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众人立刻意识到这样子说话,裟神与诺威也听不清。众人四下示望,最后由那乐师出头替众人道:“风舞涯的明公子刚才同温闲公子走了。他们往后山方向去的,去之前,明公子为彝阳一舞,艳惊四座。最后我还听到一句,明公子说,彝阳为他而死。”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裟神还是为明美担忧,当少年发现有人为自己而死,那颗坦言为自己而活的心还能平静吗?
诺威又细细问了他们去的方向,一熟识得钟山的当地人道,他们去的是另一处山崖。那山崖被当地人唤为“无路”,地若其名,“无路”是处绝境,虽非悬崖,但看上去的确无路可进。
裟神听那名字,心下却起了不安的感觉。“无路”不就是死吗?
与诺威对望一眼,后者立刻明了他的意图。
诺威运起五成真力,缓缓道:“在下替大人谢过诸位了,若诸位真想帮大人这个大忙,还烦请诸位立刻下山。大人要封山。”
“大人,我们愿意留下帮助大人寻找明公子”一时间群声四起。
裟神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刀剑无眼,诸位大多是一介平民,不比训练有素的军士。一会得钟山恐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诸位还是下山去,好生准备明日庆典。”
众人还在犹豫,却见杀神的十几名部下抱着二个血人上了山顶。一个是昏迷不醒的张庞,另一个却是闻颜惠的贴身侍卫枰。原来裟神的部下在山腰发现了张庞,与闻颜惠的部下一阵厮杀,夺回了张庞。同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也全歼了对方,只留下一个活口。
四下大骇。诺威乘机游说众人下山。他素来口舌灵敏,又善察言观色,将诸人连哄带吓地全赶下山去了,只剩下那个乐师和一个得钟山的本地人。
裟神仔细检查了张庞的伤势,简单处理好之后,抱着枰的军士问裟神:“大人,这个人的伤势要处理吗?”
裟神却道:“不必了!”
军士一愣,大人很少对伤重敌兵袖手旁观,何况留下命的这个人武功不错,如若好生对待,没准能收纳麾下。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却听裟神道:“他身上又没有重伤。”
话音才落,枰一个鱼跃,竟从那军士手上翻身跃起,一手扼住军士咽喉,一边退后一步道:“好毒的眼!竟被你看穿了!”
一众军士立刻将枰围住,虽剑拔弩张,但并不惊慌。特别是那名被枰胁持住的军士,只皱起眉头,面色竟一分不改。
裟神沉声道:“你除了肩上有道伤是真伤,其他地方的伤都很浅,无非是划伤而已!”
人质在手,枰却有点惊慌:“你既有本事看穿,为何刚才不发难,反而给我机会让我抓住你的一个手下?”如果换了他是裟神,决不会给对方一点机会。
却听裟神道:“因为我需要你的力量。我要你同我合作,不是用刀架在你脖子上的那种合作。”
枰不禁一愣。
裟神笑了笑:“你是闻颜惠的心腹吧?也真难为你了,冒充束手就擒演一场苦肉计。只是何必呢,要见我可以用其它的方式。比如说你直接先逃了,然后再偷偷跟随我的部下,不就能全身来见我了?也犯不着弄得一身伤。”
枰暗下惊讶,却不得不承认裟神言之有理。
裟神将张庞交还部下,令部下火速带张庞下山医治。这才向枰走来,枰立刻喝道:“止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的手下?”
裟神在他面前三尺停步,从容道:“三尺之内,以你我目前的身手,你若动手杀人,我可以保证,死的人是你。”
枰只觉得背后冷汗直流,他虽伤势不重,但自知流血过多影响了灵敏度。而反观裟神,闲庭信步的身法,君临天下的气度,三尺之内之说,并非大话。
“你叫什么名?”裟神平心静气地问他。
“那你叫什么?”
诺威白了他一眼。命在旦夕,此人居然还敢出言不逊。
裟神道:“我单名一个神,你可以叫我杀神。”
枰顿时面色黯然,早该想到,面前就是名震天下的玄衣杀神,所谓三尺之内的说法,可能都算保守。而杀神的亲随部下果然了得,难怪自己一众不是对手,甚至连施放迷烟的机会都没有。技不如人,死得一点都不冤啊!
手一松,放开了那军士。军士不急不慢从他身边抽身,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局。
“我叫枰。”手上没有了人质,枰反而平静下来。在强大的对手面前,玩小花招一点都不明智。
“很好。”裟神示意一旁军士递给他一瓶伤药。
四下众人散开,枰一边涂伤药,一边打量裟神。一身玄衣,高大英俊,不比闻颜惠逊色一分,而眉宇间没有王爷的阴戾,多的却是沉稳和信赖感,仿佛天塌下来,眼前这个人都能顶住。
裟神低声吩咐了诺威几句,后者骤然变色。得令后立刻率领一干部下往山下赶去。枰不禁好奇,杀神说了些什么?
山上只剩下四人,裟神、枰、乐师和得钟本地人。眼看黎明就要来临,因此黑暗更深。
裟神背着身对枰说:“我正愁没办法找到闻颜惠和明美,你来得正好,他们二人的命此刻就在你手中。”
枰不禁大惊。
75狡猾
裟神的黑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闻颜惠远道而来,并不熟悉得钟山的情形,而将他带入‘无路’之境的温闲,却是筹划多年,引而不发,可想而知其间的凶险。名列苏罡三公子之首的温闲,他最厉害之处就是隐忍不发。这样的人一旦狠起心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个得钟山本地人似乎有话要说。裟神竟似背后有眼,缓缓道:“这位先生有话请说,直说无妨。”
那人愣了愣后道:“大人,您说得一点不错。温公子的确是个厉害人物。因他穿戴华贵,小的一直留意,可到了今晚,小的才从闻颜惠嘴中得知他就是温闲。小的经常在得钟山山下、山腰见到他,但转眼就不见人影。早几年,还见他带了十几名随从上山,这几年,便只身一人。但无论一人多人,总之一晃就见不到影子。”
裟神沉默了片刻,却问那乐师:“这两年你在纬侗,有没有异常的发现?”
“禀大人,在下一直担忧庆典之日会突生意外,却苦无线索。”
枰这时才恍然,原来乐师竟是杀神的部下,难怪山上众人都走了,他却硬要留下来。
裟神点头道:“不错,得钟之幽,意在罡踏。不然即便整个得钟山都毁了,也没有一点意义。”
在场三人顿时生出一身冷汗,这就是杀神“封山”的真正原因。
听裟神之言,温闲竟打算摧毁整个得钟山吗?
“天马上就要亮了!”裟神仰天而望,“天亮之后,我们细探‘无路’。枰,你一身是伤,还能运身法吗?”
枰道:“可以。”
“那我们赶快走吧!真令人担心呐!”
乐师的手已经握住那本地人,看他起势,竟也身藏一身功夫。
枰迟疑了片刻,还是道:“大人”
裟神转过身来,“哦?”
枰第一次见识他眼中明亮的琥珀之光——先前慌乱之下没有仔细看他眼眸,这时才惊觉,原来他就是苏罡王室的正统传人,大王子神。如果玄衣杀神是神的话,难怪苏魄对玄衣没有一点戒备,听之任之的放任,毫不忌讳的信赖。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兄弟啊!其中一个还视王座如无物!
收回惊讶之色,枰道:“需要担心的应该是温闲。枰,从来没有为王爷担心过!”以闻颜惠的修为、智谋,枰深信无论他身处何种恶劣环境,都能转危为安。
裟神洒脱一笑:“哈哈!不错!论起狡猾,王爷可更有资格!你倒是王爷的知音!”
玄衣飘逸,神情自若,这样的男人,不禁令枰心折。除闻颜惠外,枰还是第一次被其它的男人吸引,而且,对方竟是敌人。
“就由小的带路吧,‘无路’其实不远。”
裟神沉吟道:“‘无路’若有路,绝境也能幻生。”再次望一眼枰:“何况这里还有坚信他任何状况都能从容应对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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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美只觉得肩上的人呼吸渐粗,知他伤势不轻,心下不禁一乱。从未想过闻颜惠会死!而且还是死在自己肩上。
眼前温闲的虎视眈眈使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失当,就被温闲得了机会,顷刻结果闻颜惠。
又是一口血,无声无息地淌落红衣。这一次闻颜惠强压住声音,抱住明美的双手几乎在颤抖。
明美起剑,柔风银光大现。他本就没有内力,因此丝毫不受烟雾影响。
温闲见那剑尖鬼魅般指着自己鼻尖,虽颤巍巍,却蕴涵极上层的剑意。早在山顶见识过霞主的惊人剑法,但温闲却不知他使的竟是全技艺剑法,当下不禁大惊失色。
“不要靠近我半分!不然”柔风奇动,如银花盛开他掌中。身后那双绿眸,幽光一闪而逝。
花开一瞬,明美停手道:“我不想伤任何人,但你若逼我,休怪我手下无情。”
收剑,如起剑一般神速,红袖一拂,仿佛压根没抽出柔风,只是风轻轻吹拂过衣袖。
乘温闲惊讶当中,明美偏过身子,搀扶起闻颜惠右边肩膀,想带他坐到一旁椅子上,却听王爷再次道:“不必管我。”
明美皱起眉头。
“小美,我”闻颜惠欲言又止。
“你受了伤,王爷。”明美沉声道。
“好吧我身上有伤药。”闻颜惠凝望他,神情极其复杂,“你帮我取出来帮我敷上吧!现在我两只手都动不了了。”
明美默默点头,探手进他衣服,从他衣襟口袋里取出一只小瓶。抬头却见那双绿眸火热的欲望,不禁一惊。
于是,那谎称双手都不能动的王爷,忽然展开双臂,将他环在怀里。低头、弯腰,迅速封锁住他惊慌的口。
明美只一心提防温闲,万没想到闻颜惠会对自己出手。只觉嘴里突然冲进一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