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钱校长肯定道:“有道理。”他微笑着对众人说:“不急,发展战略是大事,多花些时间斟酌,有利无弊。对了,昨天的会,还定了一个事——学校,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当然,也考虑了飞云的实际情况,决定向银行做一些沟通,然后由飞云把那4000万,在一个月内归还给银行,剩下的事让银行通融一下,此事到此为止。”
一个月?飞云的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原以为学校出面后,4000万的还款期限至少会有三五个月,或干脆变更贷款用途,期限仍按两年算。
“一个月,”万福利的惊异溢于言表,“才一个月?钱校长,这,这么解决,学校等于没把飞云的实际困难考虑进去呀?这不是——”
钱校长说:“老万,你也要理解学校的苦衷啊!”
“是,我能理解,但是——”万福利心说,一个月还4000万,银行的路又给堵死了,这不是逼飞云砸锅卖铁吗!
“你要相信学校——从学校来说,没有人愿意看到飞云出问题,也没有放手不管,一推了事。学校的压力,也不小啊,也是在最大限度内,替飞云着想啦!再说,带病运营的时间长了,对飞云也不利啊!”钱校长的语气明显没有商量余地。
无话。
之后,是王凤良打破了沉默,“听人讲,好几家公司愿意入资飞云,甚至还有想——”
“嗨呀——”万福利紧锁眉头截断王凤良, “您哪儿知道——他们出的那些条件,根本就没认可飞云的成长价值,连当前的而价值恨不得——也对半打折!”
王主任继续试探:“可是——”
“王主任——”钱校长轻敲了下桌子,“飞云和学校有言在先——具体的运营只要不违反原则,咱们运营团队以外的人,还是不要过问太多细节为好,你说呢?”
饭后,王凤良急着去接上补习班的儿子,先走了。钱校长也不让众人再送,说自己打个车几分钟就到了,别麻烦了。万福利说,您人到沪大这么多天了,怎么房子还没解决?给王主任下命令,后勤处是他的地盘啊!钱校长笑笑说:不急,住浦江这边习惯了,孩子,上学什么的,也近。
坐到出租车上,钱校长说:好了,你们也上车吧。有什么情况,礼拜一上班说。众人上了贺飞的车,回沪大。
万福利歪在副驾驶座位上,狠抽了几口烟,嚷道:“这是怎么茬儿啊,哪儿有救人救一半的?”
周一雄低声道:“刚来才几天——老钱可以了。”
赵绍裘也这意思,“是呀,你没听他说吗?校长也不能一手遮天,言外之意——他一个副校长,尽力了。”
万福利拍着大腿又嚷:“一个月还上4000万,这,这,刚躲过一个大雷,又来了一块云彩,咱们得赶快想辙呀!要不都回公司吧。”
“不用啦——”周一雄乏力地说:“今天都喝了不少酒,明天上班再议吧。”
万福利把烟屁股狠狠弹出窗外,自顾自念叨:“你说老钱带王凤良来,什么用意呀?”
赵绍裘接,“这还用问——避嫌啊!”
“那你说王凤良那话,什么意思?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老钱的意思?还是学校的意思?”
没人答话了,全陷入了沉思。
车进校门,万福利改了主意,对还款的事他一口气摆出了几大筐忧虑,说什么也要拉着众人先回公司议议,大家只好随他。
开到瀚海楼,几个人刚要下车,毛小新不知从哪紧张兮兮跑到车前,隔着玻璃冲周一雄低声喊:“周老师,您先别下来!”
万福利开门下车,发邪火:“干嘛呀,一惊一乍的!”
“刚才,我,我下——”毛小新磕磕巴巴地说:“下电梯,出来的时候,有四个,横眉立目的警察,问我,飞云是在十一层吗?我说是,你们找谁?警察问我是飞云的吗?我说是。警察说,找,找你们领导。您看——那应该就是他们的车!”
一辆喷着警徽图案的吉普车,赫然停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望着警车,众人呆了!刚才钱校长不是说了吗,4000万的贷款只要一个月内还上,周一雄的事到此为止,怎么警察突然来了!
万福利反应最快,“老周,你还真别下来了!”说着,他噌的又蹿上了车,跟着赶紧拽严车门,命令:“贺飞,你开车带周老师,先,先出去溜溜!老赵,咱俩上去看看。”
和周一雄并排坐在后座的赵绍裘胆小:“这,这行吗?”
贺飞心里也打鼓,这么愣跑,会不会倒让人觉得周一雄做贼心虚了?
万福利回头瞪眼道:“怎么不行,肯定哪儿出了岔子!老钱刚才还说还了钱就到此为止,警察怎么来了?”
过了几秒钟,瞅自己下的命令没见动静,万福利又改了:“要不我上去,老赵,你赶紧给老钱打电话!”
“不行!”周一雄突然一摆手,木然道:“我上去吧!躲——能躲过去吗?”说着,他猛然推门下了车。怅然望了眼树下的那辆警车,他仰天叹了口气,回身对车里人交代:“贺飞,公司的业务和技术你做主,财务上要是还有自主权,不要全听老万的,要主动多问赵老师,记住了!老赵,你要担起责任来。”他伸手从座椅上拿起自己的包递给万福利,“你就不要上去了,到我那跟梁菲娅,说一声,有事,你们商量着办吧。”
说罢,周一雄从座子上抻起西服搭在手上,低头转身,迈步朝楼里走。
此时,车上的三人不约而同被周一雄的举动震醒了。慌忙跳下车,三人追上去想拦住周一雄,都觉得怎么也得商量出个缓冲的对策,再上去也不迟,但是,被周一雄断然拒绝了。众人心里七上八下刚迈进公司大门,陈可小脸煞白小跑着迎上来,急声道:“贺飞,来了四个警察找你。”
“找我?”贺飞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警察从前台边上的办公室里闪了出来,一个冷声问:“你是贺飞吗?”
贺飞怔了下,说:“对。”
说话间,另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站到了贺飞两边,前面一个刷的亮出一张纸:“五年前,北京的一起银行门口抢劫案,有人指证你是嫌疑人,我们依法对你实施拘留审查,请你配合。”
贺飞糊涂了:“指证?谁指正我?”
警察说:“楚念云,赵森。”
探头探脑,众目睽睽之下,贺飞带着手铐,走出了飞云。
十五、滋味
贺飞从飞云直接被拉到了拘留所。
从午夜开始,两个警察直审到他天亮。
或许,他已不是小孩了,或许,如今他身份不同了,警察倒没给他弄个实质性的下马威什么的,只是偶尔拍拍桌子,瞪着眼睛单刀直入,问。
五年前你在北京吧,银行门口那起抢劫案怎么回事,说说吧。
不是我干的。
来这的都这么说!谁干的呀?
不知道。
那说说经过吧。
没什么说的,五年前,该说的我都说了。
提醒你,态度端正一点。
僵持
好,换个问题,楚念云,受害者,认识吧?
认识。
你和他什么关系?
同学。
哎,五年前,你不是这么对警察说的吧?
沉默
你对警察说,你们在轧朋友,搞对象,可是人家受害者女孩子不承认,没错吧?
她承没承认,我不知道。是我在北京的拘留所时,警察告诉我的。
你的意思,警察在诈你?
问你呢,说话!
劝你搞搞清楚——五年前,你在北京的拘留所里,就是一问三不知,对吧?结果怎么样,两年牢你躲过去了吗?
再问你一遍,你和楚念云当时是同学关系,还是男女朋友关系?
同学。她也是我,女朋友。
你爱她吗?
爱。
那你当时为什么把她打伤了?
我不是故意的!
是吗?
当然!当然不是故意的!
那她为什么现在要告你?
两个警察一人抽光了一盒烟,天也亮了,审讯也结束了,无果。
贺飞和一群七七八八,横躺竖卧的嫌疑人,窝在一间小屋里坐到中午,一个警察站在门外叫:贺飞,出来。
警察把他径直带进了所长办公室,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同站在办公桌后那个五大三粗的警察客套。
贺飞认出中年人是周一雄的同乡,张律师。张律师和周一雄两人关系甚好,前些天,周一雄被人匿名举报,便是找张律师去咨询的ABC。
显然,张律师的工作已经做完了,贺飞在他的指点下分别在几张纸上签了字,几分钟后便跟着张律师走出了拘留所大门。
周一雄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坐在车里一脸严肃地等着他们。
上车,张律师将两个年轻人介绍给贺飞——男的姓高,女的姓杨,都在张律师的所里工作,是他的两个得力助手。
张律师说要不是周一雄连夜到家里找他,此刻他已身在南宁了。那边有个非常棘手的案子,一大帮人等着他去拿主意。所以,他不能在多呆了,一会儿中途下车,直奔机场。
贺飞的案子,张律师估计很快会开庭,他不一定赶得回来,但他的两个助手会全力以赴,他也会遥控参与,指挥,要贺飞有什么想法,尽管对助手开诚布公。
原来,事情远未结束——他已成了刑事,民事的双重被告!
车到去浦东机场的岔路口,张律师说什么也不让周一雄再送,独自下车拉着箱子上了辆出租车,急匆匆走了。
周一雄在反光镜里目送出租车远去,而后一脸阴云地挂档掉头,直接把贺飞和两个律师拉到了自己家里。
梁菲娅已准备好了一点吃的,贺飞说不饿,没往餐桌跟前去。梁菲娅想劝,被丈夫制止了。给两个律师盛好饭,她盯着贺飞的眼睛说:“瞧你眼睛红的,是不是,整宿都没睡觉啊?要不先去洗个澡吧。”
贺飞洗完出来,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