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江只是专心看着歌舞,闻言,她侧头宛然一笑,道:“真是不巧,本宫前日才扭了脚,现今怕是舞不了了,可要让何容华失望了。”
苏玉瑶突然接话,问:“扭到脚严重吗?需要传唤太医来瞧一瞧吗?”允毅听苏玉瑶如是说,亦含笑侧头看向了她。他何尝不知道这是瑜江的托辞?
瑜江见苏玉瑶开口,便冲她笑了笑:“有劳皇后娘娘挂心了,臣妾无碍。”
何容华又说:“既然珍妃娘娘无碍,那”静贤妃突然起身,打断了她的话:“那不如让臣妾舞吧。”
允毅笑看静贤妃一眼,道:“朕也许久没有看见你跳舞了,去吧。”
静贤妃向来喜欢淡雅的颜色,如今为了迎合过年的气氛,身着了一件桃红色的窄衣领花绵长袍,将她姣好的身材都衬托无遗,似乎还是那年进王府时的场景,丝毫不像一个才生育完不久的母亲,容貌依旧显露出她的温婉与矜持。
静贤妃舞动如凤凰,袅娜纤腰如同软柳,灵动莲步,如同昔日汉宫的飞燕风雅不俗。她曼妙的身子在重喜宫金碧辉煌的殿内起舞,征服了每一个注视着她的人。
而何容华的脸色更是一点一点的难看下去。她的功力实在不如苏玉瑶,喜怒全挂在了脸上,不剩分毫。
在场的人无比掌声热烈。而瑜江亦觉得叹服,她虽舞姿出众,可她并没有静贤妃的那一份真实情感。
因为瑜江知道,那样的感情她自己根本就体会不到。
一曲舞罢,舞女们的舞姿又翩翩而至。瑜江牵了静贤妃的手陪她去更衣,一路上不由赞叹她舞姿的绝美风采。
可是当静贤妃要拉瑜江回殿内的时候,瑜江却是摇了摇头,疲惫道:“妹妹是醉了,想出来醒醒酒,还望静姐姐同皇上说一声才是。”
静贤妃理解,对她柔声道:“从你进宫以来,每一次告假都是本宫替你的,这回自然也不差,你且早些回来才是,别让皇上担心了。”
瑜江应允,便与静贤妃在长廊处分手。
瑜江脸颊泛红,勉强稳着步子独自一个人行走,彼时,她突然被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司徒如仪吓了一大跳。
瑜江一怔,连忙将她扶起来,惊道:“烈王妃这是做什么!让人瞧了算什么样子!”
司徒如仪就是不肯起来,带着哭腔道:“珍妃娘娘厚福,而妾身命苦,还望珍妃娘娘能指点妾身一二!”
她原本不想哭的,可是话至此处,又忍不住落下滚滚泪滴。
她如今找上瑜江完全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都知道皇帝最宠珍妃,问一问珍妃如何才得君心,也能算作是个张良计?
瑜江左右张望后,只好领着司徒如仪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才压低声音问道:“烈王妃究竟有何事?”
“不怕珍妃娘娘笑话,您可还记得当初在江南时,七爷曾说过一对木偶华而不实?”司徒如仪如此发问,让瑜江莫名心虚。
她躲开司徒如仪的目光,点头道:“本宫记得的。”
而司徒如仪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可是偏偏妾身又在七爷的屋中发现了一个木偶!甚至因为这个木偶而将妾身禁足了三个月不止,如今七爷更是一句话不跟妾身讲了!”
木偶?是她当初留下来的那个木偶吗?
听到这话,想哭的哪还只有司徒如仪一人,瑜江更想哭。七爷是在乎自己的,七爷是那样在乎自己的!可老天却是一定要这样的捉弄她不可吗!
瑜江微微退后了一步,目光微冷,略微有些警惕:“烈王妃如今跟本宫说这些话,目的何在?”
司徒如仪哭的梨花带雨,并没有注意到瑜江的细微变化,她哭诉:“妾身私心想到七爷可能心有外属,可是其他事情再一概不知,妾身看到珍妃娘娘圣宠不衰,便想求你教教妾身如何”
一把女声冷冷打断了司徒如仪的话:“烈王妃若是要问御夫之术,那还真是问对了人呢!”
二人一惊,开向了来人。司徒如仪慌忙擦掉眼泪,面色难看的行礼道:“参见凌妃娘娘。”
凌妃并不看她,只是缓步走到了瑜江跟前,笑着说:“天那样的冷,珍妃还是别站在这儿风口吹风了,若让人瞧见了,得多难看呐。”
凌妃顿了顿,才看向了司徒如仪,笑道:“你司徒家丢脸罢了,难不成还要叫七王爷陪着你一起吗?”
司徒如仪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凌妃继续出言冷冷嘲讽:“此等男女之事,岂是问一问旁人就能解决的?亏你司徒如仪还是名动京城的才女,真是让人笑话!”
她捏紧了长袖,站在风口处任由冷风吹过,再是一言不发。
“每个人大抵都有困惑的时候,凌姐姐这话倒是言重了。”瑜江心下不忍,替她解围,“烈王妃不如先回去更衣吧。”
瑜江说罢,司徒如仪早已经落荒而逃。她知道,是自己鲁莽和不懂事。因为她自己,早已经被允憬的冷漠磨平了心智。就算是再傻的事情,恐怕她也会去做了。
最后冷清的长廊里,只剩得瑜江和凌妃目目相对。
“聪明之人如烈王妃,最后竟会为了个男人这般失态。”凌妃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叹息。瑜江笑了笑,说:“非礼勿言,凌姐姐一向是喜欢开玩笑的。”
凌妃抚了抚头顶华丽的珠钗,转而轻笑起来:“珍妃又是高看本宫了,甭说是烈王妃了,其实本宫才是真真地想问你,如何才能得到皇上的欢心呢!”
“凌姐姐才是讨皇上的喜欢,这话可是折煞妹妹了。”瑜江微微欠身,转身离去,语气清淡,飘飘忽忽的,“妹妹酒已经醒了大半,就不陪凌姐姐在这儿吹风了。”
☆、笛声如诉(四)
回到重喜宫中,只见允憬已在允毅跟前回话,都是言论起在西北的种种。瑜江归位后,不敢打搅,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听着。
她更不敢的是看他,西北的冬天那样冷,允憬面颊上微露的风霜,让她觉得心口作疼。而有些事情刚刚知晓,她觉得万般不是滋味。
而允憬亦不敢将目光投向瑜江。他怕人察觉,更怕自己控制不住。
灯火的辉煌隐去。披香殿内,瑜江疲惫的躺在榻子上。花梨守夜,陪着瑜江话聊。瑜江望着头顶的帐子,略微有些怅惘:“花梨,你说七爷娶了司徒氏,可幸福吗?”
“奴婢听老人儿们说啊,有时候幸福,便是蒙了头嫁人,不知不觉就过完一辈子。”花梨哪里能不知道瑜江的心思,她又说:“可是奴婢知道,七爷和娘娘都是一样的人,幸福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瑜江叹了一声,“可是本宫觉得比七爷幸福,花梨你知道吗?皇上的信任和宠爱,都压得本宫那样的辛苦,本宫觉得配不起。”
花梨的声音在床帐外,飘飘忽忽的,“奴婢总是听红芳姑姑说,娘娘您的容貌才学比这世间其他女子都要好得太多,娘娘又如何配不起皇上这样的信任和宠爱?”
花梨终究是不懂的,瑜江听不下去,只得缓缓闭上眼睛。她侧过头去,长发披落下来,遮住了她布满疲倦的脸庞。
新年第一天。瑜江按照礼制要去未央宫给苏玉瑶行礼请安的。
没料还未到未央宫门口,就撞见了何容华。就算怀孕了又如何?何容华见到瑜江,还得走下步撵,行至瑜江的步撵跟前,给她行礼:“臣妾参见珍妃娘娘。”
瑜江目不斜视,只淡淡地看着前方,“容华妹妹客气了,快请起吧。”
见到瑜江言语虽然客气,可是反应却是极其冷淡的,她自己也不愿意与珍妃多做交涉,随意欠了欠身子,就步行走到未央宫门口。
只听花梨嘲笑的声音,骤然打断她的步伐:“容华娘娘可是想挨板子不成吗?”
何容华身子一僵,回头愠怒地看着花梨,她哪里受过宫女的气。她冷声斥道:“贱婢!你有何资格这样跟本宫说话!”
她不再说话,只是扶着瑜江下了步撵。瑜江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了何容华的跟前,笑着说:“容华妹妹如此不懂尊卑,自然是得挨板子的了。”
何容华忍不住冷笑出声:“珍妃娘娘这话倒是好蹊跷,臣妾如何不懂尊卑了?”她一手扶着腰肢,好像在炫耀她如今身怀龙种。
“我们娘娘级位比你高得许多,按道理,低等妃嫔见到高等妃嫔理应让路,为何容华娘娘要抢先走入宫门呢?”
花梨的话让何容华气得脸色发白,低等妃嫔四个字直直的戳进了她的心肺,痛得入骨。
瑜江勾笑,她看着这个几近火冒三丈的女人突然平息了怒意,然后恭声地,一字一句地说:“臣妾失仪,臣妾请珍妃娘娘先行。”
于是,瑜江便大大方方的走进了未央宫里去。新年第一天,何容华就吃了珍妃的一个下马威,怕是何容华这年过得别想顺当了。
站在原地,怒气还未全减,何容华又瞧见静贤妃抱着沛曕缓缓而至。何容华一脸难看,而静贤妃却是温婉地同自己说了几句话。
何容华看着伶俐的沛曕,道:“贤妃娘娘真是好福气,沛曕长得英俊,想必小脑袋瓜也是极聪明的。”
“沛曕的确是很聪明的,皇上也是极喜欢他。”静贤妃温婉一笑:“不过容华妹妹又何尝不是好福气呢,若是容华妹妹能够一索得男,本宫自然也是替妹妹欢喜的。”
她不愿再交缠,连忙请静贤妃先走,自己才敢尾随入内,一肚子别提有多火闷。
可何容华又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原本允毅想要去淑华宫,但禁不住罗有多一句又一句的皇嗣为大。允毅叱责他一番后,却还是耐着性子去了汉香宫里。
何容华一见到允毅来,就抹着眼泪扑到他的怀里,添油加醋地开始告状,说珍妃这个为难她,那个为难她,又扯到了孩子身上说了半天。
可何容华却没想到,允毅居然能无动于衷,甚至露出了极度的不耐烦。
“皇上!”何容华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允毅却是在旁人提起瑜江后,才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