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跟个孩子讲话竟不由自主说了那么多不对,是这个孩子太会问话。
冯嫂望着她,思着她扑索迷离的身世,又这般知情知理不禁低声呢喃:“你呀到底是何方小神?”
冯嫂的声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太随意了便不知如何言语,忽然想起自己该死的人又多了条命也算是菩萨保佑就耍皮开口:“我是天上的童女。”
冯嫂见她小脸嬉笑得天真浪漫,倒觉得自己作傻了,便臭她道:“坏丫头你寻嫂嫂开心呀。”
她不语看着冯嫂嬉笑怒骂的样笑得更厉害,一边折纸的方慧芳见她们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主仆三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笑在了一起。
笑过后,方慧芳便还是继续捏折着自己手上的纸,近来她向郝春学会了折纸,便颇为喜欢,夜里没事总爱折一些。
夜渐渐深,方慧芳玩够了折纸就泛起了困,她将那折了一桌的千纸鹤、小船收拾了,待冯嫂铺了床,就和方慧芳一起歇下了。
次日斜阳西倾的午后,冯嫂带着她和方慧芳一起到二房,方思芩见她来便高兴地让绿冬给她在花梨榻下安了个凳子,曹氏则让碧珠给方慧芳搬了张靠椅,她们四人就围在花梨榻边摆弄起女红。
方思芩很高兴她能来,手捏着绣花针一步一步给她讲解刺绣的要法,曹氏同方思芩坐在一张花梨榻上,将几榻上的丝线分下,举目望见方慧芳惊呆呆地愣坐在靠椅上就望向立在榻旁的碧珠道:“找个旧架子给芳姑娘。”
“是。”碧珠应着便出了厢房回了主屋,没找着绣架就立到明堂边朝正在院角边上花圃旁浇花的徐嬷唤道:“嬷嬷,你可知道旧的绣架放在哪里了?”
徐嬷端着一脸盆正在院内边浇花,边和冯嫂闲谈,听闻碧珠的唤声回头望向她道:“你到屋内那只檀木箱子内找找。”
“哦。”碧珠应下又回了主屋。
徐嬷这一停顿忘了方才的话问:“方才说到了哪里?”
冯嫂望着眼前两株一粉一白的牡丹道:“说道这花。”
“哦,这花可娇贵着,是我家二少爷从洛阳带回来的,说是只带回了五盆,给了我们家小姐两盆,还有名儿,名字极好听,哎,叫什么来着,哎”徐嬷这说着,手上将盆内的水泼向眼前一堆不知名的红花绿草,已挪步离了冯嫂一段距离。
徐嬷是曹氏的乳娘,因她家男人早丧,常居于曹家照顾曹氏,曹氏嫁入方家年岁尚轻,她不舍曹氏,便将自己的两个女儿放给婆婆,随着曹氏入了方家,进了方家后嘴上的称呼依旧没改,唤曹家的人还为少爷小姐,唤方鸿翔则为姑爷。
“听闻二舅爷在京里做事,是当着什么差?”冯嫂知道徐嬷嘴里说的二少爷并非方鸿翔而是曹氏的兄弟,以往只听他在工部当官,也不知道当的什么官,做的什么事,眼下无事便闲着打探起来。
徐嬷听冯嫂这么问,不再想花名,带着些得意道:“好似叫营缮主事,包揽建造宫殿,宫里建造的木材都用我们曹家的,去年宫内落成一座大殿,万岁还封赏了我家二少爷。”
冯嫂听得眼都睁圆了,心里直觉这曹家二少爷是能干的人。
徐嬷浇完花,将空木盆抱在怀里,接着道:“我家二少爷在京里的房子是比不得家里的宅子阔绰,但当了官便是一身绸缎,出入皆乘轿子,好不风光,二奶奶更是一身鲜亮,回来倒看我们成了下里的俗人,哎,我家小姐当年若不是心气高不愿做盐运知事的妾氏,如今不也是一身绫罗绸缎。”
“后来怎么入了方家?”冯嫂挪步上前问。
徐嬷见冯嫂也不算方家的正仆因此也不避讳道:“小姐坚持着,姨娘又给老爷吹了吹耳边风,老爷也觉着盐运知事虽是肥差,可不过只是区区八品官员,小姐不喜欢,这过去给人当妾也实在委屈,后来赵媒婆就来给小姐说了方家这门亲事,原想着这做正室自比当妾好,便同意了,哎”
冯嫂见徐嬷又是一个深深叹气问:“怎么了?”
“姑爷对小姐倒没得说的好,不过这方家却是大房一头拿大,嗨”徐嬷带着怨叹下便不细说,拿着木盆进了院门边的倒座。
正文 第十二回 误闻怨
徐嬷这要说不说的样子真是让冯嫂急在了心里,若这是全话那么私下便又成了她和张嬷、桂嬷的闲话,可眼下她和徐嬷不熟,不敢追问得更深,只好将这些烂在肚子里待日后再说道罢了。
郝春和方慧芳待在西厢内,直到将近饭点的时候才向曹氏和方思芩道了别,回房后她向冯嫂说方慧芳也学了绣花,已经会穿针引线,冯嫂觉得这真是好事,女儿家早晚都要学女红,早些会总比晚会好就想向周嬷要一只绣架和针线,虽说曹氏送了方慧芳一只旧的绣架,可方慧芳毕竟是跟着叶氏,又思起徐嬷对大房的怨言,这向二房拿东拿西更觉着不妥。
吃过晚饭,冯嫂便去了叶氏的卧房,才进了厅门就闻寝内传来叶氏怨言:“这个家我当得容易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不如人家几句小曲勾人,阿岱难道不是我儿子,难道我愿意看着他走,难道我不痛心。”
“夫人,夫人”
冯嫂方听见周嬷低声的劝慰,侧站在内寝门边的阿秋回头望向她,被她的出现意外立起了眼,她看着阿秋的急眼便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低着头脚步往后悄悄退出了厅门。
随后阿秋赶出门来,靠到冯嫂身边问:“嫂嫂什么事?”
冯嫂心里未解撞闻叶氏怨言的尴尬,侧过低着的头落下:“我来找周嬷,这会晚些时候再来。”脚步便匆匆去了楼梯间。
晚些时候冯嫂没下楼,周嬷就上来了入厅见了她问:“冯嫂找我何事?”
冯嫂手拿蒲扇坐在罗汉榻上给正折着纸的方慧芳扇风,这见到周嬷便站起身微起带着几分敬意的笑颜道:“二小姐近来向翔二爷家大小姐学女红,我想该给她置办一副绣具。”
“哎,当是什么事,这点小事也值得让你专程到夫人屋内找我,随意找个时候一说便是,往后别随便入屋,夫人休息不方便。”
冯嫂听出周嬷话里的埋怨直应:“是,是。”
“我这还有些事。”周嬷落了话,一副不愿多留的样子转身就出了房。
“怎么了?”她见着周嬷出门,走到冯嫂跟前问。
“小孩子家,别那么多事,和二小姐一边玩去。”冯嫂心有不快道。
“哦。”她能看出冯嫂心里有事,可她知道自己是个小孩,冯嫂是不会吐露真言,于是轻声应了话,又回到罗汉榻边和方慧芳一起折纸。
数日后,她吃午饭时就听坐在饭桌边上的张嬷和桂嬷在一旁窃窃闲语——
张嬷道:“老爷近日又住到了后园,和那位真像是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桂嬷道:“还以为这回老爷在正屋住了数日,和夫人转好了。”
张嬷道:“是那位不让老爷住园里,老爷才在正屋住了几日。”
桂嬷表示惊讶:“你哪听来的?”
张嬷道:“前些日子阿秋要厨房做燕窝盅给夫人,小翠来拿季姨娘的冰糖银耳汤,结果拿错了,正巧阿秋和小翠撞上,阿秋觉得是小翠故意拿的,两人就吵了起来,小翠性子急了些,便说别以为老爷在大夫人房里就了不得了,那是姨娘不给进门,待过几日便知道了,这才说着,你看老爷又住到了后园。”
“季姨娘这是使的什么,不让进门这又让进门,又把老爷迷了过去。”桂嬷摇头赞叹。
“我看是老爷打了三少爷她不高兴和老爷撒脾气,气消就好了,她哪敢和老爷真发脾气。”张嬷寻思道。
她闷声吃饭,心里另有一番见解觉得这应该是欲擒故纵,好把这大老爷的心弄得痒痒的,再一次收获,又能表现出大方,这季姨娘的战斗指数真是高,看来大夫人这下吃鳖了。
闲话配饭,她很快扒完了一碗饭,撇下心里的见解,像个真小孩一样捧着空饭碗蹦蹦跳跳去厨房放了碗筷,午后便又是和方慧芳、冯嫂去二房那里。
浅浅的斜阳照在窗角下,郝春侧对着方思芩坐着,一只手上的针来回穿梭绣着一手上镶在绣架上的手绢,将最后一针落定,她将绣架对着光线抬起:“好了。”
“绣得挺好。”方思芩望向她绣架上的那朵娇荷徐徐点过头,望向一边还捋不清针和线的方慧芳道:“真是笨丫头,还不如你家丫头来得聪慧,学了这么几日线都扯不清。”
她微蹙起眉,伸手帮方慧芳解起打了结的丝线道:“芩姑娘,我家小姐还小,自然做不好针线。”
方思芩瞥了方慧芳一眼,低下头便继续做着自己手里的针线,顿了下和声开口:“也不是我愿意说她,她就是没长嘴的,她来这么几回哪唤过我和我娘,她本就是不讨喜,这就更不讨人喜欢了。”
的确,自和方慧芳到这二房来就没听过方慧芳唤过人,来了便静坐一边,方思芩一开始还耐心教她针线,她倒跟着做,但不论会不会便都不言不语,只管自己胡乱学着做,方思芩虽像个大家闺秀,但也有些小姐脾气,自是看不过眼。
郝春默住了声不说话,方思芩说的也没错,她无法替方慧芳辩驳,只静静地解开那些绕在绣架上的绣线,然后把自己的绣具包进腿上的灰包袱里,起身朝方思芩微笑道:“改天我再和二小姐过来。”
“这就走?”方思芩讶异她比往日走得要早。
“是,东西都绣好了没什么可做,改天再向小姐学绣别的。”
她向方思芩辞了别便带着方慧芳出了西厢门,眼瞧立在门边与周嬷闲谈的冯嫂道:“嫂嫂我们回去。”
“哦”冯嫂见她今日走得这么早也觉得奇怪,可见她和方慧芳都一起出来了,便也只道:“好。”
冯嫂望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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