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夜一直睡了两个多小时，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身上微微粘腻，竟是出了薄薄的汗。不再那么头重脚轻，似乎烧也退了下去。
模糊的记忆骤然清晰，心下一惊，他一个折身起来，才看到寝室已经空了。只有他一个人，瞳孔一阵紧缩，他近乎慌张地寻找着那抹身影。
“你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怔了一下，回过头，他看到小归拿着刚刚投干净的毛巾拧水，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感觉紧紧扼住了他的心。小归没有回头，只是刚刚听到了他起身的声音。但是这会儿却突然没了动静，她愣了一下，回头。
“你”
话没有说完，小归眼前一黑，就被紧紧抱进了一个怀抱。
“还在你还在”裴祁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微抖，他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只是刚刚那种找不到她的感觉让他的整个人像是从高空坠下——一点点剥离的安全感。
“”小归愣住了，他的怀抱她太过熟悉，那种熟悉的感觉在第一时间漫上来，让她一阵恍惚。
裴祁夜的低喃就在她的耳旁，那种像是差点失去整个世界的无助感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阵轻颤。
“裴祁夜，你”小归抵在他胸口的双手用力想要推开他，她有些慌乱了。
“别推开我”裴祁夜努力想要收紧双臂，但是刚刚退烧的他身体仍然是用不上力气，“我没有力气再去抱紧你所以别推开我”
他略带请求的声音让她一时间竟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只是被他环抱着。他的怀抱像是他的人一样的安静，她似乎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推不开、躲不掉
“小归小归”他的低喃在她耳旁，那样温柔又带着一丝眷恋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咒，将小归整个人禁锢在了他的怀里。“对不起”
“！”小归一震，裴祁夜的那三个字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她瞬间感觉周身冰冷。
猛的使出大力，她一把推开了他。裴祁夜根本没有想到小归会突然反应这样激烈，被推的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震惊和伤悲，抿紧的嘴唇微微发白。
小归突然由心感觉到一股凄凉与伤悲，他简单的一句对不起、三个字，是对他曾经的所作所为的道歉还是承认？没错，她就是忘不了他，喜欢过，爱过，仍然爱着，但是这不代表现在她可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再那样对待他了。
“为什么小归，为什么”裴祁夜看着小归，眼底是一抹不可思议，以及如墨色般浓重的哀伤，他以为他还可以的，但是当小归推开了他的时候，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几乎将他击溃。
明明已经靠近了明明拥在怀里的
小归咬了咬嘴唇，心里带着一抹酸涩的伤悲，“裴祁夜，我猜不透你”
“！”
一直在心中纠杂着的感情像是一只巨大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心，“一直都是我在追赶着，但是，我真的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你对啊，我还在乎你，但是为什么越是在乎的人，越是猜不透呢？”
小归低着头不看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无助。裴祁夜眼底一片痛楚，上前一步抱住小归。他现在才知道，小归心里一直是怎样的挣扎和难过，自己的犹豫会让她这样的难过。他不是不想讲一切告诉她，而是每当他看到小归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很多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一瞬间变得笨拙了。
深深呼吸，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小归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被他抱着。
“小归对不起是我的错，很多事情我没有解释清楚，没有给你说清楚”收紧双臂，裴祁夜将脸埋在她颈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懊悔之意，“所以哪怕惩罚我也无所谓只是，请不要就这样离开哪怕给我最后一个机会，好么？”
裴祁夜的声音很温柔，就那样温柔地回荡在小归耳旁。小归闭上了眼，皱紧了眉头心中像是两个人在拔河一般，拉扯着、就接着。
“我”
“不用现在就回答我。”裴祁夜缓缓放开小归，低头凝视着她满是犹豫的面容，用额头抵住她的，眼睛直视着她，“你可以慢慢考虑，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等着你。原来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不用再纠结这些了。只要听着你的心的声音就好我会，等着你的答案。”
“”小归低下头，咬着嘴唇。
裴祁夜的话让她突然很想哭，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里积蓄着。他的声音、他的触碰、他的怀抱、他的温柔
小归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委屈一丝埋怨，还有着满溢的难过，“裴祁夜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你不能这样呢？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可以喜欢我多一点？哪怕仅仅是多一点也好？”
裴祁夜痛苦地闭眼，对于小归的问题，他甚至无法回答。那样的尖锐。
是啊，为什么他不可以早一点醒悟？早一点明白自己的感情呢？
不等裴祁夜再说话，小归后退一步，退出了他的怀抱。小归吸了吸鼻子，略略低头，直盯着自己的脚。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小归”
“桌子上是药，我把服用的注意事项都写上去了。你自己好好吃药，不许不吃药。”小归鼓着脸颊，却还是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的脚。
裴祁夜上前一步拉住想要离开的小归，“无论什么时候，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小归咬咬嘴唇，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把手从裴祁夜的手中抽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裴祁夜站在原地，看着小归离开，宿舍门缓缓关上，久久站立不语。沉默了许久，他转身走到桌旁，桌子上是小归放好的药，还有一张便条，写着药要一天三次，不能间断。
看着小归有些潦草的字迹，裴祁夜心中一阵温暖一阵揪心。
将便条小心地收紧了钱包里，裴祁夜靠在桌旁。
——这次，不会再放开了。
从裴祁夜宿舍跑出来，小归的手机就响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亮一灭的颜双的名字，她微微怔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颜双的声音瞬间就透过听筒传递了过来。
“你哪儿呢？”
虽然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但是小归还是透过这几个字听出了颜双心情似乎不错，不答反问，“怎么了？”
“哦，没事。拓然球赛居然赢了，啧，他说晚上请客，正满世界找你呢。”
“啊这样啊，”小归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整颗心还在刚才的事件中没有退出来。
听出了小归的异样，颜双问道，“怎么了你？”
小归抿了抿嘴唇，刚想是不是要告诉她关于裴祁夜的事情，还没开口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小归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转身张嘴就想骂，但是当看到萧子恒微微诧异的表情的时候所有的话都噎在嗓子眼里了。
很显然，萧子恒也没想到他会吓到小归，看着小归受惊吓的表情，他满脸歉意。小归瞪了他一眼，电话那头颜双却已经在“喂喂”地追问了。
小归向萧子恒示意一下自己的电话，萧子恒笑着点点头。小归有些敷衍地对颜双道，“行了，先这样吧。帮我祝贺拓然，晚上啊看看再说吧。”
说完，小归也不等颜双有所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回过身，她一脸纠结地看着萧子恒。
“你是属猫的么？走路都不带出声的！”
看着小归略带埋怨的眼神，萧子恒笑的无辜，“怎么会，我刚刚在你接电话之前就已经叫了你一声了，你完全没有听见。在走思吧？想什么呢。”
“呃”一听萧子恒这话，小归一下子泄了底气，谁让她刚刚本来就在走思呢，“这样啊”
说完之后小归愣了一下，才看到几步之外似乎和萧子恒一起来的一个女生——是上次在后街广场小归遇到萧子恒时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眨眨眼，小归的笑变得意味深长，“佳人有约~？”
萧子恒失笑，有些无奈地看着小归，最终却没有多解释什么。倒是旁边的女生很安静，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却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小归。
她这样赤果果的打量倒真的是把小归盯毛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不止一次打扰人家约会了啊，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小归有些窘迫的表情，萧子恒微笑，但是笑着笑着表情微微有些恍惚了。
“？”小归抬头，看到萧子恒的眼神在一瞬间模糊了一下，但是下一刻就清晰了回来，他那样从容的表情甚至让小归有些诧异地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萧子恒？”小归叫他。
萧子恒挑眉看了小归一眼，像是在问她怎么了。小归鼓了鼓脸颊，不清楚萧子恒今天怎么了，只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对上萧子恒的眼神，小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抿了抿嘴唇，萧子恒笑的无懈可击，小归虽然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却还是没有追问出口。
小归撇撇嘴说自己要回宿舍，萧子恒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小归还有心事，并没有太多在意萧子恒的表情，只是摆了摆手，呼出一口气慢慢往宿舍晃悠。
萧子恒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小归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略带一丝逞强的笑意敛起，眼底带着一抹淡淡地苦涩。
——只是，一直不习惯回头的小归并没有发现，身后那似乎永远跟随着自己离开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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