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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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命蛊-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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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缓过神,“她要不要紧?”

    “倒没有性命之忧。”大夫开了方子,“去柜上抓药,煎给她吃,两个时辰一次,她身子太虚弱,要细心照顾。”

    从医馆出来,韩不及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店家见他带着病人,忙给他开了一间较为洁净的客房,又拿了火炉和药罐来,赔笑道:“厨房地方小,人手也不够,我把东西都拿上来,公子在房里自己熬罢!”

    韩不及把昏迷不醒的雀舌放在床上,见她呼吸粗重,身子又一直发抖,知道耽搁不得,急忙熬了药,把那墨黑的药汁倒在碗里,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扶她起来,用力拍拍她的脸颊,低声道:“吃药吧!”

    雀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隐约看到那日思夜想的俊颜,像是漂浮在水面一般,左右摇晃,却极度真实嘴角便勉强牵出一个恍惚的微笑,那句在心里百转千回却始终无处诉说的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韩哥哥,对不起。”

    猝不及防地,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像是什么在那里炸裂开来,他忙把药碗放在桌上,却已来不及,滚烫的药汁泼洒出来,烫得他一缩,但这远远及不上胸口的剧痛,他弯下腰,伏在床边一动不动,脑中支离破碎地闪过许多陌生的画面,是谁?那是谁站在那里,一对弯弯的笑眼,望着他“格格”轻笑?韩哥哥、韩哥哥,是我,我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才慢慢消退,他站起来,耳边是雀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他拭去额上的冷汗,喂她吃了药,又替她把被子盖好,心里万般疑惑,此时却无法询问。

    雀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桌上一灯如豆,韩不及就坐在灯下,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

    她出了一身汗,感觉好了许多,只是身上乏力,便慢慢坐起来,见自己的紫貂斗篷挂在床边,便取了下来,轻轻地走到他身旁,披在他身上。

    他本来睡眠极浅,这一惊便醒了,见她只穿着雪白的中衣立在面前,皱眉道:“你还病着,穿这么少,不怕着凉吗?”

    雀舌轻轻摇头,“我已经好很多了。”她在他对面坐下,正要说话,却见他手上红了一大片,心里一惊,隔着桌子抓过他的手,摸了摸,复又抬起那对美丽而担忧的眼睛望着他,“你这是烫着了吗?为什么不敷药?”

    她的指尖一抚过他的手,便引起一片陌生的战栗,他本能地按住胸口,果然,又是一波撕裂般的痛楚,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更为凶猛,他把额头抵在桌上,咬紧牙关,冷汗涔涔而下,脑中支离破碎的画面晃得厉害:漫天杏花雨中,那少女笑眼弯弯,不停地朝他挥着手,韩哥哥,雀舌在这里、雀舌在这里

    “你怎么了?”雀舌感觉到他的手瞬间冰冷,发出一阵痉挛般的抽搐,某种尖锐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了她,她的声音也在发抖,“韩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韩哥哥”

    他慢慢抬起头,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苍白的脸颊滑下来,他紧紧地盯着她,颤声道:“你叫我什么?”

    雀舌不料他会这么问,只好低声回应:“韩哥哥。”

    “你是”他眯起眼睛,想起幻境中的少女,试探地问,“雀舌?”

    雀舌怔怔地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个苦涩地微笑,“你终于肯认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一辈子都不理我呢!”

    胸口的痛楚终于消退,他望着眼前的少女,依稀便是方才幻觉中的模样,只是——那真的是幻觉吗?世上会有一种幻觉真实到让心都为之战栗?

    雀舌从店家那里拿了烫伤药,拔下头上的簪子,挑了些药膏抹在他的手背上,再一点一点涂抹匀净,她低着头,做得极其仔细,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珍惜又轻柔

    那药膏甚是清凉,伤口热辣辣的痛慢慢退下去,韩不及正要道谢,忽然感到手背上一片温热的水意,一颗一颗的泪珠,不停地从她低垂的脸颊落下来,打在他的手上。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抚摩她的鬓发,却停在半空,问她:“你怎么了?”

    雀舌抬起头,泪水把她的眼睛洗得澄澈透明,她脸颊上还挂着泪花,却绽开一个微笑,“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看到你平安无事,我说不出的高兴”她仍然在笑,眼泪却又涌出来,像一枝带雨梨花,在风中轻轻颤抖。

    韩不及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一把推开她,身形疾掠,人已消失在客房门外,只留下雀舌一个人望着骤然空虚的双手,泪落如雨。

    门外,韩不及心灰意冷地按住胸口,咬牙忍受那一波强似一波的绞痛,直到他终于失去意识。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太阳已经出来,阳光亮晶晶地洒上床沿,昨夜烫伤的手已经裹上了雪白的纱布,就沐浴在初冬温和的阳光里。

    他慢慢坐起来,想起昨天的事心里惊疑不定:他的伤早已痊愈,数月不曾复发,究竟是为了什么忽然频频发作?且那痛楚又不同以往,甚至比他伤重的时候更强烈十分?!

    他大约出来太久了,应该回去了。也罢,回去找巫医问个清楚。正暗自打算着,“喀”的一声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雪衣少女走进来,她手里端着托盘,盘里放着一只细瓷盖碗,所以走得极慢。

    韩不及抬眼望去,只见她身姿纤细,步履轻盈,袅袅婷婷有如一缕淡淡的烟雾,心里忽又掠过一丝细细的痛他昨日的反常,竟与眼前的少女有关?

    雀舌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在桌上,正要叫他起床,回头却见他端坐在床沿上,忙笑道:“你已经起来了?”

    “那是什么?”他指一指桌上的东西。

    “是粥。”雀舌揭开盖子,热腾腾的香味便弥漫全室,雀舌把勺子递到他手里,“我一早起来做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腊八粥?韩不及心里一动,她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腊八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晰的。

    “怎么了?”雀舌见他一动不动,“冷了就不好吃了。”

    韩不及深深地望着她,“昨天是你扶我回房的?”他隐约记得自己痛晕在客栈的走廊里,最后的意识是冰冷的夜色和满天的星光。

    雀舌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羞涩,却只一瞬间,她洁净的脸上很快又布满忧愁,“你怎么会忽然晕倒?已经一年了,伤还是没有完全好吗?”天人海阁一战,他想必受了极重的伤。

    韩不及眉心一拢,“你怎么知道我一年前受过伤?”他极困惑地望着她,“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又为什么要跟着我?还有,你昨天说对不起,是为了什么?我不记得曾经见过你,却”却在梦里屡屡与你相遇。最后一句话他终于咽了回去。

    雀舌望着他平静地说:“果然,你不记得我了。”她忽然笑了笑,却不知道在他的眼中,这一笑有多么凄凉,“这些天我在心里想过几百次几千次,为什么你明明看见了我却对我不理不睬?为什么这一年来,你明知我在四处找你,却从来不给我半点消息?我曾经以为你心里仍然记恨我,不能原谅我过去对你说的话、做的事,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雀舌,你活该,谁叫你不懂得珍惜,如今活该受这样的折磨”

 第9章(2)

    韩不及望着她,她的眸子宝光流转,却慢慢浮起一股水意,他只是这样望着,竟有些痴了。

    “可是后来,我却为自己曾经有过那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你过去待我那样好,连对我生气都从来不会超过一天,又怎会待我如此绝情?”雀舌微微一笑,这一笑却光彩夺目,映得她那身朴素的白衣都闪亮起来,“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难,所以不能来找我,或是受了很重的伤,所以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她望着他,慢慢地说,“我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样的事,受过怎样的伤,但是我相信,只要你还记得我,还能自由行动,就一定不会不理我。”她走到他身前,慢慢蹲下,把脸埋进他雪白的衣襟,“韩哥哥,从现在开始我对你不会再有半分猜疑,我愿意一直这样陪在你的身边,一直到你终于记起雀舌是谁,不,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我只要这样陪着你”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他忽然扭曲的脸,惊问,“韩哥哥,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韩不及一把推开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在床上,蜷作一团,他感到胸口那颗心像是被什么生生撕开,又像是已经活活炸裂成无数碎片,那种剧痛已经濒临他忍耐的极限。然而即使在这样的剧痛中,他仍然看清了她因害怕而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和那因为过于用力而咬破的朱唇。他颤抖着伸出手,拇指轻轻拂去她唇边刺目的血滴,微微一笑,颤声道:“雀儿你不要怕”头轻轻一侧,便再无声息。

    雀舌大惊失色,正要冲出去找大夫,半空传来一声冷笑,眼前一花房中已经多了一人,雀舌眯起眼睛,“单落紫?”

    单落紫一身紫色衣裙,襟口赫然绣着一条青蛇,她唇边噙着一丝冷笑,“楚雀舌,我倒是小瞧了你。”

    “是你?”雀舌忽然明白,立即红了眼睛,厉声喝道,“你对韩哥哥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单落紫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拔开盖子,往手心一扣,再揭开来,已经多了一条漆黑的虫子在她手中缓缓蠕动,她看着雀舌越来越苍白的脸,笑道,“认识它吗?”

    雀舌缓缓摇头。

    “这是蛊虫。”单落紫把它又装回瓶里,简洁地说,“就是它。”她转过脸,望着已经昏迷的韩不及,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声音却异常平静,“就是这条小小的虫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的一声,她脸上已经挨了一掌,这一掌用力极猛,打得她几乎一个趔趄,短暂的麻木过后,便是一片热辣辣的痛,她却连摸也不摸一下,“楚雀舌,你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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