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些迟疑,不敢迈动脚。
“赶紧进去呀!!”呼凤性子最急,她见不得迷娘傻呼呼的模样,从背后使了一把猛劲,狠狠将她推了进去。
镶着青铜门环,描绘着吉祥鸟图形的檀香木门,立时被迷娘的身子撞开成两扇。
迷娘不由自主往前倒,不提防门口横着一道高高的坚硬玉石门坎,差点绊了她一个狗□。
这刹那,面前忽然闪过一道矫健身影,对方轻伸五指,将她左侧肩膀牢牢扣稳,继而提起迷娘,向着房里扔了过去。
迷娘此时,神智虽然迟钝了一点,到底是多年来的勤修不曾白费,她临危吸气,下意识地借着那扔掷的力道,在半空里折腰翻叠,有若一只纸鸢迎着疾风奋勇直飞,最后总算有惊无险地,两只脚掌放平落到了地板上。
迷娘刚刚站稳脚,立刻看清这强行抓她进房的身影,正是苏九郎。
檀香木门再度合拢,非常严实地合拢,不向外界透露半点光。
苏九郎靠着门,斜斜站立,一双墨玉般流光溢彩的凤眸,直直盯视迷娘,唇角流露着似笑非笑的浅淡线条:“好本事!”
一袭雪白柔滑的衣袍,紧紧贴住狐族公子修长匀称的身段,衣领微敞开,优美长颈,半边精致锁骨毕显露无遗,偏偏他好像还嫌露得不够,原本长及拖地的袍摆,俨然故意散开了些许,两条笔直丰艳的美腿,在那衣摆之间,若隐又若现。
中规中矩的仙官白衣,就此被这绝色的狐族公子,穿成了妖娆多姿。
可惜迷娘现在,没有办法去感受,苏九郎站在她面前的装扮,是多么风情万种。
房子里很凉。
如同掉进冰窟般地凉,仿佛无数冰刀刺进迷娘骨头。
迷娘吸进一口冷气,赶紧呼出两口冷气,眼睛隔着白白的雾,她很快惊讶发现,苏九郎所在的房间里,除了普通贵族公子都会拥有的,书桌摇椅,软塌,屏风之类的贵重家俱,延着墙壁的四角,与中央位置,还摆放着五大盆形态晶莹华丽的牡丹冰雕。
那些透骨的寒气,便是来自那一树连一树,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的冰雕牡丹花。
好冷,迷娘搓了搓手掌,又轻轻跺了跺脚,暂且不去想苏九郎的夸赞是真是假,她急着将食盒里的菜碟,一只一只取出来,放到房里的小方桌上:“公子过奖啦!!请趁热吃罢,若是凉了,恐怕味道就变了。”
“菜凉了没关系,若是血凉了,倒真叫人头疼呢!”苏九郎眉眼轻挑,双足轻灵悬空,犹如踩着云朵,无声无息飘近了迷娘身边。
他低下头,长长的黑发从后颈滑落,流水样轻轻拂过迷娘的眼睛,脸颊。
发梢柔软且浓密,刺得迷娘一阵麻痒。
她慌忙闭了眼,苏九郎不露声色地抽动了鼻头,轻嗅她肩膀上传来的淡淡血气,一双微微垂掩的魅惑凤眸内,再度射出一丝丝惊喜锋芒。
咬下去,咬下去,只需要一口,狠狠地咬下去,她的血,比牡丹花瓣更加香甜的纯净蜜血,便会彻底归他所有。
苏九郎迅速张开口,两排寒光抖转的森森银牙,找准了迷娘受伤部位,尖利烙下。
迷娘丝毫没有察觉到,苏九郎不声不响靠近她身边,已经露出了狐族残忍的獠牙,要撕碎她的肉,咬断她的骨,喝她的血。
她胡乱伸出手,忙着拨开他缠人的发丝。
眼看迷娘不曾痊愈的伤口,即将遭受苏九郎凌厉袭击,门外忽然响起呼凤急促,又极富规律的敲门声:“九公子!九公子容禀!”
“什么事?”苏九郎开始发热的喘息,被迫停止,他尖利的银牙,也被迫同时收起。
“主母有令,令九公子即刻相见。”门内,一直很安静的门内,是主子隐含怒气的发问,呼凤站在门外,不敢抬头,小心翼翼答话。
“我娘要找我?”听闻呼凤搬出亲娘苏丽姬的名头,苏九郎愣了一愣,旋即随意往身上披了件黑袍,不紧不慢开门而出。
“拜见九公子!”苏九郎出得门来,居高临下站在玉石阶上,一眼望见石阶底层,搁了一顶青纱软轿,小轿前头,四名狐奴男子齐整整跪在地上,向他嗑头行礼:“主母现在富贵厅堂设宴,特命我等前来相迎。”
苏九郎沉吟片刻,低声吩咐了呼凤两句,也不多话,转瞬安静坐进轿子里,很快扬长而去。
他娘要找他?他娘要找他?
迷娘躲在冰窟样的房子里,身上冷归冷,耳朵还算灵便。
她偷偷站在一边,将所有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喜出望外。
事不宜迟,难得有机会接近苏丽姬,迷娘岂能错过?
迷娘想到做到,赶紧冲出房门,向呼凤告退。
呼凤不允:“九公子有令,劳烦厨娘安心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迷娘苦着一张脸,退回房里,想办法从后窗跳出,一路东躲西藏,紧跟着苏九郎的小轿,不敢放松。
第壹玖零章 初登苏府(九)
四名狐奴腰里都别有一枚掌房通行玉牌,抬着苏九郎的轿子,匆匆穿行于弯曲桥洞之间,无论是撞见哪家园子里的侍卫,都是畅通无阻,不敢有任何耽搁,故而很快便到了苏府至高无上的主人,苏丽姬所在富贵厅。
狐奴掀起轿帘,苏九郎安静坐在里面,还未及踏出一只脚,耳中清楚转来一阵丝竹浅唱。
富贵厅。是苏丽姬平日饮酒作乐的好地方。顾名而思义,铺金石为地,碧玉做墙,每一个角落,大到撑起房子的廊柱,小到踩在脚底的锦垫皆堂皇且华美。
苏九郎随着引路的狐奴,不紧不慢走进去,远远看到他的娘亲,头梳重云鬏,鬓插金步摇,唇红腮艳,穿着件大红金线的荷边长摆裙,怀里搂着一个身无片缕的年轻狐郎,神情懒洋洋地,斜卧于富贵厅最高处的狐褥暖床之上。
那狐褥,非同一般狐褥,取七只成精五百年的雪白公狐狸毛皮巧妙织成,其中一只,是苏九郎的生父。
苏九郎不露声色地,望了一眼死去父亲的美丽毛皮,托着容貌娇媚的涂山狐族主母,他的生身母亲苏丽姬,又望了一眼,柔顺跪在对方脚边的两名贴身狐郎。
多日不见,娘亲的小心肝明显又换了生面孔。
但是,娘亲一些固定的喜好,似乎不曾变过。
这两名狐郎,还有在富贵厅里唱戏奏乐,端酒举杯伺奉苏丽姬的众位狐郎们,身上都穿得很少。
仅是一袭纱绢覆体,或紫或黄,颜色明丽得紧,质地也轻薄得叫人惊讶,狐郎们线条凹凸起伏的青春肉,体,就此纤毫毕现。
苏九郎近前,神色沉静,向娘亲苏丽姬恭手行礼:“娘,你叫我?”
苏丽姬伸手抚弄着怀里狐郎细腻紧绷的皮肉,抿了口酒,这才抬起眼皮,露出一双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瞳:“我儿,为娘好久不曾听你弹过琵琶了,着实想念。”
他的琵琶,魅惑悦耳,摄人魂魄,并非普通人可以承受,也并非可以随意弹奏的普通琵琶,娘亲忽然要听他的琵琶,似乎暗有所指。
莫非,娘亲的计划,又前进了一步?
苏九郎微怔着,在心里细细推测,表面却仍是镇定从容回话道:“娘亲事忙,难得有如此雅兴,儿子自当乐意遵从。”
第壹玖壹章 初登苏府(十)
听闻苏九郎回话,苏丽姬微微笑了一笑,继而拿眼风一勾,俨然早有准备,那跪在她左脚边的黄衫狐郎立时起身,双手抱了只紫檀木琵琶,低头递给苏九郎。
苏九郎不急着接琵琶,当着娘亲的面,使了一招隔空取物的小法术,将那黄衫狐郎左指尖戴满的艳金玳帽,逐一套进自己修长白净指头,这才慢慢抱了琵琶入怀,站在宴堂中央随意拨了弦,弹出一声低柔清音。
见他开始抚琴,众狐郎不禁摒住了呼吸。
狐族最为擅长的,并非硬碰硬的功夫,而是媚魂术。
论起媚魂之道,不外乎色,香,舞技,与音律,等种种诱惑人心的伎俩。
所以,这些狐郎们,从小便接受过严苛的教养与训练,真可谓诗词歌赋无所不通。
苏九郎贵为苏丽姬幼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都是年轻气盛的公狐,虽然可以看出,苏丽姬对苏九郎的期许很深,但仍是有些不以为然,希望借着听他的曲,挑他的错处,满足自己阴暗的好胜心。
眸光柔软地,无声无息地滑过,华丽宴堂里每一张神态各异的人颜。
只是一刹那,已将众人细微情态尽扫心底。
苏九郎略低头,胸口已生出冰冷的针。
狐族公子臂腕灵动,指法已抖转,从柔哑徘徊的低音骤然拨至透亮高音,那音色变幻迷离热烈,苏九郎一派宁静神情,也紧跟着他手里弹出的曲调,骤然舒展,一双总是掩藏于浓睫深处的妩媚凤眼,含烟且化水,其间风情明艳不可方物。
高音撩起一缕看不见的火焰,往他身外缓缓蔓延开去。
众狐郎的耳朵追随着他指尖流出的珠玉之曲,眼睛里望着他生动绝色的容貌,似柳树摇动多姿,又似松树宁静沉稳的优雅身段,神智恍惚间,止不住下腹涌起一股疯狂热流,无法控制地,直达头顶。
“啊!!!”
“呜!!”
曲调三折,且九转,苏九郎五指勾弹的琵琶回音,仿佛在地与天之间激烈碰撞,扬起一把把烧不绝的□野火,他们忘记了所有,脸孔发热,急切脱去唯一可以蔽体的薄绢,争相恐后,扑向高距于狐褥暖床上的主母苏丽姬。
此时,狐郎们的举动,已经看不到对主母应有的,半点尊重与敬畏,有的只是赤。裸裸的交合之望。
这原本在苏丽姬意料之中,却有些超出她想象之外。
魅天牡丹曲。
苏九郎所弹,是由她手把手教会的魅天牡丹曲。
这曲子的威力,取决于弹琵琶者所具有的媚魂术修为。
这曲子的妙用,是叫受术者,死心踏地,为施术者发痴成狂,诱使受术者甘心情愿与之交合,奉献宝贵真元。
苏丽姬今日特地唤了苏九郎,听他弹曲,只是想知道,他的牡丹曲,可否已达到,隐匿妖族身份,混入天宫的程度。
苏九郎弹出的曲子,令苏丽姬又惊又喜,她一扫先前懒洋姿态,半坐而起,深深凝视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