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沸腾的喜庆,只怕是种残忍的事,要伤心的人如何强颜欢笑?
所以,离正扬给秦秋彦打电话的时候就直接说了。谁都别过来了,在他看来,证都领了,无非走个过场,她和钟笑这种新新人类都不当一回事。
只是婚礼当天,秦秋彦一家人打电话祝贺。还以江南的名义送去了红包和礼物,也算是没有落下礼数。
秦凉一直心情不佳,自然连调戏钟笑也很没有心情。
钟笑要结婚了,第一次嫁人,没什么经验,虽然看过无数次,真到自己上场的时候却难免紧张。
半夜三更便给秦凉打电话,想寻求一点儿安慰,听秦凉说一句“舍不得”或者“不想你嫁”之类的话。也算功德圆满,死而无憾了。
不想,电话接通之后,她惴惴难安的说:“秦凉,我要结婚了,忽然不想嫁了,好舍不得你们”
若是一般的小朋友,只怕会说:“我也舍不得你”
而秦凉却很平静的说:“难得有个人肯娶你,赶紧嫁了吧,还犹豫什么。这个世界上能坑的男人不是遍地都有,何况是离正扬那样的男人,说不定哪一时他想开了,就会将你扫地出去。而且你嫁了,钟伯伯也能省心一点儿,省着你将他烦死。”
钟笑之前只是难安,打过一通电话之后就成了绝望,不想自己竟然如此不堪。
跟离正扬说起来的时候,离正扬便安慰她;“不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你也知道秦凉现在心情不好,定然没有心情敷衍你,才会这样直来直往的讲实话,你也得体谅他”
钟笑提着裙子泪奔:“离正扬,你丫的,我不嫁你了。”
离正扬拉住她,满是不解:“怎么了?安慰你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钟笑扯他的脸;“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嫌我死得不够利索,想再趁机补一脚添一拳?我看你就是反悔了。”
离正扬抓着她的手,飘飘的笑了嗓:“反什么悔啊,新婚燕尔,稀罕你还稀罕不够呢。再说,你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我。不知道二婚男在这个社会是很吃香的,你牺牲自已,就为提高为夫我的价值所在,不感觉特别吃亏么?”他抚着她的脸:“我怎么就不知道你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呢。”
真的是亏大了呢,不仅证领了,都已经被他上了又上,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钟笑真的是不想再折腾了。
这个男人虽然也有点儿坏,但现在遍地走的男人又哪有好的。万一很不幸,再找的时候遇上个类似秦秋彦或者钟庆丰的钟笑翻了个白眼,还不如让她死了算。
嫁,怎么不嫁。
婚礼采取老传统,新郎率众兄弟连去钟家接新娘。
叫门,递红包,宣布誓言,挣钱养家洗尿布,此去经年对老婆惟命是从。找鞋,穿鞋,抱新娘子上轿竟有这样多的麻烦事。
黄宇带头替新郎打冲锋,手头一划拉,呼朋唤友,上流社会的一票公子哥,别提氛围多高涨,只差要将钟庆丰家那扇雕刻大门卸下来。
最后终于如愿将新娘子抱上车,钟笑穿白纱,化浓妆,美丽不可方物。被西装革履的离正扬抱到花车上,轻风撩起半面妆,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仿佛是那醉了时节的人面桃花相映红。
就是这红妆滟滟的佳人,在坐上喜车,车门关上那一刹,回过头,已然泪流满面。
女人最最动人的时刻,也是最最心酸难舍的时刻。
从此跟着一个男人走,浪迹天涯,就是他的人了。不管惊涛骇浪,还是岁月静好,真真正正成了自己的人生。
再不是小孩子了,不遂人愿,可以想不工作就不工作,跑到哥哥的身边来撒娇。怎么样任性都好,谁让她还是个小孩子。
可从此之后再不是了,烟雨红尘,女人通通都是这么结束自己的天真烂漫,任人老珠黄。
钟笑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次摄影比赛,有一幅参赛入选的作品,名字似是叫做《台湾新娘》,也是摄影师通过镜头补捉到的一个画面,寻常万分,看到的时候不觉怎么。只是不曾走进那人的心里,孰不知女人的心中此刻有怎样的惊涛骇浪。
钟庆丰远远的看着,直到车门关上,将钟笑的那张脸阻隔。
这样大喜的日子,他的脸上却不见一点儿欢笑。正因为太亲近了,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妹,让别人带走的时候,就仿佛是在他的身上割肉。那么钝的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就将她给割掉了取走了。
车队壮大,每一辆都是名车,加上记者,轰动全城。
来时轰轰烈烈,走时热热闹闹,亲朋好友都跟着去了酒店。
钟庆丰却没有即刻跟去,等人走了,返回到客厅里坐下来,那么安静。
掏出一根烟点上,喉结微微的颤。总算对父母有了交代,将妹妹抚养长大,再看着她嫁个如意郎君,他这个当哥哥的没有愧对。
宋林爱关上门,进来陪他。打早上就见他板着脸,心情沉重,半点儿笑意都挤不出。就猜出他是不舍了。
坐到他身边,夺过他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跟他十指相扣。
“我知道钟笑嫁人,你心里不舍。但这是大好事,都说女儿家留啊留的留成了愁就像我,你看,我家人看着多糟心。”
钟庆丰看了她一眼,把她揽到怀里来。
“胡说,谁说你留成了愁,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是你还不肯嫁,我早就想把你也这样轰轰烈烈的娶到身边来了。”
宋林爱枕在他的心口上,静静说:“等钟笑嫁出去了,我们也选个好日子,你把我娶回来。省着放在家里,要别人看着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宋林爱没人要了。”
钟庆丰说:“好,我马上就去娶你进门。”
宋林爱笑起来:“你不是也想娶,人家离正扬有老婆,当然也想接回家去住,老放在娘家算怎么回事啊。所以笑一笑吧钟总”拉起他:“走,我们去观礼,再晚一点儿离家人肯定疯了的四处找你。女方的大家长不去算怎么回事啊,你不是成心砸场子。”
钟庆丰和宋林爱一起赶过去。
钟笑正在休息室中嚎啕大哭,离正扬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化妆师叫进去,再好再防水的妆也经不起她这个哭法,都已经冲花了,顶着张大花脸一会儿其他程序还怎么走。
连化妆师看在一边都匪夷所思,没见过这么能哭的新娘,怀疑她是不是被逼的,实则根本就不愿意嫁。
其实钟笑不过就是接了一通电话,所以感动不已。
秦凉打来的,电话里声音仍旧平和,一丝不苟,不欢愉,也不热切。
他只是说:“笑笑,今天你结婚,恭喜你,祝你幸福你是个好女人,将来一定会很幸福的,离正扬会对你好一辈子。如果,如果他欺负你了,就来找我”
钟笑握着电话一句话都说不出,哭声就像洪荒一样爆发出了。直到秦凉已经挂了电话,她还在那里一直哭一直哭
直到最后搞得人实在没有办法。
便不得把钟庆丰找来。
钟庆丰点活着自己妹妹的脑袋瓜子,一脸严肃的说;“你就出息点儿吧,瞅你这德行,不就是秦凉肯好好的对你说一次话,你还想把酒店淹了?别哭了!”
钟笑抹着眼泪:“人家不是感动么”
钟庆丰便威胁她:“你要是这个样子,我马上给秦凉打电话,让他以后都别理会你了。”
钟笑憋屈的要命。
“那我不哭了还不行么。”
钟庆丰转首叫化妆师:“马上给她补妆。”然后又瞪了钟笑一眼:“再哭就滚出去,别嫁了。”
钟笑瘪了瘪嘴巴,想着嫁出去也好,省着这么受钟庆丰的气。
一出来,宋林爱就责怪钟庆丰。
“今天笑笑结婚大喜的日子,你还那样骂她,就不会对她好好话说。”
钟庆丰眯起眼睛:“离正扬是好好说话了,可是能控制得了她么。指望她自己良心发现,停下来,这婚礼也别办了。”哼了声:“要是秦秋彦在这里,骂得她更狠。”
偏要是这样的毒舌男,才能治得钟笑哑口无言,惟命是从,否则她就没完没了。
就这样,钟庆丰后来跟秦秋彦说起钟笑结婚当天,接到秦凉的电话,哭个不停的时候,秦秋彦飘飘的冷笑了声,还慢条斯理的说:“就你那个奇葩妹妹啊离正扬肯娶她,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结婚是件累人的辛苦活。
程序琐碎也就罢了,之后开席的时候还要被人犯劲灌酒。
离正扬几圈周旋应付下来,喝得明显有点儿多了。借着上洗手间的溜到外面去透气,松了领带扣子,好不容易走到无人的休息室去。
瘫坐在沙发上,头脑晕眩。
全身的口袋摸了摸,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烟给掉了。
忽然有人递上来一支,抬头一看,是黄宇。
贴着他坐过来,也是一身的酒气。
先把烟点上,又去帮他也点着。
才问:“喝多了吧?”
离正扬吐了一口烟圈,按着太阳穴说:“头疼的厉害”
黄宇说:“结婚就是这样,一群相干不相干的人跟着瞎凑热闹,无非就是礼尚往来。当事人累得半死,就是个折腾。”
他算是有经验了,上次办完婚事,休息了两天不想动弹,只觉得比上班时公事繁忙还辛苦,真跟打了一场大仗似的。
看离正扬懒洋洋的,连眼皮都要睁不开,问他:“怎么,昨晚没睡好?”
半晌,离正扬目视不知名某处,淡淡说:“做梦了,整晚都在做梦”触目惊心的,已经不是第一次,怎可能睡得好。
黄宇盯着他:“梦到什么了?”
离正扬闭上眼,倒是没有答。
躲不了太久,就被那些嗜酒如命的玩命之徒翻出来,一群人吆喝着。
“离少,你不够意思啊,说是上洗手间,结果偷跑出来躲清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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