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云臻方回了宫。
走到南风轩时,刚好与回来的苏承宇碰了个正着。
有出宫令牌的只有云臻一人,所以苏承宇不能与云臻一块出宫,只能留在宫里头。刚好两人兵分两路,一个在外面盯梢,另外一个在宫里盯着。
云臻期待地问:“苏大哥,你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苏承宇压低声音道:“我们回去再说。”
云臻看了看周围,果真有不少庭院里的公子频频望向他们两人,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遂点头,与苏承宇一同回了厢房。
云臻屏退了茴香和茴碧。
苏承宇问:“你在外面可有查到什么?”
云臻道:“没有,周穆清与路离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寻常之处。你呢?”
苏承宇压低声音:“我怀疑内应是周穆清,只是并无证据。今日下了早朝后,一众朝臣离开议事殿时,我偷偷地藏在外头,见到周穆清与珉王眼神似有交流,周穆清对珉王还点了点头。”
云臻轻咳了声,说道:“可仅仅如此也不能说明周穆清便是内应。”
苏承宇道:“只是朝臣这么多,唯一与珉王有眼神交流的只有周穆清。若珉王计划不改,如今离元月还有十四天,我们苦寻证据这么久,却连蛛丝马迹也没寻到,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
云臻道:“我也是这么想,苏大哥,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苏承宇沉吟了半晌,与云臻互望了一眼。
云臻登时明白了苏承宇的意思。
。
十二月初的时候,京城下了第一场雪,之后的半月雪断断续续的也不曾停过。宫中的梅园也随之绽开了第一缕梅香,不过梅花也没开多久,便全数被宫人摘下,做成晶莹剔透的梅花糕。
梅花糕味儿酸酸甜甜的,还隐约带有寒梅香。
齐光近来格外喜欢吃梅花糕,每天能吃上三四碟,一碟有三个。
华灯初上,御膳房为皇帝准备的晚膳做好了,若干宫人提着有炭火温着的食盒走向承乾宫。如今天寒,吃食一出御膳房,没一会便凉了。
菜肴一一布好后,路离便陪着齐光一同来了偏阁。
一众宫人知道皇帝喜静,不等皇帝下令便知趣地退下。江德忠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离开前他看了眼路离,心中不由感慨。
齐光登基将近五年,他还是头一回在一个男人身上见到了何为三千宠爱在一身。
有了路离,不仅仅是红袖阁,连南风轩的公子,陛下再也没有传召过。每日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与路离一起的,像是一对水上的鸳鸯,能见到路离的地方必然能见到皇帝,反之亦然。
江德忠关上门。
外头寒风呼啸,他搓了搓手,吩咐道:“你们都在这里候着,我去取取暖。陛下与路侍郎用膳期间,任何人也不得打扰。”
“是。”
里头的四个角落都放了炭盆,烧着上好的银霜炭,烘得偏阁暖如春日。路离往齐光碗里添了菜,齐光吃了几口便没什么胃口了。
她搁下碗筷,说道:“七八分饱了,不想吃了。”
路离瞅了瞅,至今为止,齐光也只吃了三口饭,小半碗的肉羹。他道:“陛下吃得太少了,可是身子不适?”
齐光说道:“没有不适,就是不饿。”
路离笑道:“我听江德忠说,陛下今天已经吃了八块梅花糕了。吃了这么多糕点,晚膳自是不会饿。只是甜食吃多了对身子也不好。”
桌上也有一碟梅花糕。
听路离提起,齐光不禁咽了口唾沫,本来有八分饱的肚子竟也开始馋起来了。她说:“许是入冬了,吃梅花糕应景,一时没察觉便吃多了。不过御膳房的厨子手艺委实不错,竟将梅花糕做得如此好吃。去年的梅花糕寡人吃了一口便不想再吃了。”
路离说道:“陛下可莫要冤枉了御厨,做梅花糕的御厨还是去年那一个。”他也尝了一块梅花糕,说道:“不过味道的确比去年的好。”
见路离在吃了,齐光更馋了,直接推开身前的碗筷,端来装有梅花糕的白釉青花缠枝碟,拈来一块,不过两三口,一块梅花糕便全部落入齐光的肚里。
紧接着她又吃了一块。
“寡人得好好赏赐这个御厨。来人!”
江德忠进来。
“再端两碟梅花糕。”
齐光摸了摸肚皮,和路离说道:“寡人再吃两块便不吃了。”路离无奈地道:“陛下亲口说的,吃完两块以后不许反悔了。”
齐光笑眯眯地道:“好。”
不久后,江德忠又呈上梅花糕。齐光吃完两块后,又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梅花糕。路离担心齐光吃撑了,索性让宫人端走了梅花糕。
齐光支颐瞅着他:“璟衡可有觉得此糕点胜过珍馐百味?”
路离说道:“味道是不差。”不过也没到达那种程度,只是齐光喜欢,他便也附和着。齐光的兴趣向来不能维持长久,如今喜欢这梅花糕,吃多几天她便也厌了,好比南风轩和红袖阁的公子美人,如今将近五年了,此时她也开始厌了。
齐光笑吟吟地说道:“明日让御厨做一桌梅花宴。”
路离夹了两片竹笋,伴着白米饭一起吃了。齐光见状,又笑道:“之前听说云臻每天都要吃这道菜,也因此落下云竹笋的称号,没想到今日御厨也做了这道菜,味道倒是一般,也不知为何云臻为何如此喜爱。”
路离道:“竹笋清甜,入口爽滑,味道的确不错。”
齐光问:“璟衡也喜欢竹笋?”
路离说道:“我不挑食。”
话音落时,外头传来了云臻的声音,“江公公,我想求见陛下。”江德忠低声说道:“陛下在和路侍郎用膳,你先候着。”
路离对齐光一笑,说:“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齐光提高声音,说:“江德忠,让云臻进来。”话音落后,没一会云臻便出现在偏阁里头。他踏雪而来,原先肩膀上还落有雪絮,一进偏阁便化作了水。
“云臻见过陛下。”
齐光说:“不必多礼了。”微微一顿,她又说道:“刚好寡人这儿有清蒸竹笋,便赏给你了。”
云臻没想到齐光竟知道自己的喜好,心下不由一暖,可一见到齐光身边的路离,神色又微微一变。他垂下眼,说道:“多谢陛下。”
路离给齐光倒了杯温茶。
齐光对他一笑,才看向云臻,问:“你怎么过来了?”
云臻正想着如何能避开路离时,路离说道:“茶没了,我再去沏一盅。陛下想喝雨前龙井还是碧螺春?”齐光说道:“雨前龙井。”
云臻算了算,沏茶起码也要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他开口说了。
齐光把玩着腕上的玉镯,含笑望向云臻。
算起来,云臻入宫将近一年了。
眼前的这个少年郎早已不见当初瘦巴巴的模样,宫里将他养得白白胖胖,唇红齿白的,这么一想齐光心中也颇是欣慰。
她面上的笑意愈发和蔼。
此时,云臻迈前一步,说道:“陛下,珉王要谋反。”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填家里有点事情,所以先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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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炭盆的炭火噼啪的一下兹兹地烧起。
齐光的笑意一顿;她说道:“云臻,你该知道寡人虽然宠着你;但也有个度。”她支颐看着他,打了个哈欠;神色慵懒。
“此话寡人便当没听到;念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寡人原谅你一次。好了,下去吧。”
云臻急急地解释:“狩猎的第二天;我在树林里听到的。当时珉王跟一个黑衣人在说话,那黑衣人还说想必无论如何陛下都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会是内应,珉王还问他准备得如何;黑衣人说一切准备妥当只待元月初一。陛下两次救了云臻,我真心想报答陛下。此事绝不是我随便乱编的,我也没有必要胡编,更没必要冒着人头落地的危险,我我只是”他顿了下,说道:“我说的绝无虚假!”
齐光缓缓坐直。
她沉默了半晌,忽问:“你说寡人的枕边人是内应?你又有何证据?”
“我我”想起苏承宇的话,云臻连忙说道:“珉王与周郎中眼神有异,有结党营私之嫌。”
齐光冷声道:“珉王与周穆清之妹是未婚夫妻,两人走得近些再自然不过。寡人的阿弟沉稳正直,绝不会做出谋反之事。云臻,寡人给过你机会的。”
“陛下,我”
云臻还想解释,而就在此时,路离捧着茶盅走进。他含笑看向齐光,说道:“可是云臻惹你生气了?方才我还没有进来便听到你的斥骂声。云臻年纪尚小,说错话也是在所难免,陛下便原谅他一回吧。”
“我”
齐光冷眼扫去,云臻登时噤声。
她道:“罢了,看在璟衡的份上便再原谅你一次。你退下,回去好好反省。”
云臻抿抿唇,只好作罢,垂着头离开了承乾宫。待殿中只剩齐光与路离两人时,路离给齐光倒了一杯雨前龙井,问:“云臻说了什么?竟能将陛下惹怒?”
齐光道:“他年纪小,说了些不懂事的话罢了。”说着,她眼中有笑意浮起,“璟衡沏的茶越来越好了,茶色茶味茶香俱佳。”
路离道:“你喜欢便好。”
杯盖轻轻地与茶杯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齐光垂眸看着杯中碧色,说:“茶的成色好坏,一看便知。可人心如何,却是剖心也无法看清。”
他勾住她的手指,轻轻一握,放到他的胸腔上。他说:“璟衡的心,只要陛下想看便在这里。”
她看向他的眼,眸色深深。
“寡人知道。”
。
年末时,都是朝廷各部最繁忙的时候,户部也忙得很,因此路离也好几日没有过来承乾宫。齐光一人闲得发闷,带着江德忠,坐着御辇,花了两天半才将偌大的宫城走了个遍。
回到承乾宫时,齐光搁下手炉,随口说道:“寡人在宫里住了二十年,这还是头一回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