢:一、他本来他就不喜欢“六扇门”的“狗腿子”;二、
何况他们还是“相爷门下”的“狗腿子”;三、这四个人的风评一向不大好,除暴安良,与
之无缘:欺民敛财,时有所闻;四、叶红不喜欢他们的绰号竟跟当年侠气义风、锄强扶弱
的”四大名捕”扯在一起。
    他对他不喜欢的人一向很少理睬。
    另一个人是陆倔武。
    他知道此人很“倔”:听说不管手段、脑袋、功夫都很“倔”。
    他与之也无深交。
    另一个是女子。
    他见了差点认不得,可是又一眼便知道她就是严笑花。
    说也奇怪,他在脑里想了她千百度,样貌儿次次不同,现在一见,却跟他每一次心里想
的都有些不一样。好像心里那些才是真的,而现在眼前这个才是假的严笑花一般。
    可是这个“假的”严笑花,却如许真实,美得像一株盛极桃花,像一个梦中女子的样貌
忽然走到眼前来。
    叶红还没说话,严笑花就笑了。
    她笑着跟五个男人说:
    “就是他骂我娼妇。”
    她的柳情好像是在说:“外面下着雨”一样。
    陆倔武只看了叶红一眼,就好像看到仙人掌上有刺一样正常。
    他拿着杯子,仰脖子一口干尽。
    叶红不知道杯里是酒是茶。
    但在这一眼中,他却发现陆倔武受了伤。
    伤得还不轻。
    ——是谁伤了陆倔武?
    ——有谁能伤陆倔武?
    “你来得正好,”陆倔武以一种饮酒的神情说,“我们正在说龚大侠的案子。”
    叶红已走进去,新四大名捕连忙请坐。
    他坐在陆倔武身边。
    他已知道陆倔武喝的是茶。
    ——虽然,有些酒和茶是一样的颜色,但叶红的鼻子一向都很灵敏。
    容敌亲皮笑肉不笑他说:“陆爷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陆倔武脸上连一成笑意都没有,但语言听来却似非常温和的样
子,“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些吃官家饭的,如果没有必要,也犯不着老是跟道上的人怄气。
假使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案子,最好能放一马,他日江湖上行走,哪都去得!俗语说,只有
千里交情,没有千里威风;四位老哥人面比我广,人情比我厚,这些道理比我懂、我只是随
口说说罢了。”
    谈说说骨笑皮不笑的说,“照呀!陆爷教诲,字字珠讥!可惜是上头下的令,咱们不得
不拿人;拿了犯人,还是得由陆爷来审所以嘛,重审轻判,还得由陆爷来成全!咱四个
楞儿,还没那么大的道行。”
    陆倔武的脸绷得就像一座神龛:“我当然会秉公行事,审决案情。但这案也不是由我一
人主理的。我只听说,犯人在拘提入狱时己四肢俱废,不成|人形,要是施行掠拷,也是下狱
拷问的事,四位这样做,不是逾越职份、滥用私刑了么!”然而语音还是温和的。
    谈说说讶然道,“有这样的事吗!”
    容敌亲诧然道,“怎么我不知道!”
    易关西夷然道:“一定是犯人含忿诬告我们!”
    何九烈愤然道:“请陆爷明察秋毫,不要听信妖言才是!”
    陆倔武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这件事待他日提审人犯时,定当分晓。我只想知道:这
件案子,到底是上头的意旨,要办龚侠怀,还是你们提呈的状子要办他的?
    容敌亲却反问:“陆大人负责审理这件案子,却不知内情么?”
    陆倔武佛然道:“人是我和其他两位大人审的,但文案一直迟未送来,也不知是怎么办
事的!”由于龚侠怀的案子一直拖延着,严笑花的亲事也因而一直拖延了下来,这令陆倔武
对这喜期的等待已渐如死期一般难受,他已逐渐无法忍耐这种“只有龚侠怀被释放后严笑花
才会下嫁,但龚侠怀的案子又一直延搁不决”的局面了:“我看,是你们觉得龚侠怀在平江
府里碍了你们的路,你们才密告上去,好好的整治他吧?容老三,我听说你有个妹子,曾加
入‘诡丽八尺门’,却在对抗流寇时战死了、你不是因而怪罪于龚侠怀吧?还有谈老大,听
说你跟龚侠怀谈过几次,他好像并没有按你们的规矩,征些‘礼帛’,为了这件事,你好像
很不高兴吧?不是曾在‘临风快意楼’上醉后大骂龚侠怀不够意思吗?——”
    谈说说神鱼不变,只说:“陆爷,你明察秋毫,千万别相信这些杀人不见血的话!谁都
有喝醉的时候,那时的话,怎当真的!我们四人、一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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