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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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警察-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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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见汤夫态度好了,也不再难为他,用了小半天时间,把释放汤小毛的手续办完了。

汤夫说:“谢谢你,警察同志。”

陈文说:“人民警察不用谢。”

汤夫大概是拿到了手续,又开始说三道四了,“你们现在确实是人民警察啊!只要人民让你们做的,你们不管对不对,全都去做!”

陈文听着很刺耳,“汤律师,你这话什么意思?”

汤夫说:“你们这次枪毙的那十三人中,有四个人是不够毙的!”

陈文火了,“你可别胡说啊!谁不够毙了?”

汤夫一一说出了名字。

陈文说:“还律师呢?他们犯的是流氓罪,你懂不懂?”

流氓罪在当时是个口袋罪,很多犯罪行为都能装进去。流氓罪轻的批评教育,重的就能被毙。区别轻重主要看具体情节。情节不定量,有时要靠主观判断。

汤夫说:“这几个人被枪毙只是因为他们有民愤,只是大家都恨他们。但再恨他们,你们也不能违背法律啊!你们是人民警察,你们不光要听人民的,更要听法律的。”

陈文说:“人民就是法律,我们听人民的就是听法律的。”

汤夫冷笑说:“那你们就听吧。小陈,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将来搞不好,你们警察要死在人民的手里。”

汤夫说完就走了。陈文瞪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明知汤夫说的是反动言论,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大概是受到了汤夫的刺激,陈文对释放工作产生了热情。不到一星期,他手里该放的全都放完了。

刑警大队其他人见到陈文这么热衷放人,干脆把自己手里该放的也都交给了陈文。陈文起初想要拒绝,但他是内勤,放人本来就是内勤的职责之一。这种情况下,陈文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放了。

符合释放的很多,又都着急回家,为了尽快办完手续,陈文只能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

过去陈文晚上失眠得靠刘艳丽才能睡着,现在只要头一碰到枕头,他连两秒钟都用不了就能进入梦乡。

陈文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每天晚上,父母都要到公安局来给陈文送饭。陈文有时吃着饭,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王美兰说:“这么多的活儿,为什么就让你一个人干呢?”

陈文说:“别人还有别的活儿!”

这天送完饭,陈楚良没和王美兰一块回去。

陈文说:“爸,有事儿是不是?”

陈楚良说:“没什么事儿。”

陈文说:“有事儿,你就快点儿说。”

陈楚良说:“我们工厂的王明辉和李建斌全都被抓起来了。”

陈文说:“因为什么知道吗?”

陈楚良说:“好像是贪污。他们家属找到我,想要你去给问问。”

陈文说:“爸,最好是别问。”

陈楚良说:“你就帮忙问问怕什么?”

陈文说:“问也是白问。他俩要是问题严重的话,谁都救不了。”

陈文说完,陈楚良还是不走,陈文只好打电话简单问了问情况。都知道陈文与局长罗浩然的关系,所以,陈文的面子挺大,他还真问到了实情。

陈文告诉陈楚良:“王明辉事儿不大,找他主要是核实李建斌的事儿。他很快就能回去。但李建斌肯定回不去了,他贪污超过了一万块钱,肯定得枪毙。”

陈楚良吓得目瞪口呆。李建斌是财务科长,与陈楚良是一块进的工厂。

陈楚良说:“真……的能枪毙吗?你去给说说情呗!”

陈文说:“爸呀,别说是我,现在就是市委书记去说情都不好使!”

怕陈楚良不信,陈文趴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我们同学告诉我,在天津,委员长的孙子这次都给毙了。”

陈楚良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陈文。陈文只好让陈楚良先坐下来。陈楚良像犯人一样坐在了椅子上,屁股只坐了一个角。

陈文给陈楚良点燃了一支香烟,陈楚良拿烟的手不停地哆嗦。

陈文说:“爸,你自己有什么事儿吧?”

陈楚良紧张地点了点头。

陈文吓得心里咯噔一下,“是什么事儿,你先和我说说吧!”

陈楚良抽完了半支香烟,哆哆嗦嗦地说了五年前、三年前、一年前,他曾经有三次找李建斌报销旅差费时,多报了些补助费。

陈楚良说:“第一次出差是七天时间,我在票子上写的是十天,我多领了三天的补助费……”

陈文心里放松下来,这种现象当时很普遍,出差每天补助的钱很少,有时连吃饭都不够。多报些钱也是为了吃饱饭。俗称,吃床腿。

陈文说:“除了吃床腿,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陈楚良说:“那没有。”

陈文说:“没有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了。”

16

丁玉贵拿着何涛的案卷找到了陈文,“你把这个卷重新做一下!”

陈文说:“怎么了?”

丁玉贵说:“你们证明何涛立了这么多的功,也毙不了他呀!”

陈文说:“毙不了,就把他留下吧!”

丁玉贵打开卷宗,对陈文说:“何涛检举的这些人,后来我看他们之间不也都互相揭发吗?就算没有何涛的检举,这些人最后也都跑不了!你们当时多余让何涛立功!”

陈文说:“这能怨我们吗!让何涛立功还不是为了赶时间吗!当时要不是你像催命似的,我们也不会给何涛这个口啊!”

丁玉贵说:“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提了,现在呢,我从卷上看,只要把何涛立功的材料抽出去,就可以将他毙了。”

陈文说:“你来是想让我抽材料呗!但我没这个权力,何涛的案子是我们郭队主办,你得找他商量。”

丁玉贵说:“你们郭队不在办公室。”

陈文说:“我去给你找。”

陈文到大案队把郭玺找了回来。

郭玺对丁玉贵说:“材料你让检察院抽不行吗?”

丁玉贵说:“要是行的话,我也不来找你了。”

郭玺说:“老大哥,那就别抽了。让何涛活下来,不也能体现宽大政策吗!”

丁玉贵终于说出了实话:“要是把何涛毙了,我在全院就能评上第一了。郭队,这个忙,你得帮我!今天晚上,我请客。”

郭玺说:“你到公安局来了,怎么还能让你请客呢!我们反扒队请你。”

郭玺对陈文说:“你去把金伟找来,今晚,咱们好好陪陪丁大哥。”

陈文到走廊把金伟喊了过来。

丁玉贵见让金伟来了,赶紧说:“算了算了,改日吧!”

金伟说:“怎么我来了,你还改日呢!过去你不是专门找我喝酒吗!”

丁玉贵说:“晚上我有事儿。”

金伟把丁玉贵喝吐好几次了。他可不敢再以身试法。

丁玉贵最后对郭玺说:“郭队,把何涛毙了,对你们公安局好处更大,这小子这么操蛋,把他留在人间是个严重的错误!”

丁玉贵走了之后,金伟对郭玺试探地说:“要不干脆把何涛毙了吧!”

郭玺点了一下金伟的脑门,“那咱们警察成什么了?我们得讲信誉!要不然社会上会怎么看我们!”

金伟说:“现在还有几个混社会的呀,那些牛逼战士不都消灭了?我们不讲信誉,他们也不知道了。”

郭玺说:“他们不知道了,我们自己的心还不知道吗!”

17

晚上,陈楚良拿着饭盒来到公安局。

陈文说:“爸,昨天我不说了嘛,你今天不用给我送饭。”

陈楚良说:“孩子,这是我给你妈送的。”

当时天色已黑,事先陈文没看到陈楚良的表情,说完这番话,陈文才注意到陈楚良在哆嗦。

陈文急忙地问:“我妈怎么了?”

陈楚良说:“她被抓起来了。”

陈文的嘴不好使了,“被……哪儿抓起来了?”

陈楚良说:“被……西区分局抓的。”

陈文到刑警队门前骑摩托车时,他的腿软绵绵,像是喝多了。

陈楚良说:“能行吗,不行,我骑自行车带你吧!”

陈文说:“没事儿,你快上车!”

来到了西区分局门前,陈文让父亲在门口等着,他拿着饭盒走了进去。分局走廊里全是人。陈文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母亲的影子。办公室的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里面不时传来警察的叫骂声。

陈文挨个站在办公室的门前,倾听着里面的动静,终于在二楼的最里面,他听到了母亲的说话声。陈文的手哆嗦起来,手里的饭盒好悬掉在地上。

陈文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母亲坐在审讯用的铁椅子里。陈文的眼睛立刻模糊了。

王美兰转身见到陈文,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

负责审讯的警察,陈文不认识,他刚想说自己是市局的,这个警察指着陈文,严厉地说:“谁让你进来的?”

陈文说:“我来给我妈送饭。”

警察说:“把饭盒放下,赶紧出去。”

陈文慢慢地走到母亲的面前,把饭盒放在了桌子上面。

王美兰的眼泪落了下来。

陈文说:“你别害怕,我爸也来了。”

警察大声说:“行了,你赶紧出去。”

陈文瞪了警察一眼:“喊什么呀?”

陈文转身向外走。

警察说:“你给我回来!”

陈文转过身,走向警察,冷冷地注视着。

警察指着陈文,“你脾气挺暴啊,你是干什么的?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呢!”

陈文见到没给母亲戴手铐,心里已经有了底气,他说:“我看你也有点面熟,哎,今晚哪个局长当班啊?”

警察说:“刘局!怎么的,你认识啊?”

陈文笑了。他心里暗喜。刘局是刘建荣。有一次在罗浩然家吃饭,陈文遇到过他。

陈文说:“麻烦问一下,刘建荣局长在几楼啊?”

警察看出苗头了,他亲自带着陈文来到了刘建荣的办公室。

刘建荣正躺在床上,见到陈文急忙下来,“呦,老弟,你怎么来了?罗局是不是来了?”

陈文走过来急忙握住他的手,“大哥,就我自己来的。我妈在你这儿哪!”

刘建荣吓了一跳,“副食商店的吗?”

陈文点了点头。刘建荣转身看着警察,嘴有点不好使,“问……题严重吗?”

警察急忙说:“不严重,就是批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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