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心情变沉重,挂电话前叮嘱江妈妈:“我爸那身体什么样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你劝劝他,别听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和南风要是有什么事,还不主动跟你们说了。你别信江东的,连他们公司内部人都捕风捉影的乱传,外面人肯定说得更甚,你和我爸听了自动别往心里去就得了。”
江妈妈不停的说:“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没心情看什么电视了,拿起遥控器关掉。
薄南风怕她担心,问起来了也是漫天胡扯,即便他可以应付,江南还是觉得放心不下。薄南风时而的压抑情绪就如同压在她的心口上,她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怎么会察觉不到。
想了半晌,终于想出一个人来。给黄宇打电话,他们都是混一个行当的,一个圈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应该很知道。而且黄宇照几人心直口快,平时她问起什么,也都是有问必答。
江南把电话打过去时黄宇正在开视频会议。
看到是江南的电话,暂停下来,接听。语气如常,一张口欢快的叫她:“女王,你这几天去哪儿了?联系不上急死人。以为南风把你拐跑卖了,再联系不上,都要报警了。”
江南被他逗笑,草草说:“手上的官司结了出去转了圈放松一下心情,没什么事。”然后问他:“你现在忙不忙?”
黄宇直摇头:“不忙,闲死了,正想找四五个人搓麻将呢。”
江南说;“那太好了,问你点儿事。”
黄宇一出口尽是爽快:“女王,你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等江南问起来,也是不着痕迹的跟她胡扯。岂不知就是因为混一个行当,所以骨子里的奸猾平时也都是有样学样,共性都是复制过的,能够同理可证的一些东西。
就跟他们当律师的,时间久了,也会有一部分共性是一个道理。
江南没想那么多,问起来:“景阳集团最近出事了吧?南风怕我担心,说起来总是摭一半掩一半的,我心里没底。想问问你,那些事你听说了吧?”
怎么可能没听说,黄宇可谓是见到第一现场了。只怕比他们当事人都摸得门儿清。却也不敢同江南实话实说,一如既往闲散道,半点儿破绽都没有。
“啊,这事我听说了,业界里在传,我担心南风,还刻意问过他了。跟你听到的差不多,真没什么大事。这种事我们见多了,不出反倒不正常,等着吧,肯定没几天就被南风给平了。”
江南不相信真会这样简单,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吧?”
黄宇话语中一阵委屈,简直委屈到天上去了。
嚎嚎叫:“女王,你这么说不是伤我的心么。他们几个会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吧?我对你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
江南败下阵来,马上说:“得得,衷心不用表了,我信你还不行么。”
“女王,你要这样说,我心里就敞亮多了。咱们两个要都不信任了,那不是起内讧么。”
黄宇说得太过自信满满,连语气都是波澜不惊的油腔滑调,跟往常一样的行云流水。江南信了他的话,总算渐渐安下心来。
黄宇语气中满满的调侃和笑意,这一端握着电话,贴在耳际,却是冰冷严肃的一张脸。
面皮僵死,很难笑得出。不过就是一个心思罢了,薄南风怕她担心,他也怕,就都这样摭着掩着。他黄宇是心直口快,却也不是什么事都快。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他心里有数。就因为这次的事不小,如果薄南风不想说,更不该从他的口中说出去。
嘴角抿了一下,很苦涩,笑着问:“女王,还有事吗?我等着和人搓麻将呢。”
江南想,可真是个闲散的公子哥。
挂之前又问他:“南风说今晚跟离正扬一起吃饭,你不去么?”
黄宇当即说;“我打小就蹭离家的饭,后来他离家大大小小的产业离正扬接手了,我又开始三天两头蹭他的饭。离氏的我吃的都快吐了,没意思,不去。”
江南笑起来:“那好,我挂了啊,你忙吧。”
会只开了一半,倚到办公桌上惭愣神。许久秘书进来提醒,方想起来。进行不下去了,告诉她:“今天的会就到这里,明天再接着开。”
拿起外套出门,才走到门口,电话便响了。
晴天一声霹雳。
“黄少,你知道吗,派到景阳集团的工作组被解散了,据说正等着受行政处罚,至于是降职还是其他,都不清楚。这回中院又重新组成了工作组调查景阳集团的事,事情的严重性你也看到了,不该沾边的事就不能沾边”
黄宇握着电话脑子发懵,嗡嗡的响在他这里出岔子了?就不信风声走露得这么快,不过才请过一顿饭就波澜四起,越发意识到局势的严厉性。
不顾及友人的提醒,马上给之前工作组的哥们打电话,料想之内的关机。如今想洞察个蛛丝马迹都难了,黄宇骤然眯紧眸子,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地点是他的场子大富豪,之前清理过,连人员都是自己最贴身可靠的
不能保证百密一疏,马上给经理打电话。
“招集宴请那天的所有人员,我马上过去。”
动了干戈怒火,连经理都听出来了。意识到是出了问题,瑟缩的打了一个颤,马上说:“是,黄总。”
等戴着墨镜的薄南风上到五十三楼的时候。白子仙几乎同见到救星一般,弹跳起身,迎过去。
“薄总,你终于回来了。这两天景阳快闹翻天了。”
薄南风摘下镜子,神色仍旧很淡。叫上她:“来我办公室说。”
白子仙跟着进去,把这两天严峻的局势变化报告给他听。
然后提着一口气,问他:“薄总,你打算怎么办?他们虽然说查的是其他,可是要看的资料都是以往你刻意让保密的那些东西。没你的允许我不敢做决定,还一直拖着,说等您回来再说,只说那些东西不在我手里,看苗头不像是单调查其他那么简单。”
薄南风默然地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问他:“今天工作组的人做什么了?”
白子仙马上提出第二个疑惑:“对了,今天下来通知,之前的工作组人员被解散更换,又换了不同的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至于新的工作组成员我还没有看到,据说等到明天就知道了。”
如今总算接触到的只是几个高层,员工们虽然私下议论纷纷,但没有人真的敢站起来无风起浪,整个景阳集团的运作还算平稳。
见薄南风单手托着眉骨没说话,白子仙又接着道:“集团内部这两天被安抚的很好,今天才跟其他公司签了大单,在外人看来运作如常。所有的猜测也只是皮毛,外界只是处于一个观望状态,并不知道工作组查下来的真正意图。就连本集团内部也是云里雾里,工作组的人接触的职员有限,似乎也不打算声张。”
哪里是那么容易猜测的,实则就连白子仙到如今也是云里雾里,所以在薄南风回来之前,一直紧绷着弦,不敢轻举妄动,唯怕哪里出了差子,出现无法弥补的后患。现在薄南风回来了,着实松了口气,只听从安排,心里有踏实多了。
薄南风听完白子仙的描述,一点儿也不感觉惊诧,和自己最初料想到的隐隐吻合,八九不离十。
果然是场劫难,想过,已非那么容易。
甚至能够想到老爷子那一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怕到最后事态势必要像一股巨浪,一个漩涡,把他推挤到一个连翻身都难的夹缝里。
薄南风反倒冷冷的笑了声,这世上各怀鬼胎的人果然不少。他摆设的一个局,最后成了许多人都感兴致的游戏,千百种颜,真的,假的,通通露出来了。像极了一场叙说世间百态的大戏,精彩纷层,又异常残酷。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阴暗的一个面,平时想得到,还没有这样真切的感受,真实经历到了,原来这么阴冷晦涩。
白子仙静静的看着薄南风那个不明所以的浅笑,有条不紊的站立着,等他发号施令。
薄南风敛了笑,淡淡抬眸。看了白子仙一眼,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白子仙发髻梳得光滑利索,三十几岁的女人,眼角有了纹路,风貌却依旧很好。连眼中的光色都涌透出干练,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有的风范。
想也没想,只说:“进景阳集团做了您的贴身秘书那一天起,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打算,就是好好干。”
薄南风沉吟须臾,掏出一根烟点上。以往他在办公室中极少抽烟,虽有这样的嗜好,却不喜欢周身迷漫这种味道。从来都只是淡淡的香,怡人而飒爽。今天却油然一丝颓废的味道,年轻的脸上流露出隐隐的倦怠。
他的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大风大浪见得太多,一眼万年,觉得如同在这世上存活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因为漫长,所以觉得很多年了。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会混淆,到底多大年纪了?
当别人说起他只有二十四岁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不以为然或者不可思议。不要说别人觉得不像,就连他自己也那样觉得。
哪里只有二十四岁,经历的风雨是一个正常人几十个年头都无法比拟的。他就很难再将自己停留在那个仅有二十几岁的纯真年代。
不是他多么成熟稳重,与生俱来。而是生活赐予他的尽是无奈,风霜雨雪被压缩,一朝崩塌下来,全部压到他的脊梁上。想不成长都难。别人的一年,是他的一天,所以就这样,早早的厌倦了,不得在他仅有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倦怠了整个人生。觉得又苦又累,懒得再动一动,宛如过了花甲之年。连带骨头都生了绣!就算是人没血没肉的机器,也有停下来无法运转的一天。
何况他只是一个人。
吐了一口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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