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外开锁的声音,他连忙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佯装心无杂念闭目养神。
打贺飞重又进食,伙食的标准越来越次,今天马仔端进来的更过分,只有干不呲咧的两碗稀饭。
他无心挑剔,当着马仔的面,端起碗呼噜呼噜地扒拉起来。他真饿了,早就饿了,就这稀了咣当的“米汤儿”,一口气连撮二三十碗也补不回肚子里这些天的亏空。
刚撂下碗,半大小子抱着一纸箱子“风尘仆仆”地进来了。
按贺飞的心算,他出去这一趟,前后大概有五六个小时。
看着半大小子从箱子里,把四个CPU和一堆攒机配件挨个拿出来码到桌上,贺飞心里有了点底。据他所知,四CPU的台式机配件,一般在苏州,无锡,嘉兴,绍兴这种中小城市很难买到,即使在上海,南京,杭州这样的一类大城市,代理商也是寥寥无几,也要在电脑城里且转一气才能淘换着。所以,半大小子刚才去的地方应是三大城市之一了,减去买东西用去的时间,前后三四个小时的来回时间,说明这个黑窝离采购地点100公里左右,还不是很远。
组装的时候,半大小子一上手贺飞就看出来,他对四CPU的配置一窍不通。于是,贺飞便怎么虾米怎么指挥,成心指挥他跳错线;把启动的次序设冲突;在BIOS里把主板点成残废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攒是攒上了,可通电后机器始终一点响动没有。又拆了装,装了拆的折腾了十来遍,还是连电源灯都不带亮的。
见半大小子已被支使得满头大汗,急得抓耳挠腮,贺飞开始借题发挥,“有凭有据”地怀疑半大小子,要么不懂装懂,让人当菜鸟用假货给骗了,要么拿了黑钱,让人明着用性能不稳的翻新件给涮了。
半大小子叽叽咕咕辩解着,贺飞不听他解释,一边挤对一边“审”,俨然一副“审贼”的架势。
半大小子终于被“审”急了,他把改锥往桌上一扔,“我都是按你说的买的,按你教的装的,你不会弄,赖我呀?”
“你说谁不会?我攒8CPU机器时,你还穿开裆裤呢!”贺飞穷追猛打:“你不承认也没用,这件儿里肯定有猫腻!”
“钱不是我交的,我怎么猫腻啊?”
“不是你交的怎么啦?你和交钱的一块吃黑钱,有什么新鲜的?”
“你胡说!”
贺飞斥道:“你还好意思急!早晨我提醒你没有——这东西水货假货巨多!”看半大小子一脸菜色,乱得彻底找不着北了,他“顺嘴” 问:“这破玩意儿你到底从哪儿整的?”
半大小子憋了一会儿,脸快憋成猪肝时,嘀咕道:“反正,是电脑城买的。”
贺飞问:“哪个破电脑城啊?”
半大小子说:“不破,新开的,大着呢。”
“什么叫大呀?”
“好多层呢,人家说是最大的一个。”
“最大的?底层有麦当劳吗?”
半大小子一怔,瞟了眼贺飞:“不知道。”
“嗨,别废话!干活!”一旁的马仔喝道。
贺飞本想用虚拟的“飞驰讯和胖二姐”再套半大小子几句,发觉马仔正瞪着黑窟窿狠狠地贼着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过,半大小子的一怔,已让他心里大致有了数。飞云网的B to C业务,主要做的就是长三角范围内的硬件零售平台,上海,南京,杭州三地的电脑城,可以说是飞云的潜在竞争对手,因此贺飞对它们的动态了如指掌。近半年来,三地中唯有杭州新开了一家在当地称得上最大之一的电脑城,它在杭州城北,离市中心的西湖差不多20公里。如此说来,可能是他多虑了,这帮杂牌军攒成的绑匪,囚他的地方还是在杭州附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机器可算能使了。
转天早上,正式开工。
贺飞没敢轻举妄动,按他的计划,一天下来,能让监视的马仔觉得半大小子纯粹废物点心一个,就算完成任务。贺飞先数落了一通半大小子准备的那些黑客工具,全是老掉牙,土掉了渣儿,扔到垃圾桶都嫌占地方的破烂儿一个不留,通通扔掉!跟着他指挥半大小子在网上“闲逛”了半天,在英文网站上把需要用的黑客工具重新下了一遍,中间没少呲噔半大小子手太慢,人太懒,磨叽得像个娘们儿。
下午,贺飞口述,半大小子录入,开始编写为从“明日人类”的官网窃取数据的“专用程序”。起初,贺飞不紧不慢地说,半大小子的手还能跟上,后来,随着贺飞越说越快,嘴里蹦出的字母吞音、混音越来越多,半大小子渐渐手忙脚乱,招架不住了。
半大小子的录入接连不断的出错,贺飞的脾气也越来越急,隔三差五就给他几句——
“你倒是快点呀!”
“嘿,你成心磨洋工啊?”
“嗨,怎么又错了,皮带上没眼,记不住啊?”
错了改,改了错的忙到夜里,“专用程序”勉强写了三分之一。马仔吆喝收工时,贺飞说:“进度太慢了,再干会儿。”
哈欠连天的马仔立马驴下脸:“少罗嗦,赶快收。”说着,马仔起身收起折叠椅,用行动告诉贺飞准时收工没商量,他们马上要履行每晚的最后一道职责——把电脑,桌子,椅子全部搬出去,连同电源插座,纸笔等等,将“施工现场”清理得一毛不剩。
贺飞也没坚持,转对半大小子说:“你们老大说五六天必须完工,所以最多还有两天时间写程序,剩下几天全要留给下‘明日人类’的数据用。明天你可不能再磨磨蹭蹭,一个毛病出N遍的害我了!”
半大小子伸了个懒腰,抢白道:“赖我呀?你说得太快——我又没时间检查!”
贺飞皱眉道:“左斜杠,右斜杠你不懂?大小写你分不出来?你盲人啊?”
半大小子嘟囔:“你说的太急,我听不清楚。”
“瞎说!好几个人听着呢,怎么就你听不清楚啊?”贺飞扫了眼边上的两个马仔,“刚才局部测试你看见了吧——为什么这攻击程序调转枪口往自己家里扔雷,自己人干自己人?就因为你敲错了那几个字符!”
半大小子有点理亏,但仍不认帐:“怎么自己干自己人了,不就是死了几次机吗?”
“你还嘴硬!自己把自己机器搞死,还不算干自己人?你还想用真枪爆我头啊?你这样往自己家扔雷的,就是玩CS也早让人踹出去了!” 贺飞说完,寻求评理似的看了眼两个马仔。
两个马仔没吭气,但嘴角的讪笑已然告诉贺飞,他们也觉得半大小子“面”到家了,就是换他们上,也不比半大小子差哪去。
因为半大小子的能力受到舆论的一致质疑,第二天早上贺飞提出将背铐改成正铐时,壮汉闷头琢磨了片刻,虽不情愿还是照办了。
两手有了碰键盘的可能,下一步要试探一下马仔的耐性和底线,乘机再软化一下他们紧绷的那根弦儿。
午饭过后,贺飞掺在“专用程序”里的连续“假死”命令又开始疯狂裹乱——一会儿连续黑屏,一会儿程序莫名其妙卡壳,一会儿文件突然丢失贺飞忙火不拉地指挥半大小子“救火”,怎奈总是不赶趟儿,半大小子总是不能把贺飞的指令完整及时地敲进去,偶尔蒙上一次,机器还不给面子,又出了新毛病。有两回贺飞实在没了耐心,推开半大小子的手,用带着铐子的两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但很快被蹿过来的马仔喝止了!
最终,上午新写好的程序还是没能抢救回来,“丢了”。为这,一下午贺飞都没给半大小子好脸,想起来就忿忿道:“半身不遂的速度,脑残的反应。”
晚饭后,贺飞掺在“专用程序”里的另一个命令——黄色网页搜索,也准时启动了。要说半大小子还算老实,那些肉 欲 横流的图片自动跳出来后,他稍微一打愣,抬手啪啪两下全给关了。幸亏那些黄色网站装了流氓插件,越关越开,越开越多。
贺飞道:“刚弄丢了东西,还有这闲心呢!”
旁边监视的两个马仔见了腥,虽没口干舌燥淫性大发,但四只黑窟窿还是被赤条条的诱惑歘的焊在了屏幕上。一个边看边还没忘提醒半大小子:“哎,找不自在呀你?你他妈敢搞这个!”
半大小子仍在试图关掉黄色网页:“不是我搞的,它自己跑出来的。”
“哎哎,我来!”另一个马仔把脑袋凑到屏幕前,抢过半大小子手里的鼠标,却没舍得点下去,嘴里啧啧道:“娘的,还是老外会搞,看着就他妈舒服死了!”
“嘿嘿!你他妈到底关不关?”后面被挡住视线的马仔不干了。
“怎么啦?”
“不关他妈死远点,挡着我了!”
“等会儿,我再看一眼。”说着他按了下翻页键。
随之,几张不堪入目到了极致的图片跳转出来。
“港币样子,搞床板的货!刚才那粉 嫩 正点的小妞不看,偏看这禽兽不如的——你他妈有人家那猿的体格吗?”
“找死呢!”蔫蔫走进来的壮汉扯着嗓子吼。
其实,壮汉站在门外向屋里探头时,贺飞就看见他了,就是没言声。
壮汉瞪了眼慌忙立起身的俩马仔,走到贺飞跟前,棱着黑窟窿问:“怎么回事?”
贺飞不温不火地说:“问你自己的兄弟。”
壮汉回头扫着马仔和半大小子。
一个马仔用嘴努了下半大小子,支吾:“我让他关,他说关不上。”
半大小子哭丧着脸说:“不是我弄的,它自己出来的。”
壮汉转回身盯着贺飞:“小赤佬,又想捣糨糊?”
贺飞哼了一声, “你少跟我倒打一耙!”斜了眼旁边戳着的马仔,他忿然道:“问他们——你给我找的人什么水平?还有闲心看这个——”说着他又斜了眼屏幕上的黄 色 图片,“你给的期限,我弄不完!”
见壮汉仍死盯着他,贺飞心里不免也有点发虚,忙又掩饰道:“还有啊,前几天不想吃的时候,有荤有素的给我上,现在我想吃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