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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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陌上桑-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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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之所以偏爱,只因为那个人,他曾经随口说过:“紫色,神秘而安静的颜色。”他可能说过也就忘了,他不知道,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
  只可惜,紫色的罂粟,远远没有紫色的桑椹纯粹清澈,干干净净。
  义父缠绵于病榻两年之后,终于逝世。他下葬没多久,突然有一天,斐陌跟我说:“秦衫,我要回中国。”
  “中国?”我愕然,那块神秘而遥远的土地,我太陌生了,以致于我脱口而出,“回去干什么?”
  他站在那面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马丁尼,俯瞰着万家灯火,半晌之后,他非常平静地:“秦衫,你知道吗?”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收获的季节到了。”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隔了很久之后:“那我呢?”
  他回身看我,他的眼中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情绪,他耸耸肩:“随便你。”
  义父临死前立下遗嘱,除了给斐阁和其他一应相关人等终生衣食无忧的保障之外,其他剩余部分,如果斐陌娶我,100%由我们继承,如果不,则60%我俩平分,40%交由基金会运作以及捐给慈善机构。
  无论怎样,对我而言,已经足够,所以我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地:“我跟你回去。”我是个贪心的人,尽管没有把握,仍奢望更多。
  他浅浅一笑:“好。不过,”他淡淡地,“要委屈你,暂时我只能给你总裁助理的位置。”
  我明白,听说中国社会讲究关系,错综复杂,斐陌刚空降回去,不可免俗要出面摆平,我也浅浅一笑:“好。”
  我自信,在他的心目中,我还是有着特殊的一席之地。
  所以,后来出现了俞桑瞳,尽管她美貌智慧不亚于我,我也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我只是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来个俞桑筱。
  其实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斐阁生日,我看到斐陌上楼,很久之后,我看到一个女子下楼,脸上苍白没有血色,她的一双眼,如宝石般莹莹然,略带羞恼和惊惶。我注意到她唇角微肿。我心中微微一动,但没多想。
  我认识的斐陌,决不可能如此下作。
  我还真是低估她了。
  餐厅里重遇她,我仔仔细细看她,充其量算是清秀的脸,鼻子不够挺,眼睛不够大,唇角线条过于倔强,气质也不见得出众,衣着更是随意得跟俞桑瞳有天壤之别。她对我们的话似听非听,她对我,对斐陌表现出明显的冷淡和敌意。而斐陌的每句话,都仿佛刻意针对她般。他从未如此过。
  我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斐陌要娶她。不顾任何人,包括龙夫人的反对。他只对我说了一句:“帮我准备一个小型婚礼,不需要任何铺张浪费。”
  我心中的悲哀几乎将我全盘淹没,第一次,我不顾礼仪追到门边,不顾一切地:“为什么?”
  他回身看我,非常淡定地:“抱歉,这是我的私事。”
  我开始绝望。
  他的知道,远远比他的不知道,更加残忍。
  从第一眼起,我就不喜欢俞桑筱。
  从来没有人,一个这么普通平凡的人,让我如此在意,不喜欢,甚至讨厌。
  她骄傲,自以为是,而不知深浅。这样的人,若是放在商场上,早就被噬吃得尸骨无存。这一点,十个她加起来给俞桑瞳提鞋都不配。
  如果是俞桑瞳,或许我可以释然一些,可是,偏偏是她,莫明其妙八竿子打不着的她。我克制不了自己不去为难她。有关这一点,我已经驾轻就熟。我只是有些投鼠忌器。
  但我想,他对她,其实也不过尔尔。那么寒酸敷衍的婚礼,那么冷漠尴尬的气氛,从来不曾提及的不在意,还有行同陌路的距离和疏离。
  我只是忘记了,这世上还有四个字叫做欲盖弥彰。
  我只是忘记了,希望与失望,一直是孪生姐妹。
  他为自己的新房定购了一整套的中式家具。
  他通过地产中介购置了一座西式洋房,花木扶疏,地理位置极佳,什么都好,除了价格。
  Jane的老板娘状似无意地告诉我,他陪她去挑衣服。她一件一件地试,他一件一件地看。
  有天,我陪他用工作餐,他突然拿过菜单浏览,然后,朝餐厅工作间走去。片刻之后,他走了回来继续吃饭。
  第二天,斐阁跑来告诉我:“昨晚我哥下厨了。”我理解他的大惊小怪。尽管很疼这个弟弟,但如武功高手,斐陌从不轻易出手。
  我心里一动:“是么?”
  斐阁耸耸肩,有些遗憾地:“只可惜做的菜,没几样合我的口味。”
  回想起来,我正是从那时候起,慢慢死心。
  我开始经常出差。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人群,不同的场合,无论哪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到了陌生城市,我偶尔会去PUB放松一下自己。我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还有那些脑满肠肥的男人。放在以前,我会很乐意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只是现在,我十分意兴阑珊。
  我明白斐陌为什么愿意将我带回来,他期望紫罂粟换一种土壤,会开出健康的花朵,结出无害的果实。
  我不会因此而感激他。决不。
  在香港的一家PUB里,我认识了他。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健康高大,阳光俊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迷离隐约的灯光下,他一直盯着我。只要我一回头,他就扭转开头。我一笑置之。
  十分钟后,我端起酒杯走过去,看着他,单刀直入地:“为什么一直看我?”
  他瞪大眼睛,脸刷一下涨得通红,几乎是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我没有。”
  我仔细打量着他,年轻,还是年轻,脸上隐约可见浅浅的茸毛,原本白皙干净的皮肤,可惜现在有些像猴子的某个部位。
  今天我心情不错,所以我笑了笑:“名字?”
  他的眼睛迅速被点燃。
  不到五分钟,我已经对他的身世背景来龙去脉了如指掌。加拿大某个大学刚毕业,来港旅游。我平白生出几分亲切感。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没见过这么干净纯粹的男孩子了。
  我们聊了整整一个晚上,天南海北瞎聊一气。我发现,这个看上去腼腆帅气的男孩子,居然骨子里保守、固执,而且,心理居然比看上去要成熟得多。
  后来,在香港几天,他天天晚上约我出来,我总是一口拒绝。直到最后那一晚,他在酒店大厅堵我。他什么也不说,他一直执拗而沉默地跟着我,寸步不离。
  当着酒店里那么多人的面,看着他年轻而受伤的表情,我实在没有办法拉下脸,只好任他牵着我的手,在那个中年男人讶异的目光中,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原本那个司机,是来接我去参加一个酒会的。
  那晚,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第二天一早,我便离开香港。我留给他的姓名,职业,年龄,经历,所有的一切,统统都是假的。对他来说,那只是一场春梦,稍纵即逝。
  而对我来说,那意味着一个小小生命的孕育。那就够了。
  斐陌很快就发现了,聪明机敏如他,只说了一句话:“恭喜。小心。”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会,永远不会。我腹中的这个生命,他(她)的母亲是秦衫,他(她)的父亲,还是秦衫。
  我疏忽了。斐陌从来不会空穴来风。
  各种小道消息随着我腹部逐渐隆起而传得沸沸扬扬。无数的人将暧昧的眼光投向斐陌跟我。我抱歉,并感激他,用不动声色保全了我微不足道的尊严。同时,我又几乎是有些恶意地想,若是俞桑筱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我就是这么恶毒。下意识。
  所以,活该我得到报应。
  一天,我循惯例去龙氏最大合作商之一洽谈下一季合作事宜。对方通知我,由于董事长不在,将由新来的市场部经理接待我。
  我乘电梯上楼,由于身体不便,在敲门时微微气喘。
  门开了。
  我的表情一定像见鬼。我的胸口气闷得仿佛塞了大团大团的棉花。我转身,以明显跟一个孕妇不相称的步伐小跑起来。
  那个春梦,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更狼狈的日子还在后头。他是董事长的侄子,他假公济私,他打定主意跟我耗上了。我焦头烂额,恨得咬牙切齿,我只能硬着头皮一次又一次跟他交手。没办法,毕竟我欠他。
  他有恃无恐,我被逼无奈。
  斐陌笑我:“这世上毕竟还是有轮回报应。”
  我们一起去为龙氏捐资成立的希望小学剪彩,回来路上,在一个岔路口,我让司机停下,斐陌沉吟片刻:“等我一下。”
  我站在街口,看着母婴坊前他专注的表情,压抑住心底的酸意:“怎么,她有了么?”
  他回身朝我浅浅一笑:“还不知道,不过,”他的表情,几乎是温柔地,“她太粗心,所以我必须预先实习。”
  我转过脸去。
  十四岁那年的秦衫,终于穿过青春明媚的忧伤,慢慢逝去。
  属于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番外之何言青
  
  我是何言青。
  我的祖父何舯坤,我的父亲何临甫,都是赫赫有名的医生。祖父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据说他生前一直盼着我的出世,我的名字还是他起的。自我懂事起,无数的人向我提起他,赞颂他,甚至膜拜他。因为他生前曾经是远近有名,医术高超的中医,活人无数。家里留下无数他在世时候的书籍,还有锦旗,每到大扫除的时候妈妈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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