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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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狱-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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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用手指搭在她颈部的主动脉压压,最后什么都不顾了,掀那姑娘的身体,扯开她那件暗花|乳白色衬衣,伏在她雪白的胸脯上,听她的心脏是否还跳动。

    当他确信姑娘还活着后,又在她的脸部、头部寻找流血的伤口。这很简单,她头上还冒着血色小泡。铁剑确定流血的伤口在头部,“咔嚓”撕下自己蓝白花斑的作训服,熟练地包扎好她的伤口,忍着腰撕裂般的疼痛,吃力地背着姑娘寻找上岩的路。不幸之中大幸,这七米来高的狭窄岩畔像一条腰带,仿佛亿万年前第四冰川遗留的痕迹。铁剑咬着牙,背着奄奄一息的姑娘就往岩畔走。他知道时间就是生命,如果不赶快把姑娘送到矿医院,流血过多,姑娘生命难保。

    他没有多想,也没有犹豫。他曾经是军人,军人就是保护神的化身;他现在是监狱民警,监狱民警就是正义的力量。如果腰部不痛,对铁剑而言,背一个姑娘不费多大力气,但现在他腰扭了,自己走路都十分困难,在这悬崖陡壁上,要背上这百十斤重的人体并不容易。他艰难地迈着步,一步一步,这时才真正领略到举步维艰的内在含义。

    铁剑拨开杂草,攀着岩壁,腿像灌了铅,每迈一小步,腰就钻心地痛。他强忍着,牙咬得“咯咯”响,汗水一粒一粒地滴下来,横着一股子牛劲,直着眼爬着。风寒雾重,易水悲歌,铁剑不可能救得了坠入深涧的其他人,那些人肯定进了阎王殿,那是显而易见的。而她还有一口气,铁剑不知道姑娘姓啥名谁,是会见犯人的亲属,还是到矿上公干,还是家在矿上。在车上也没聊过话,自然对这些一无所知。但铁剑知道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还有一口气,他得救她,这是责任,是一个军人和警察必须肩负的责任,是道德的力量,是军人、警察的责任搅拌出来慷慨的魂魄,这种大无畏的魂魄具有支撑职业的威力,是军人而成为国家的守护神,是警察而成为国家的维护者。

第二章 矿山监狱 一

    梁翼按下葫芦瓢起来。

    安全分析会刚散,回到办公室的梁翼手捧着那本已经看了三四遍、全书满是红杠杠的《红楼梦》,百无聊赖地看着。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无论在部队还是回到地方,无论是忙得不亦乐乎,还是闲得轻松自在,他手中都离不开书。

    还是娃娃时,他就看完了《水浒传》,那时他把“水浒”读成“水许”。书中一百零八条汉子,个个栩栩如生,刻画得惟妙惟肖:花和尚鲁智深、打虎英雄武二郎、豹子头林冲就连反面人物太尉高逑都刻画得阴险毒辣、奸诈恶毒,眼中闪着萤萤阴火。

    梁翼对《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佩服得五体投地。兜一代伟人**独领风骚,千年难出。就文人堆而言,曹雪芹何尝不是如此。君不见小说由明清起,曹雪芹就借空空道人之口,做一回家庭豪门的发展与衰败史的黄粱梦,数百年来让多少文人雅士研究来研究去,到现在都还没完没了,还不知道要研究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其实在《红楼梦》中,已经归纳了:“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虽说“通灵宝玉”是石的精灵,由此化身纨绔公子贾宝玉,但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似是而非,如坠云里雾里,谁又能研究透呢?无非是借古谈今而已。但梁翼对跛足道人那一断辞却常常琢磨有加: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梁翼每每摇头晃脑念一遍这首《好了歌》,嘴角就微微发笑。世事沧桑,这曹老头虽说“满纸荒唐言”,但一眼便看透古往今来。

    梁翼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红楼梦》,电话响了,是医院打来的,报告他闹鹰岩翻车死了一名警察,以及采煤监区周监区的女儿周瑾身负重伤,病危的噩耗。

    铁剑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攀着岩沿,死拉硬扛把周世恒的女儿周瑾拽到公路上。雾还在笼罩着,四周没有人烟,更没有车辆路过。他急得直跺脚,嘴中骂一声:“人尔妈的死绝了。”

    他瞅瞅奄奄一息的周瑾——他别无选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吃力地背着周瑾就往矿上而行。虽然只有三四里地;但他每迈一步,腰就刀刺般疼。最后他吃力地背着昏迷不醒的姑娘,匍匐着,双手轮换着往前爬,双腿使劲蹬着路面。雾很大,几米远模糊一片。汗已经流干,他用尽在部队练就的匍匐前进的技能,爬呀爬,到最后腿蹬不动了,被动地随双手的力往前缓慢移动,直到沙拉矿区遇到人,被及时送到矿医院。

    梁翼放下电话,撂下书就往医院跑。沙拉矿原本就不大,年产硫铁矿石十万吨、原煤三万吨。煤和硫铁矿石伴生,一层煤一层硫铁矿石。硫铁矿石每年可冶炼出五千吨左右的硫黄,供榨糖、化工、军工等行业做辅料。

    梁翼风风火火赶到医院,刚到位于山洼处的医院门前,就看到医生护士们忙碌的身影。

    “报告梁分监,医院正尽力抢救车祸伤员,其中周监区之女周瑾脑外伤,已经苏醒,刚分来的民警铁剑十分勇敢坚强,在右肋骨折断四根的情况下,仍从闹鹰岩畔抢救出周世恒之女周瑾,连背带爬来到矿医院,赢得最佳抢救时间,实属不易。”医院吴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矮矮墩墩的人。他是矿医院的内科主任医生,平时潜心钻研业务,又没有当过兵、受过严格的训练,敬礼极不标准,右手五指没并拢,中指离帽檐有一定距离。他外穿白大褂套着绿警服,领口那一督警衔格外醒目。

    “走,到病房看看!”梁翼嘟囔着,迈开步往院内走。吴院长踅身领路。忙忙碌碌的医生、护士们见矿最高领导来探视伤员,都礼貌地点点头。

    吴院长领着梁分监来到病房。周瑾的手术还没结束,只见采煤监区周世恒监区长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踱着步,焦急得不可名状。见梁分监来到医院,周世恒仿佛遇到了救星,沮丧地拉着梁翼的手说:“女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法活了!”说着眼角闪着泪花。

    梁翼安慰周世恒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吉普车翻下闹鹰岩都能活着,足见其福大命大,医院尽全力抢救,周监区应放宽心!”

    吴院长也在旁边安慰道:“来得及时,虽是脑伤,但不应有生命之忧,周监区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抢救。”

    周瑾手术还没做完,梁翼和吴院长说一会儿话,撇下周世恒一人在走廊里等周瑾出手术室,来到住院病房。

    矿医院本来就只有几栋小平房,他们很快来到铁剑的病房。铁剑的伤势已经处理完:只是右肋骨骨折,医院给他敷上了药,并打上绷带。精疲力竭的他正躺在床上闭目休息,梁翼和吴院长“咿呀”一声推门进来。他没见过梁翼,但已经认识吴院长了,刚刚上药和打绷带就是吴院长做的。虽然铁剑大脑里模糊一片,但从人的轮廓上还是能分辨出吴院长的面孔。他想硬撑着爬起来,被梁翼双手轻轻按住双肩。梁翼说道:“不能动,躺下好好休息。我都听说你救周瑾的事了,好样的,没辱没特种兵和监狱警察的光荣称号,好好养伤吧!”

    “铁剑同志,这还不认识吧?他是我们矿梁矿长,平时我们都不叫他梁分监狱长,尊称为梁矿长——梁矿。”吴院长介绍道。

    “什么梁矿梁监的,直呼其名最好。我叫梁翼,以后我们会打交道的。”梁翼谦虚地扶扶金丝眼镜,微笑着接过吴院长的话茬说道。

    铁剑见来人正是沙拉矿、沙拉分监最高首长,舒坦之心油然而生,忙硬压着痛,嘴中咧出:“梁矿好,谢谢领导关心!”

    梁翼说了几句安慰话,还要到死者家走走,就出了病房。

第二章 矿山监狱 二

    周世恒之妻叶落花因输卵管堵塞咋都生不出娃,这让周世恒十分苦恼。城里乡里、中医西医,寻遍天下名医也没遇到高手打通叶落花的输卵管。西药、中药吃去无数,周世恒怕绝后,亦不吝啬钱财,每月的薪水、下井的补贴津贴、值班的费用都填了进去,但都遇着一群庸医。听说谁治不孕症好就不惜千里寻药,听说哪个中医治不育症有奇效,就是冰雪封山,也雪夜求访。只顾往里用钱,医道漫漫,已经成了周世恒投钱的无底洞。

    还是叶落花醒悟得早。

    “世恒,我知道你对我好,这样投钱也不是个办法,已经家徒四壁,所有积蓄都用完了,还不如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不如寻个孩子带。只要对她好,不就和亲生的一样吗?”

    原本周世恒心理压力大,有来自工作上的,又有来自家庭的,更主要是来自社会的。叶落花不会生孩子也成为家属区茶余饭后谈笑的作料。三方面的压力压得性格内敛的周世恒不满五十岁就一头银发。女人对孩子的欲望比男人强些。叶落花已言放弃,周世恒心有不愿,但也黔驴技穷,只能如此。

    话一放出,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了周瑾,那时周瑾刚满月。据来人说,这娃的身世永不泄漏,让他们放心,这娃就是他们亲生的。

    周世恒和叶落花反反复复地看这个女婴。女婴倒也清秀,没啥怪相,就左手腕处有一处褐黑色斑块,看去十分醒目。虽然来人这么说,但矿山人多嘴杂,哪有不透风的墙?但不管咋样,他们还是领养了。

    两年后的一天,周世恒去采煤监区上班途中,隐隐约约听到婴儿的哭声。他循着哭声走去,在一蓬斑茅丛里有一个襁褓,一个婴儿正“哇哇”大哭。他抱起来,婴儿的怀中有一张纸条,歪歪斜斜地写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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