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虚无的供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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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虚无的供物-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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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克拉克以一句“少年啊!要胸怀大志”在日本大为出名,而且对日本的新式教育有极大贡献,但之后他也展现身为学者的能力,在植物生理学上开启崭新研究。阿蓝的曾祖父诚太郎会担任其翻译官,主要是因为他在明治三年赴英留学时,克拉克博士正好是他所就读的麻州安默斯特州立农业学校的校长。不过,在大岛正健所著的《克拉克博士与他的学生》一书中,却误将诚太郎写成与克拉克博士一起回到日本,实际上,诚太郎于明治七年就已回国,并以开拓使的身份在青山实验场工作,直到明治九年,克拉克博士来日本之后,才一起在札幌工作。

博士回国后,诚太郎出现在东京的英语学校内,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当时还很年轻的两个学生——内村鑑三与新渡户稻造——前往未开发的北海道,但不到半年,拥有时下新知的诚太郎却出现心理问题,与开拓使长官黑田清隆发生剧烈争执,并被一纸调至长崎的命令下放至高岛煤坑而下落不明,最后传回在函馆娘家的妻子耳里的,是诚太郎回到故乡因酗酒过度而发疯死亡……

阿蓝在久生的追问下,语气沉重地做出以上说明,久生却更加不解。

“但若是克拉克博士的学生,应该也会是虔诚的基督徒,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心理问题?”

“所以才会与爱奴人扯上关系,只不过,两者之间是真的有关联,还是有人穿凿附会,那就不得而知了。”阿蓝回答。

“但这种说法会流传下来一定是有理由的,不是吗?告诉我们吧!发生今晚的事之后,你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于是,阿蓝不情不愿地开始说起往事——

明治十年末,诚太郎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对爱奴人进行疯狂的教化。从屯田军队时常构筑严密要塞以防御爱奴人攻击的事实也能知道,这时的和人对爱奴人的暴行与复仇,比起松前藩时代并不逊色,就连狩猎爱奴人这种残虐的行为也屡见不鲜,因此当时可说是正史背后一段令人鼻酸的时代,而那时的恐怖行动在过了八十年后的现在,仍留下不少阴影,因为深居内陆部落的爱奴人只要一见到和人,就会立刻叫孩子回家躲起来。

在这其中,尤以诚太郎的手段显得极为偏激。诚太郎深信北海道土人容貌丑陋、语言低俗,这种优越感让他对待爱奴人的方式有如欧洲中世纪的异端审判,将祭祀火神者推进火里、祭祀水神者推落水中,更将某个信奉蛇神的部落的幼儿全抓起来,毫不在乎地丢进赤蝮蛇所在的山谷。

这件事被揭露后,就连从西南之役归来的黑田长官也大为震惊,遂将诚太郎放逐。不过,这其中有哪些是事实,又有哪些是恶意诬陷?若是后者,会是谁刻意为之?这些至今仍是个谜……

“从此之后,冰沼家的人就都不得好死。狩猎爱奴人若是事实,那也只能说是报应。像我祖父,他在大正时代是有名的珠宝商,昭和九年回故乡函馆开分店时,却遇上火灾而被烧死……”

昭和九年三月二十一日晚上,函馆大火夺走了两千多条人命,阿蓝的祖父光太郎也在其中。他留下的三男一女中,先是长女朱实与丈夫、孩子在广岛原子弹爆炸中丧生,而今年这起洞爷丸翻覆事件则让长男紫司郎与三男堇三郎两对夫妻葬身水中——这些都不是个人的离奇死亡,而是被卷入日本灾害史而导致的无妄之灾,但对冰沼家而言,这全是因为命运丝线的无形操弄。如今目白宅邸中的第四代家主苍司与他弟弟红司,以及同住的阿蓝、叔叔橙二郎夫妻,他们脑海中随时都会出现那些被残杀的幼儿的亲人们咬牙切齿、誓言复仇的情景,无法抹灭。

“当然,除了红哥以外,其他人都不相信这种事,但今晚的事还真的有点诡异,因为我上次也是在月圆之夜看见爱奴人。久生小姐,你刚才说过:‘月亮正在寻找死者。’我认为那或许是真的,下一次,也许就轮到我了……”

5 冰沼家杀人事件

“我有个想法,你不妨听听看。”

默默听着冰沼家阴惨历史的久生谨慎地开口。推理完全是久生的嗜好,如果她不是狂热的福尔摩斯迷,又喜欢模仿福尔摩斯讲话的口吻,她应该也可说是十兰迷,成为久生十兰作品中的理想人物。这时面对受蛇神诅咒的家族末裔,她体内与生俱来的侦探特质迅速勃发。

“你刚才说的话里,重要的是你曾祖父突然失常的原因,这一点有深入探讨的必要。另一方面,惊悚或推理小说中常有这类情节,譬如诡异的传说复苏,或百年前的预言实现,实际上却是极亲近的人所犯下的罪行,而且还老是使用‘某某家的惨剧’这类老掉牙的名称,因此,很难说不会有人真的将书中的杀人手法具体实现……阿蓝,你难道不觉得这搞不好是有心人计划的‘冰沼家杀人事件’?就今晚的爱奴人这件事来说,假设有个熟知冰沼家内情的人雇用他来威胁你,这种想法岂不更合理?只要去哪里的廉价劳工旅馆区,应该可以找到许多看似爱奴人的人。”

“我当然也这样想过,所以才会想追上对方问清楚。我祖父那一代还很难说,但就我目前所知道的人里面,没有人会仅仅为了威胁而做出这种荒唐行为。”

“这就令人不解了。”久生似乎有点亢奋,“会做出这种行为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抱歉,请原谅我问你一些私事,也请你务必回答——冰沼家的财产应该相当惊人吧?听说光是宝石的数量就非常多,所以若是有人企图夺取家产……”

“一点财产都没有。”阿蓝立刻否定,“我祖父是珠宝商,我们也获得与各自名字相关的诞生石,但仅止于此。坦白说,紫司郎伯父本来应该继承祖父的珠宝店,却因为热中植物研究而成为学者,到了战后,生活似乎变得非常拮据。他九月会去札幌,也是为了找我父亲讨论是否该重新经营珠宝饰品店,希望我父亲能一起回东京,好借用他的人脉。不过,因为前年木星号发生了那种事,伯父害怕搭飞机而改搭船,才导致四人同时罹难。”

“啊!你是说那起珠宝设计师罹难的事件?”

昭和二十七年,日本航空木星号撞上伊豆大岛三原山的惨剧,留下许多与珠宝相关的种种话题,在珠宝界造成极大震撼。

“不过,就算对方的目标不在财产,但今晚爱奴人会在这里出现,还是表示有个幕后黑手就在你们身边。”久生似乎仍不放弃自己想到的“冰沼家杀人事件”,不断左右寻思,然后突然看向亚利夫,“亚利夏,你去过目白的冰沼家吗?”

“不,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听了这些话,我总觉得冰沼家应该有像黑死馆内那种大楼梯与古董钟室。”她看出亚利夫验上的疑惑,“原来没有啊,其实我从以前就一直想去冰沼家看看,就算牟礼田是苍司的远亲,但我以牟礼田妻子的身份贸然前往,总是不太好,所以,亚利夏,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对亚利夫来说,从刚才开始的所有对话都让他太过意外了,他完全整理不出什么感想。看到他充满困惑的脸,久生的鞋尖朝他的小腿飞去,似乎觉得他太迟钝了。

“父母过世,苍司一定觉得很难过,再说他的朋友又不多,你何不去安慰他?”久生以若无其事的语调说完,接着道,“阿蓝,亚利夏去你们家会很奇怪吗?当然,是在隐瞒你们在同志酒吧认识的事为前提的情况下。”

看样子,久生似乎想学柯南·道尔的《退休的颜料商》,让亚利夫扮演华生,代替福尔摩斯前往探查冰沼家的内情。

“嗯,随时欢迎。”阿蓝似乎没发现久生的企图,率直地回答,“不久前我才对苍哥提过亚利夏的事——但我说我们是在朋友家认识的——他不但记得你,还希望能与你见一面。亚利夏,洞爷丸事件后,你曾寄吊唁的明信片给苍哥,对吧?他说他的高中友人里,只有你写信给他,让他觉得很窝心。”然后,一抹怪异的笑容浮现他的唇角,“而且我也不担心同志的事曝光。苍哥对这种事完全没感觉,而且红哥比我还夸张。”

“夸张?怎么说?”

“红哥虽然不曾出入这种场所,但他与我一样,与某个游手好闲的流氓有暧昧往来。再说,苍哥对我的事似乎也略有所闻。”

“唔!”久生似乎有点退缩,但仍继续道,“亚利夏,这不是很好吗?既然苍司还记得你,不如你明天就去拜访他,趁今晚先拨个电话过去吧!”她似乎有意煽动,而且表现得像是自己要去一样,然后转头问阿蓝,“冰沼家有电话吧?”

“有,但我刚搬进去不久,还不记得号码。”阿蓝掏出记事本,边看边念,“池袋的……我现在就去拨。明天是星朋六,明天晚上好吗?”然后,阿蓝看向久生,“我刚才听你提到古董钟室,但冰沼家只是位在郊外的文化住宅,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期待,如果是玫瑰园倒是有一座。”

久生目送阿蓝走向放置电话的柜台的背影远去,表情忽然变得非常严肃。

“亚利夏,拜托你也机伶点!我今晚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参观同志酒吧或悠哉地聊法国香颂,而是因为阿蓝是冰沼家的人。前阵子牟礼田的来信中写了很严重的事,说是最近的冰沼家有死神徘徊。他那么聪明的人,说的话一定不会错,而且他就要回国了,我希望能在他回来之前,好好保护苍司。他另外还写了‘历代死者累积下来的怨孽一旦爆发,绝对无法与之对抗’一类的话,我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也没必要坐待杀人事件发生。先一步找出凶手是我一贯的作风,所以我希望你能代我探探情况,只不过,我有点担心你是否有那样的能力……”

6 磷光之馆

出了国铁的目白车站,从站前的大马路往千岁桥方向走,右侧是学习院绵延的围墙,左侧则是川村女子学院与目白警局,若以左方远处的池袋车站为顶点,刚好能形成一块倒三角形的宽广斜坡。这片斜坡幸运地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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