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未必深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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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未必深如海-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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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敬修停了半响,端起一杯茶,继续艰难的说:“后来你母亲与家中决裂,与为父一同赴京赶考,不久你母亲便有了你。那一年为父落榜。便与你母亲在都城租了一处宅子,一来方便为父读书进学,二来你年纪尚幼不能携你千里奔波,家中开销全部都靠你母亲出诊行医得来。”
  
  说这父亲突然老泪纵横,“在你五岁那年,都城之中居然流行瘟疫,你母亲是个菩萨心肠,日日出去与人诊病,遇到那些穷苦的人,便分文不取,终于有一日,你母亲也染了那瘟病,药石无医,你母亲怕你也染上那恶疾,临走,也没瞧上你一眼!”
  
  江敬修居然拿了袖子遮住脸,哭了起来,“日后我中了状元有何用?当了相爷又有何用啊?”
  
  韫玉兀自听的心酸不已,最后父女两人竟也忍不住一起抱头痛哭一场。
  
  篱落呼灯,世间儿女。
  
  哪管你是相爷亦或者贩夫走卒,都有那不能与外人道的心酸苦痛。
  
  江敬修给韫玉道:“女儿啊,为父一直只盼你能寻个好夫婿,护你一世周全!莫像为父,竟要你母亲支撑这全家,为父都尚来不及给她个安稳住处,你母亲便走了。”看着韫玉又说:“为父一直在想,你母亲是个菩萨心肠,日日都做那向善之事,必是能积德在女儿身上,韫玉,为父只盼你能在那宫里安稳度日啊!”
  
  夜深韫玉仍不能入睡,父亲的话尤其在耳边响着,“你舅舅与你母亲自小亲厚,对为父虽从不走动,只是你母亲就你那么一点骨血,想必你表哥在宫里必会照护与你!”
  
  想到这宫里,还有一个与自己有了血亲之人,韫玉心里还是对上天存了一点感激。小时母亲家里不肯与之走的,偶尔舅舅趁着去北方采买药材之际去见一见她们,只是自母亲去世之后,这些走动便再也没有了,想必舅舅心里对父亲一直不肯原谅。
  
  只是父亲自母亲去世之后便一直未娶妻纳妾,结发夫妻恩爱长,如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父亲算是做到了,有夫若此,母亲在九泉之下想必也是安慰的吧。
  
  
  五日之期转瞬即逝,一早宫里就派人来接了,依旧是来时的阵仗,韫玉依依不舍的给父亲拜别了,瞅了一眼在门口含泪送她的竹枝,便上了车鸾回宫去了。
  
  待到回到宸佑宫,第一件事便是去太后那里问安,顺便奉上家中带来的两串佛珠,太后收了,略说了几句话韫玉便告退了。
  
  来不及休息,急忙又去东宫给皇后谢恩,杜凝萱见了韫玉有些欢喜,拉了手坐了问了些家长,韫玉因对皇后有了提防之意,只捡了些无关热闹的话题说了,皇后得知竹枝姑娘结婚之事也感叹不已。一直到了晌午,韫玉才抽身回去。
  
  遣了兰筝出去打探,听说皇上上朝未归,只得等下再去谢恩了。贵妃省亲一直是隆恩浩荡之事,回来一一谢恩是必不可少的规矩。
  
  韫玉进了一盏羊舌签配粳米,从乐又端上一碟子玫瑰糕和加了茯苓浆水的牛|乳,韫玉本觉的腹中已满,只一想到哥哥一番苦心,便又略进了一些。
  
  一直到下午,韫玉又派了兰筝去打探,回来禀了说皇上一直未归,现在尚在御书房批阅奏章。韫玉思量了一下,便换了一身蓝色深衣,让菊颂重新梳洗装扮,便去了御书房了。
  
  此时已是黄昏,余霞犹在,风吹乱红送暖意。
  
  韫玉行至御书房让小黄门禀了,说省亲回来特来谢恩。那小太监进去传话不久,黑公公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见了韫玉一挥佛尘,“娘娘,圣上有请!”
  
  
  
  
  
  
  第44章 帝王野心,偶获玄机
  韫玉随着黑公公进了御书房,只见殿堂内灯火通明,陈景然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持着朱笔在批阅奏章。
  
  见了韫玉便放了朱笔,随意的往龙椅上一靠,笑着说,“爱妃省亲归来,是否心情愉悦了些?”
  
  韫玉在一旁斟了一杯茶递过去,“臣妾特意来谢过圣恩的!”陈景然接过那杯茶,就势握住韫玉的手,“玉儿,你可怨我要你入宫?”声音暗哑,其情切切。
  
  听了这话,韫玉随即伏拜在陈景然脚下,“臣妾入宫以来,一直得皇上百般垂怜,臣妾对圣上即爱又敬,断断没有存了贰心。皇后凤体有恙,臣妾心中担忧,日日祷告,恨不得以身替之。”说着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陈景然沉寂良久,一只手温柔的抚上韫玉的发,“玉儿,你可知武安侯没有死?”
  
  韫玉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将那猩红的地毯染成颓败的灰,“圣上,臣妾只知道这姻缘一事都是月老定好的,只得讲究个缘分,臣妾唯一的祈愿,便是能与圣上白头终老。”
  
  久久听见一声叹息,陈景然将韫玉扶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武安侯近日便要回了那西南之地,若是他想继续承了这侯爷的爵位,堵了天下众人悠悠之口,孤只能命他再立战功!”韫玉未接下语,只是平静的看着圣上。
  
  陈景然拉着韫玉的手,一同看向桌上。大手一挥,长长一卷织锦便在桌上摊开,陈景然指着那织锦说:“玉儿你看,这是我们镜里的版图,孤要将那沙南、扁只并入版图之中!”
  
  韫玉心中大惊,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陈景然看着那地图眼里闪着如猎豹一般熠熠的光,接着说道:“拓我疆土,恢弘霸业是每个帝王都想做的事,如今镜离国库充足,兵强马壮,此时不扩张版图,更待何时?”
  
  转头看向韫玉,眼里带笑:“玉儿可知,本王能成一番霸业,江相爷亦有功啊,相爷清明能干,如此我镜离才能蒸蒸日上!”
  
  陈景然微微一顿,话锋一转:“孤命武安侯休整之后便去攻打沙南扁只,此事孤认为,两年可成!武安侯如若能征打成功,孤便封他为一品镇国大将军,世袭罔替!”
  
  韫玉忍了心中翻腾的情绪,面上带了一抹笑,“妃嫔不得妄议朝政,只是臣妾大胆说一句,臣妾以为,沙南扁只已经献玺称臣,圣上再去攻打,有些不合仁义。”
  
  陈景然轻蔑一笑,那貌似潘安的面上却显出一份阴狠之意,“沙南扁只当年犯我镜离,为何不说仁义?尚且这两国只是献玺纳贡,并未并入镜离。”
  
  遂看着韫玉,一字一顿的说:“犯强镜离者,虽远必诛!”
  
  韫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去的,天气已是春夏之交,身上却只觉得此一时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彼一时便被丢入那结了冰的深水中去。
  
  陈景然问她,貌似多情,只那一句话杀机重重,自己不得已拜服与他,却实在是为了平安脱身。给她讲武安侯一事,并非为了要她一起将来享那一世荣光,用意简单明了。
  
  那便是——警告!
  
  纵使他自己后宫粉黛三千,她的眼里心里,也只能容存他一人。
  
  隐忍、服从、贞顺、还有不嫉妒。这是身为一个妃嫔应有的妇德。
  
  只是他越是这样要求,她的心里,便越怨恨他一分。
  
  愈是想得到,便愈是容易失去。
  
  陈景然要她的心,她偏生不会给。所思所想,与尔何干?
  
  韫玉忍不住轻轻冷笑。只是笑过之后,便是担忧武安侯与嘉妃。
  
  一则担忧武安侯的安危,依着陈景然的性格,出兵可能是真,但是借刀杀人更是真。二则担忧嘉妃,一面是她的夫君,一面是她的故国,一面是她心心念念爱的人。这般杀戮与矛盾,真是能生生将人撕成碎片。
  
  踏入宸佑宫那一刻,已然决定,今日这般消息决计不能透露给嘉妃,人生苦短,就容她多纵歌曼舞几日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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