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风傲的脸变青,明美感到手心在出汗。杀风堂主的气势正在急剧改变,由原先的酸腐急转为森森杀气。而抱着自己的裟神仿佛毫不在意,更似一点都不知晓,只顾往外走。
与风傲擦肩而过的时候,“铮”一声清响,风傲腰间的剑弹出二指长,刹那剑光逼人。
裟神却依然抱着少年悠闲地走着。
“站住!”剑“嚓”一声出鞘,通体晶莹透亮的宝剑,寒光闪闪直指裟神,薄如叶长三尺,剑身却是纹丝不颤,显见持剑人的剑术身手。
裟神停步,并未转身。
“大人,你曾说过,只要能胜过你,我杀风堂从此后就可以脱离玄衣。”风傲神色略带痛心,“风傲不能眼看着这小奸细毁了大人,毁了玄衣,与其如此,还不如杀风早些离开大人,保存实力,或许哪一天还能使上力。”
杀风堂原本就同其它四堂不一样,完全独立于玄衣,由风傲全权管辖。原先风傲也不完全服裟神,但技逊一筹不得不服。此刻见裟神竟迷恋于一个男宠,置玄衣安危于不顾,忍不住出言讥讽,不料裟神却顺了竿子。心高气傲的风傲一时间只恨自己技不如人,竟要屈从于一个迷恋男色之徒。
明美凝望裟神的脸,琥珀眼眸沉稳从容,顿时明白,刚才那句“现在就要去行欢”是故意气风傲的。
“风傲。”裟神不咸不淡地说:“你的剑法很快,以前不敌我,也不是输在速度上的。
单论速度的话,我自认不如。”
“大人难道不打算与风傲一决高下,任由杀风离去吗?”风傲的声音虽颤,但剑身依然纹丝不动。
裟神忽然对明美笑了笑,笑是笑得蛮好看的,但却叫明美心慌意乱。
“当然要比试一下。”裟神转过身,微笑道,“而且还是比谁的剑快!”
风傲一拧眉头,什么意思,大人明知道速度上杀风占绝对优势,还提出比速度?
“不过你的对手不是我,而是明美。”裟神轻轻将惊讶的人儿放到地上宝剑忽然改变了方向,指向少年的胸膛。风傲疑问:“一剑就可刺穿他的胸膛,大人难
道要借我手杀了他不成?莫非大人已经醒悟?”
明美自然知道不会是这么会事,但心底下还是惊出一身冷汗。杀神大人可真会玩啊!
双手按在少年肩头,肩头顿时一重,听他柔声道:“杀风的去留就落在你肩上了,我知道你行的。那夜第一次给你洗澡,你不是玩过一把小刀吗?”物件虽不同,技艺却源出一辙。
恍然大悟,又提洗澡嗔怪地望他一眼:“大人,那不同,小刀比较轻,剑比较重”
裟神手一伸,竟以二指夹住风傲的剑。由于距离近,加之注意力转投明美身上,未提裟神的举动,待到发现,剑身已被夹住,一股浑厚的力道沿着剑传到手腕,风傲的手不由一麻,放开了剑。
宝剑到裟神手上却变了样,笔直刚硬化成了临水柔枝,随风摇曳闪出一条条惑人的光。
竟是柄软剑!
可想而知,能将软剑持成直剑且纹丝不动,风傲的身手修为有多精湛,不过从裟神轻而易举夺剑的这个事情上,又说明了风傲的弱点。轻敌,单纯的信赖。
“这把剑名为柔风,剑若其名,很轻的,你试试。”裟神将剑柄朝下,递给明美。
“哦。倒是很漂亮的名字,很漂亮的剑。”明美握住剑柄,着实吓了一跳,果真轻的可以。吓了一跳的结果就是,手那么一颤,剑身上流下一道血迹。
裟神将柔风递送到他手上,原本已放开了手,却见那纤手一颤,生怕他一个失手,反被柔风所伤,情急之下,拿住柔风上端,已化柔枝的剑不同之前的刚直,剑锋不时变化,指头捏住先触及的是锋面,瞬间见血。
“大人!”明美惊呼一声。不想那剑虽软柔却如此锋利。
“不碍事。”裟神于他背后笑道,“这下拿好了,一会若不能比过杀风,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大人!”体贴的话顿时全部收回。
“哼!”风傲哼一声,就那身手,一看便知全无半分修为。玄衣杀神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不杀此子,枉为杀风。杀神,这是你自己给的机会。冷笑逐渐浮现,少年惨死柔风下的样子脑海里一遍遍演习。
却见一双纤细白嫩的手,全无半分劳作修行的痕迹,一手捏住剑柄,一手小心翼翼地感受剑身的诡异,娇柔的指头轻轻沿着剑身滑过。忽然,秋水般的眼眸竟阖上了,桃花般的小嘴喃喃:“柔风柔风真是柄好剑呢!”
风傲失色,再笑不出来。
玄色睡袍下单薄的身躯,包缠黑绸的小脑袋,怎么看都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那双触摸柔风的手白嫩嫩纤弱弱,怎么可能呢,莫非是自己眼花?
明美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一只手飞快地在剑身上穿梭,感受柔风一次次在手中颤动,吟出风的细声。
裟神垂下手,微笑看着。就是这样,还能更快,更加奇妙!
终于完全了解了柔风,少年收回一只手,睁眼回头嫣然一笑。裟神点点头表示赞许。
只见柔风在一只纤细的手中舞动,快到只见银花盛开,不见柔枝停摆。而那纤柔五指自然伸展,仿佛只擎着柔风的剑柄,并未丝毫动作。
手快到犹似未动!风傲引以为傲多年的速度,在明美手中一败涂地。要知道柔风本就难伺弄,何况明美还是第一次持剑,单就这二点,风傲就远远不及,更无论那旋转的速度,舞动一手的难度。
“怎么可能?”风傲不禁白了脸,失声道。对方不过是个男宠,没有半分修为,怎么可能赢过自己?
裟神一手按在明美肩头,少年顿知其意,手微微一摆,轻巧捏住柔风剑柄,剑光消散。
裟神沉声道:“杀风,有句话你没有说错。我的明美的确了得。不过他最出色的地方,既非倾国的容颜,也非刚才你所见的技艺,而是这里。”
一只手摸上了少年的胸。心。
刹时,少年忽然明了情愫的由来。不为容颜,不为技艺,而是心。
50进步
“杀神!”明美低头,却见胸膛上的大手,指头仍在淌血,不禁秋光闪动,一手捧起,放入小嘴中吮吸。
时间仿佛静止,风傲失神地凝望他二人。裟神低头温存,少年阖眸细吻,青龙金盏灯光芒萤黄,照映二人玄衣上,并无间隙,只有柔情,泛出柔和光泽。
抬起头,少年放低裟神的手,桃花似的嘴边一抹鲜红鲜红的血迹,加之素莲肤色,黑绸缠头,竟是分外凄丽。
清音缓缓响起:“杀风大人,明美的确出生卑微,身家不清,大人也并非第一位看不起我的人。只是明美不懂,世俗的偏见,地位的尊卑,对立的政敌,人性的难测,就是左右欣赏或轻蔑的尺度吗?明媒正娶同野合欢好,一样都是付出了肉体,前者就是花好月圆,后者就是奸夫淫妇吗?凭着外貌,凭着本领,凭着地位,世俗的眼光真能区分好人坏人吗?明美今日能胜过大人的剑,难道就能证明明美的剑法造诣高于大人吗?同样的,明美来自闻渊翰徽王爷府,难道就意味着明美是王爷派来苏罡的奸细吗?”
风傲转了惊讶神色。少年不愠不急地道来,神色从容,若不是嘴角的血迹,很难同伤感联系起来。那双秋水深处,隐隐藏着哀愁,如果望见就会心碎。
“贫穷的人以身殉利,士人大夫以身殉名。伯夷死名于首阳山下,盗跖死利在东陵山上。他们目的不同,然而伤害自身牺牲性命却是相同。难道死名者就高贵,死利者便低贱吗?就死亡而言,他们有区别吗?”
风傲一愣,完全听不明白。于是解释,那个不食周粟的伯夷怎么的饿死,那个盗跖为利而死,实际上都是一码事。
少年淡淡笑道,“人与人的不同,君子与小人的不同,真是眼前所见,耳畔所闻,世俗众口纷纭,就这么简单吗?”
风傲再无法掩饰惊讶。却见少年双手捧起柔风,举起,柔音厉语:“如果大人也是凡夫俗子,那么请恕明美直言,大人你配不上柔风!”
风傲的瞳仁立时缩了一下,嘴一歪,却吐不出半个字。凝望迟疑,终一跺脚,夺路而去。
夜风顿时从门外吹进房间,一阵凉意。明美放下手,柔风落到裟神手上。
苦笑了下:“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竟把杀风气跑了!”
自身后环抱住纤柔的身子,坚定的声音道:“不,柔风留下来了,杀风也留下来了!”
顿了顿又道:“其实风傲一直有心结,他年少气盛又太过意气。总以为剑法独步玄明无人能及,即便败给我,也一直耿耿于怀心有不甘。这次你让他知道了自己的问题,过分清傲只能固步自封、刚愎自用。”
少年转过身,抬头凝望那双眼:“原来你早就算计上了!”
立刻被温柔地抱起:“不是故意的,正好有你,庆幸有你。一样刺激他,你比我更在行!”
嗔怒地一瞥,秋水临波,顿时亮了琥珀双眸。
柔声细语:“我们回房间吧!”
“嗯。”
却是被他带到了他的房间。裟神在杀雷堂的房间,肃穆而大气,无论家设摆饰,都充满了阳刚之气。
桌椅地毯全是玄色,床自然也是玄色的,惟有床幔却是紫红金丝绣,风格浓郁而雍容。
掀开幔,将那人儿轻轻放下。少年跪坐床塌,细手解下头上黑绸,散开一头秀发,对上一双深深琥珀眸。莞尔。
裟神不言语,只伸一指点他额头,轻轻一触,那人儿便倒了下去。发自四散,色自四溢。
原以为又会被吃一顿,他却只是搂着纤腰,睡了一夜。早有几分倦意的明美不久熟睡于温暖的怀抱,并不晓半夜中,某人默默凝望许久。搂一个风华绝代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睡着,也算幸福,只是这其中的无奈只有自家知
第二天醒来,身旁已空,不由得生几分惆怅。下得床来,声响惊动屋外守侯的侍女。照例又是一队鱼贯而来,端上各样梳洗物件。为之更衣的侍女更是惊艳于少年的身姿,纤柳之腰,芙蓉之面,难怪杀神大人破例留他在自己房间侍寝。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