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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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父子-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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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倬云心里七上八下的,忙辞别丁叔向萧彤房里走来。
  
  萧彤的院子空旷而干净,屋里没莫如那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只空荡荡摆设着床、书桌和椅子。椅子也只有一把,平时根本没有人会来,偶尔父亲过来他也只有站着听训的份儿,因此一把椅子就足够了。
  萧毅第一次来,好奇得打量着孙子的屋子,一眼就看到墙上挂着的那柄宝剑。这柄剑还是萧彤成|人礼上自己送给他的,萧彤腿伤后虽已弃剑习棍,此剑却仍然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对祖父的尊敬和对习剑的渴望一如既往。
  萧毅看着面前战战兢兢不住发抖的孙子,心里不住一阵怅然,这么多年来因为萧彤是长房长孙,对他期许甚高,似乎过于太严苛了些。
  “身上的伤全好了吗?”萧毅尽可能缓和着口气问道。
  “回爷爷,已经好了。”萧彤声音也是颤抖的,“我明天、明天就去参加早课,萧彤再不敢偷懒了。”
  这孩子竟以为自己是在责怪他不曾练武,吓成这个样子,听着让人心酸。
  萧毅转换了个话题,想跟孙子聊聊独自在外的经历和遭遇,温声问:“你这次离家”
  话音未落,萧彤已经从书桌下抠出了藤条,双手高高托起,不顾腿伤跪了下去:“这次离家出走是萧彤的主意,图纸也是从您房里偷的;萧彤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请爷爷责罚。”
  也许是动作和语式相当熟稔,萧彤反而不抖了,咬紧牙关,一脸坦然。
  这动静让的萧毅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他本来心里烦闷过来和大孙子说说话,却又闹得这样生分。 萧毅尴尬得摸摸手边桌子,萧彤也没给倒茶,连个做假动作的杯子都没有,只好悻悻缩回手,干咳一声。
  萧倬云不早不晚正好这个时候赶到,见儿子跪在地上请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忙飞奔过去用身体挡住萧彤:“爹爹息怒,是儿子没有教导好小彤,先罚倬云吧。”
  “都起来吧。”萧毅苦涩得叹了口气,他先时在房里将老二骂了无数遍,要不是看在他身上伤重,真想把这个逼走他孙子的混蛋拖起来揍上一顿,现在想想其实也不能全怪倬凡对莫如心狠,自己就没带好头啊,向孙子表达个关心都弄成这个样子。
  倬云扶起萧彤,突然问道:“彤儿,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萧彤所着的衣袍宽松,从外面看不出腿上打的夹板痕迹,倬云扶他的时候带到衣衫,触碰到坚硬的木板是以奇怪。
  “这个,莫如让我先瞒着你们的。”萧彤有些为难得看着父亲和爷爷焦急而疑惑的脸犹豫着说。
  “快说!”倬云急了,怎么莫如的话你就这么听得进去,连长辈都绕进去!这俩孩子究竟在搞什么?
  萧彤磨蹭了半天,终究不敢隐瞒,“他替我把受伤的腿骨重新接过了,半个月后拆了夹板就可以走路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们,说到时给大家一个惊喜。”
  倬云的目光中顿时装满希望,云开雾散扶了萧彤左看右看,喜不自禁。“如儿真是个好孩子啊~~”想起莫如挨那样重的刑罚前都不忘替萧彤疗伤,感激和心疼并存。
  “哪天接的?”萧毅没有“惊喜”,反是皱紧了眉头。
  “祭祖前一天。”
  也就是说他铁了心要走,连萧彤的腿都事先治好了免得以后纠缠。
  “他还说了什么?”萧毅要在蛛丝马迹间弄清莫如的想法。
  “嗯,让我好好对待雪儿姑娘,照顾好您和二叔,他说腿骨已经重新接过了,半年后再复查一次应该就能完全康复”
  半年,复查,萧毅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他慈爱得握住了萧彤的手:“小彤,好好养伤,等你腿好些了,爷爷亲自教你练剑。”
  萧彤受宠若惊得张着嘴,看向父亲,父亲眼中含着热泪重重得点了下头。
 

世外桃源(完)


  冬意渐去,风和日丽。
  密密的竹林里,升腾起缕缕雾气,迷迷蒙蒙,若隐若现,山石包围得谭中一少年盘膝而坐,闭目凝息,湿漉漉的长发高高挽起,全身浸在水中,只腰上围了一片纱巾,背上隐约可见新愈的粉色疤痕。
  竹楼上,一女子身着素衣,玉手调琴,琴音淙淙,平和安宁。穿过纵横穿插的竹枝和蒸腾的雾气,凝望着池中的爱子。
  山庄的竹楼下有一眼温泉,一年四季温度不变,功可美容养颜,更能生肌接骨,再重的伤浸在温泉中几日便能长出光滑新嫩肌肤。
  莫如回庄之时淋漓的层层叠加的伤经过几日的调养已渐渐收了口,长出了新的肌肤,再有韵竹这样的岐黄高手诊治,外伤已基本痊愈,只是内伤依旧,一运内力到膻中||穴就再也无法前进,韵竹对此亦是无能为力。
  莫如从石上取过碧玉箫,和着母亲的曲子呜呜吹奏,一时间琴瑟和谐,高山流水,山谷空灵,头脑澄净,忘却了凡尘俗世,抛去了忧愁烦恼,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山庄,从未与萧倬凡等人相识相认,依旧过着无忧无虑,恬淡宁静世外桃源般的庄主生活。
  一曲终了,莫如揉了揉胸口,淤血从嘴角殷出,滴落在氤氲的池中,慢慢晕开,莫如苦笑: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又怎么可能平复如初呢。心,早已不再平静如水,投影出的一切又怎能毫无波澜?
  擦干身体,一旁两名贴身仆人伺候着披上宽大的袍服,梳理头髻,上了竹楼。
  “还不好吗?”韵竹递过一碗温着的药。
  在母亲关切的目光下莫如轻轻摇了摇头。
  “淤血还是积在||穴道里。”
  韵竹心疼看着儿子,莫如离开的几个月明显憔悴消瘦了许多,回来时里里外外又是一身的伤,真不知道那个父亲是怎么当的,把个好好的孩子折腾成这样,实在后悔将如儿交给他。
  “别让我看见他,否则一定饶不了他。”韵竹忿然道。
  见母亲又为这件事动气了,莫如柔声哄道:“好啊,娘要替儿报仇!”心下却黯然:爹爹早已回到了萧家,圆了十几年的归家梦,只怕不再需要自己这块敲门砖了,说不定已将他全然忘记了也未可知;母亲并不知道儿子心里的委屈,莫如不敢说也是怕母亲真的生了气,有些事就不好挽回了。
  “公子在哪里?”楼下传来小雨的声音。
  “在夫人楼上。”公子的仆人恭敬答道。
  “公子,小雨有事回禀。”小雨抬起头大声喊道,脚下却不敢妄动,夫人的竹楼是整座山庄的禁区,踏进半步者一律杀无赦。
  莫如从竹楼的栏杆上露出大半个身子,“什么事在这儿说吧。”今天是母亲的生辰,莫如不想再管其他杂事,只想静静陪一整天好好孝顺她。
  小雨眼睛东瞧西望,吞吐道:“那个人来了”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冲莫如直使眼色。
  什么人?“二”——“萧二”莫如怔了怔,他怎么会来?略一思索撩了衣袍角就要下楼去。
  “莫如,你站住!”韵竹唤住了他,走到楼梯前轻声问:
  “是他吗?我去会会。”
  看着母亲款款而去的身影,莫如目光中露出一丝欣喜,伸手顺下发髻上的玉簪。
  小雨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事到如今您还是很在乎他啊,在乎他说过的话。”对于公子的反应很是不以为然。
  莫如低头看看手心里的羊脂玉簪,旋即笑了,将发簪交给小雨:
  “去,替我找件衣服过来。”他强调着“衣服”,符合萧倬凡要求的衣服果然是要找一找的,因为莫如所有的衣衫从不穿第二次。 
  
  萧倬凡将乌骓马拴在山庄前的大树上,虽然儿子的家也该算是自己家,可门前那些守卫显然对他满脸敌意,传话的人更是一去无踪影。倬凡等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撑不过身上颠簸未愈的杖伤疼痛,默默坐到树根下,手中无聊得揪着残存的几根枯草,不是不敢闯进去,而是要拿出个道歉的端正姿态来。
  萧倬凡窸窸窣窣掏出一卷画,莫如留在书桌上的那张,画面上青山绿水,树木葱茏,正是眼前这个与世无争的未名山庄。
  两天前。
  莫如书房里的棋枰上留了一个珍珑棋局,却将一枚白子置于水墨画上。
  “老二,这幅画画得是哪里?”萧毅轻轻拈起画上的棋子,棋子下是一片碧海悠然的山间竹林,竹林中隐约可见一座小房。
  “这里是”颓然坐在床边一声不吭的萧倬凡凑近细看,失声道:“是未名山庄!”怪道看起来这么眼熟。
  “那这个地方是?”萧毅苍劲有力的大手点向那片竹林,那个充满玄机的棋子暗示着解法。
  萧倬凡辨认半天摇摇头“倬凡不曾去过。”忽然心中一动,竹林,韵竹,难道韵竹的墓修建在那里,莫如陪伴母亲去了。
  父子二人了然得对视一眼,谁道珍珑无解,答案昭然若揭,就看下棋之人想不想解了。
  “爹,倬凡这就去把这小子找回来,好好调教,若再敢耍庄主脾气就打断他的腿!”儿子私自离开他惊疼之余,却是掩饰不住的愤怒,才进家门几天就丢这么个人,背地里被族人下人们指指戳戳,以后可怎么过。
  萧毅把玩着那枚棋子,稳妥得坐在书桌前,朝地面一指,“来,过来,我告诉你几件事。”
  倬凡不明所以,扶着千疮百孔的身子慢慢跪下。
  萧毅看着地上老实跪好的儿子,叹一口气,真是蠢材,莫如已经离开四天了,这当爹的居然还是这样的觉悟,我要是他儿子,早他娘的走了!
  “你就没想过我孙子会不会有事”
  倬凡愣愣得抬头,这算什么称谓,不说“你儿子”,却偏要说“我孙子”,存心隔过我不成?
  “他有这么深的内功护体,医术又高明,挨顿打不会有事的吧”既然自己受了刑罚三日便可起床,莫如年纪轻轻只怕恢复更快,倬凡如实回禀,丝毫没有注意到父亲越来越黑的脸。
  “啪!”一个镇纸挟千钧之力飞来,砸在萧倬凡臂膀上,倬凡吃痛惊呼一声,抱住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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