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回家的路上起了风,任轻走到了她的身前,为她挡住迎面的寒风。
“师父,”她说:“晚上吃鱼吧。”初春的鱼,肥美鲜嫩。
“好。”他这么回答。
当晚,水盆里,肥肥的鱼,肚皮圆滚滚,黑白分明的鱼身,鳞片在水中煞是好看。可惜,这是一道佳肴的原材料。
“我来吧。”任轻看她举着把刀却迟迟不敢下手,笑了,她对于活蹦乱跳且垂死挣扎的生物一直没办法呢。
“你把内脏取出来洗干净就行了,我会烧的。”她是会烧鱼的,但那时养母收拾干净用盐腌制过,没有这么浓烈的鱼腥味。
他从她手里接过刀,熟练地解剖鱼腹。
晚饭时,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荏苒的手艺不错,鱼香弥漫,香气四溢。
“徒儿的厨艺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任轻运筷如飞,味蕾满足。
荏苒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顿饭,任轻吃得非常满意,当然,如果没有后来的不速之客的话。
“任轻!我回来了!”许锦踹门而入,手上提溜着若干纸袋,笑容满面。
任轻的手上还举着筷子夹着鱼肉,淡淡看了她一眼,回:“嗯。”
荏苒看过去,教养良好地笑:“师娘好。”
许锦未想到任轻家里还多个人,愣了下,然后也笑:“是荏苒啊,好久不见。”
“正好,过来尝尝阿苒的手艺。”任轻用筷子指指剩半条的鱼。
“好啊好啊。”许锦放了东西就奔向餐桌。
多了副碗筷多了个人。
“我就说嘛,荏苒在肖家肯定不适应,看看,人都消瘦了。”许锦扒着饭,嘴上也不停。
“她姓肖,不回肖家回哪里?”任轻似笑非笑地说。
“你这儿不就可以?”许锦不以为然,“正好,师父师娘再加个徒弟,多和和美美的大结局。”
任轻挑眉,问:“你什么时候委身于我上任师娘这个头衔了?”
“很早以前!”许锦嬉皮笑脸,说道:“以前陪你去羌镇的时候,我让荏苒喊的,她也没说不愿意啊。”
任轻大摇其头,“这种事情你自己玩玩就可以了,拉着人孩子做什么?”
许锦听后,不乐意了:“什么叫自己玩玩?我追你从高中追到现在,要不是你聪明跳级了,我现在还满校园追着你跑呢!”
“啪。”
筷子放在桌上,荏苒眯眼,微笑:“我吃完了。”她拿着碗筷去厨房清洗。
任轻无奈,对许锦的执着五体投地。他说:“我不喜欢你,也是全校皆知的事情。”
“还好意思说,当着全校的面拒绝我,你很男子气概吗?”许锦怨念犹存。
厨房里哗哗的水声,荏苒在默默洗完。
许锦咬牙切齿道:“人家好好一姑娘住你这里,你要是禽兽了,信不信老娘阉了你。”
“她是我徒弟,我疼她还来不及呢。”任轻哭笑不得。
“就是你太疼她了呀,恨不得宠到天上去,感情肖家的人有多虐待她似的。”许锦的话酸到掉牙,一股子醋意飘荡在餐桌上,任轻都能闻到酸味了。
许锦这次因为学校的拍摄任务,特地和几个同学去了趟法国,带回来一堆纪念日,可巧,送了荏苒一只复古的怀表。
“这是送钟?”任轻淡笑道,听言,许锦追着他满屋子狂扁。
荏苒小心地把怀表收好,无声地上楼。
楼下两人打闹结束,许锦横躺在沙发上,问他:“你就这么一直收留着她,不准备让她回肖家了?”
任轻泡了红茶,茶香四溢,他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说:“如果她愿意,我不介意收留她一辈子。”
许锦的心,咯噔一下,冰凉冰凉的。
“她不一定只把你当师父。”许锦握紧拳头,又松开,又握紧。
任轻的话语如歌:“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倘若不幸发生了,我还是会继续疼她,一如既往地疼她一生一世。”
许锦泪奔出门,从最初开始,她就明白,别说五年,哪怕是十年十五年,她都比不过荏苒在任轻眼中的一个回眸,一声师父。她这些年,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任轻波澜不惊地喝茶看时政,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去浴室,过了会儿,荏苒抱着衣服下来。
“师父?”她愣愣地看着出现在浴室门口的任轻。
“现在天还冷,别泡太久。”他摸摸她的头,笑着走开。
荏苒望着浴缸里放好的洗澡水,怔愣半晌,无声无息地进去关门脱衣服。
泡在氤氲的水里,她抱着自己的肩膀,对自己说:没有奢望,才不会有绝望。
自欺欺人的又何尝只是许锦,她在害怕,太多的患得患失,让她在感情上面不愿付出太多。
从小,亲生母亲重男轻女,生不出儿子,继承不了家业,看着荏墨茁壮成长,看着伯母嚣张跋扈,她恨自己,更恨荏苒是个女孩。
所以,她对她太过冷淡,绕是豆丁点大的荏苒都知道妈妈不喜欢自己,再而加上姐姐见不得自己受爸爸和爷爷喜欢,她的生活总是时好时坏。
她是爷爷眼中的宝贝孙女,是妈妈姐姐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此,聪明如荏苒,知道逃避,知道舍弃。
有舍才有得,舍弃了肖家,才能得到自由,才能在人海茫茫中遇到任轻,她生命中的一抹晨辉。
如今,爷爷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肖氏的业绩赤字满目,她的归来让母亲的计划得以实施,用她,稳固自己肖氏董事长夫人的宝座。
她的洞察力与生俱来的优越。
家里的变故,微妙而清晰,爷爷年纪大了,知道这些事只怕会血压一高,直接躺进医学院,这岂不是随了他们的愿?
她的离开,算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
等自己羽翼丰满,再选择何去何从,任轻是不错的依靠,只是,她没有把握,能让他陪伴自己一生。不是师徒,是携手白头的恋人,这需要跨越的不只是肖家的门槛芥蒂与众说纷纭,还需要勇气,她一直欠缺的东西,她倔犟,她强大,却不敢面对,没有勇气。否则,她又为何逃避?
胡思乱想半天,她睡在了浴缸里,整整两个小时。
“阿苒?”外面,任轻的声音透进来,带着回音。
她迷迷糊糊,回了个:“嗯?”
“出来吧。”他的声音有些无奈。
“嗯。”她闭着眼,回应都是迷糊的。外面没了声音,她继续睡。
最后,她是被冷掉的洗澡水冻醒的,打了个哆嗦,她慌忙爬出浴缸,穿衣的动作都僵硬了。
一出浴室,任轻就在门口,他将手里的热茶塞到她手中,戏谑道:“下次再在浴缸里睡着,为师就冲进去叫醒你。”
荏苒本来还睡意朦胧,现在瞬间清醒,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快去睡吧。”任轻笑看她的窘样,不再开玩笑。
荏苒飞快上楼,身影真的如飞一般。任轻笑意更浓,倜傥他的徒弟一直是他的爱好的说。
清晨,师徒俩晨练,和和睦睦。
荏苒哈欠不止,真的是春困了,阳春三月,这个季节人都是懒洋洋的。
“回去再睡会儿吧。”任轻跑在她身侧,呼吸平稳。
“嗯。”她继续哈欠。
道路两边绿意盎然,他们慢跑结束,荏苒回房补觉。
这两天是双休日,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学校玩命地布置作业,老师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亢奋,好像上考场的不是学生而是他们自己。
荏苒睡了个回笼觉,补足精神才去吃早饭。
桌上热气腾腾的粥,两个漂亮的荷包蛋摆在盘子里,任轻正在看早报。
“师父。”她突然想叫他。
“怎么了?”他从报纸中抬头。
一时无措,她坐下,说:“吃饭吧。”不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他折叠好报纸,慢慢喝粥。
无声的几分钟过去了,一阵悠扬的钢琴曲传出,荏苒看任轻,因为这是师父大人自制的手机铃声。
“喂,”他接起,转而蹙眉,手机那头也挂得快,他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叹息:“我要出一趟门。”
“哦。”她头也不抬。
任轻起身拿了外套就出去了,竟然连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都忘了拿。
亮着的屏幕上,赫然闪着“许锦”两个大字。
她依稀记得,与许锦初见的样子,刚进高中的青涩学生,穿着校服就跑来了羌镇,她细长的柳叶眉,笑的时候很甜很美,对她说:“丫头,愣着干嘛?叫师娘!”
那时的他们在一个高中,他雪白的衬衫,她墨黑的短裙,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而她,只是十一来岁的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每周等着一个名为任轻的年轻人,他是她的师父,其他的,都是奢求。
想到此处,原本安静的手机突然又铃声发作,她慌忙接下:“喂!”
作者有话要说:
☆、小美人~~
许锦扶着自己残废的自行车,看着任轻帮自己和解被蹭掉一块漆的国产宝马车主。
其实她只是昨晚没睡好,脑子糊涂,拐角时来不及刹车,将对方的车子撞了。
对方很气愤,非要索赔,许锦被他的怒火吓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任轻,她赶紧打了电话,好在,他立马赶来了。
差不多和解了半个小时,对方说不过任轻,拿了索赔费用就怒气冲冲地开着车补漆去了。“下次小心点。”他敲敲她的脑壳。
许锦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说:“我可不敢有下次,这个月又要省吃俭用了。”她的生活费不是用之不竭的啊!
任轻微笑:“不用了,你先欠着。”
“谢谢你哈。”她感谢说得扭捏,又看着风尘仆仆的他,问:“你一个人出来,荏苒呢?”
“在家。”任轻回答,“她可比你听话多了。”最起码她出门只有让别人吃亏的份。
“是是是,就你家荏苒最听话,乖宝宝。”许锦送白眼给他,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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