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我娘的大限。”打断若漓气愤的训话,我淡然的走回圆桌前坐下倒上两杯茶水,“我只是在做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为我娘守孝。”
若漓被我半路截话,她噎的面色青白好半晌才颤抖著唇道:“无念,我知道你今日带了孩子去冷宫,也料到你娘不会接受这个孩子。但是你你没事吧?怎麽胡言乱语起来?”
我笑,却不知道自己是真开心还是只为掩饰自己的难过:“是我娘亲口告诉我的,她说的话一定会成真,也就是说我除了等什麽都做不到。”撑著额头,我将脸埋入阴影之中,“若漓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是不是很不孝?我明明该难过,该痛哭,可是我却在笑。我好羡慕好羡慕娘马上就要解脱了,而我却不是娘解脱了,我也可以解脱没有什麽可以制约我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在娘的面前只是故作坚强,我仍旧很迷茫,甚至没有断绝已死来逃避如今混乱的心情。我没有自信再被吕慕枫伤害一次不会疯掉,更没有自信能获得平静与幸福。
“无念你振作一些!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若漓被我的自言自语吓的不清,她抓著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著,“你别发疯了!孩子还小,甚至还没有取名,你别想将你的骨肉扔给我,你自己却什麽也不理!”
伸手将若漓紧紧抱住,我无声的哭泣任由泪水流了满脸:“有名字了娘取的。吕辰,谐音晨,意为初生之日若漓,我真的好难受。我到底该如何是好,我好累”
头顶是若漓轻轻的叹息,她不再说话只是搂紧了我的肩膀陪我一起流泪
我们就这样拥抱著,用这种看似亲密却是互相安慰的姿势。直到我心一缩,尖锐的疼痛从心尖传向四肢百骸,母子连心的直觉告诉我娘走了
“娘娘!”尖啸一声,我发疯般的跑出门去娘别走,别丢下无念。我没有那麽坚强,早就伤痕累累的我已经无法失去任何人了。我不想再骗你,不想骗自己!我想死,我想离开这个皇宫,想离开吕慕枫,想离开爱恨纠缠不清的情感!
跌跌撞撞的跑至冷宫外,只看见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他们见到我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我不知道为何他们会有这反应,我也没有时间思考只是加快了脚步往里冲。
“无念你不能进去!”包裹著红铜护腕的手臂挡住了我的去路,陈武飞悲悯的看著我,“别进去,无念”
“为什麽?”死死的盯著陈武飞,我尖叫著,“里面是我娘!生我的亲娘!凭什麽不让我进去!凭什麽连最後一面都不让我见!”
陈武飞倒抽口气,他呐呐的:“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我冷冷的笑指著自己的心口:“母子连心你懂不懂?更何况娘今天也告诉了我她今夜会离开,离开这个该死的皇宫!陈武飞若你还把我当朋友就让我进去!”
终於那只手还是放下了,陈武飞叹气:“你总是让我为难,可是我就是无法拒绝你。”粗粒的手指拭过我的面颊,“你可以进去,但不要用这张脸,不然你娘走的不安稳。”
对陈武飞感激的一笑,也许在这个皇宫之中除了若漓就只有这个男人最懂我,也最体谅我的任性。我知道陈武飞会出现在冷宫并阻止我去见娘最後一面定然是吕慕枫的意思,但这个男人再一次为了我违逆了皇帝的旨意,我欠他的也许来生都还不了了
红绫幔帐,金鱼流苏,整个房间被娘布置的好似新房。这满屋的红刺痛了我的眼,我能感受到娘从心底散发的愉悦她终於能去见我父皇了
鹜娘坐在娘的床边,安静的诡异。她没有嚎哭只是握著娘的手,这对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来说是很奇怪的。她见我进屋对我笑了笑,然後招手示意我过去。那种表情神态让我有错觉鹜娘其实从来都没有疯过,她看起来比我还要正常
慢慢踱步过去,我看著盛装打扮半合双目的娘有多久我没有看见娘这麽穿了?绫罗宫装,一头银丝盘成她最爱的发髻,发髻上簪著父皇送给她的富贵牡丹金饰还别了一支金步摇。
“婆婆一直没合眼,大概是在等你。”鹜娘为娘整理著微凌乱的鬓角,“相公你说命运是不是弄人?我多想一直疯下去,可是上天却不给我这个机会。相公我求你一事。”
喉中哽了块硬物,我手足无措的看著清醒後的鹜娘:“什麽事?”
“送我出宫。这里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一块瘦田,一架织布机,一间茅草屋,鹜娘只想安静的度过余生。”鹜娘将头靠在我胸前,温热的泪浸透薄凉的衣衫,“其实鹜娘心里明白,很早就明白相公你心中住了一个人。只是鹜娘没想到那人竟是皇上,是个不择手段伤害你的人。当我被皇上强迫的时候我选择了疯狂来遗忘痛苦,可是如今清醒了才知道皇上那麽做不是为了伤害你,而是他嫉妒。如今婆婆也离开了,鹜娘也没有理由再留下。”
我很想反驳,可是我能说什麽?我一时的善念竟然将这个本来就不幸的女人推向了更加痛苦的深渊,也许我也只能放手,等到时间冲淡了记忆,鹜娘也就能重新寻找属於自己的幸福。
“我明白了休书我明日会命人给你。你要的一切我会准备好,鹜娘,是无念对不起你。”木然的,我将鹜娘推离身前,“到头来我什麽都留不住,无论是你,是娘,还是我曾经拥有的一切。我是个无用的男人”
伸手握了娘的手,却在接触到娘的瞬间头剧痛无比。有一幅幅的画面快速的闪过冲天的火光,透胸而过的宝剑,被血染红的衣襟死的人是是我?!
我终於明白娘为何不肯闭上双眼了,她只是想警告我,我即将死在剑下。可是那又如何?那是我梦寐以求的
“无念!”
晕过去的前夕我被搂进一个温热的胸膛,模糊的视线里是吕慕枫青白的脸色。我笑,对他伸手:“杀了我慕枫”
帝陨89(回到最初)
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正阳殿属於皇帝的那张龙床上,而旁边睡著让我爱恨两难的男人。
望著吕慕枫眼眶下青黑的一片,再看看那满下巴的胡渣,这哪里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从来的美豔的不可方物或者是威严的让人不敢正视,这麽憔悴,这麽心力交瘁的颓废模样让我心酸。
也许娘有一句话真的说对了,她说身不由己的事情吕慕枫也在做著。如今我是真正的明白了,在这段感情中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才是受害者,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也是,或许比我伤的更深。可是明白了又如何?我们的立场依旧无法改变,我还是前朝废帝,他也还是弑父夺位的罪人。
“无念你醒了?饿了还是渴了?朕让小金子去给你准备些点心可好?”我细微的动作让吕慕枫惊醒,他抬手抚上我的面颊温柔与怜爱在他眼眸中绽放。他的语气与动作都那麽的自然,自然到仿佛回到了以前什麽都没发生的时候,若不是那皇帝的自称,我想我就会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我曾经历过的一切撕心裂肺的痛苦都只是一场睡醒就消失的噩梦。
“终於肯见我了?”用脸颊摩挲著吕慕枫细腻许多的掌心,我怀念著他掌心中被武器磨出的老茧,“为什麽不肯杀了我?我真的好累,我们继续这样纠缠下去有意义吗?”
吕慕枫看著我,黝黑的瞳孔里是我看不透彻的挣扎:“朕也很累无念,朕明白从朕答应为爹夺取这个天下的时候我们就注定了是一辈子的敌人。可是为什麽呢?无论朕怎麽告诫自己於你只是逢场作戏还是陷下去了,无论朕怎麽告诫自己你逃离了皇宫就让你走吧,可最後还是发了疯的寻你回来。无论”吕慕枫亲吻著我的额头,鼻尖,嘴唇,叹息般的继续说道,“无论怎麽告诫自己要无视你,还是用最残酷的方式对待你,只为了让你不能忘记朕,就算是恨也罢,只要能刻在你心上就好”
疯子到底是什麽样的执念能将吕慕枫逼成这模样?是爱吗?是因为爱我吗?那我呢?我也爱他啊,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选择了不信他,我选择了逃开他,我选择了恨他他变成这副模样原来都是我的错。
“何必,何苦?”颤抖著手捂住吕慕枫满承痛苦的双眼,我送上自己的唇,这是自我回宫以来第一次主动碰触他,“爱又如何,恨又如何,当我们百年归老之时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就什麽都不记得了。你明白的慕枫,若不是极爱怎麽会极恨?只是该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该不该做的都做了,到头来我们还是敌人。我试过,我试过要前仇尽弃,可是我做不到。”
吕慕枫拉下我的手掌放在唇边吻著:“朕明白,如今太後走了,朕已经没有任何能威胁你继续活下去的事物了。可朕不会同意你死,如你所说该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你我都是罪人,那也就不怕再罪上加罪。无念陪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就算死後下十八层地狱恕罪我们也一起去”
情深至此,我还有何话可说?搂进了吕慕枫我笑却让泪水流了满脸:“好,一起我认输了,心甘情愿的认输。你赢了,吕慕枫,从今往後曲无念只为你一人而活,也只因你一人而死。”
这一世我负的人太多,父皇,母後,鹜娘,若漓,可负的最多的却是这个男人。若他有罪也是因我而起,我才是罪孽的源头。仁慈的神佛,若你们真的存在请将这个男人的罪孽都给我吧,就算让我如同我娘预知的那般被人穿心而死我也甘愿
“无念!无念!”吕慕枫激动的浑身发抖,他没有料想到我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他。他紧紧的搂著我,用著快将我揉碎的力道,“告诉朕,朕不是在做梦!”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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