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瞳孔一深,浑身绷紧,盯着那把能砸碎地板的不锈钢椅子,慢慢地说:“没有!”
“那你找的姓董的,是谁?”简符忽然松口,资金这事,裴野不认他也不能逼|供,但董琮这事,眼见为实,看裴野怎么糊弄过去。
“”
“认识董琮吗?”早说早了,简符弹了弹烟灰,索性点破。
裴野愣了。
“哑巴了?”简符笑了,眼角却没有笑纹,“那是个不错的女孩,改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裴野紧紧盯着前方:“对,我认识她,我找的就是她,怎么了?”
认了,但脸色竟没有丝毫羞愧和掩饰。
果然聪明,果然有种。
简符下意识就地一顿,椅子嗞的一声在地板上顷刻划出不谐的声音:“一脚踏两船,裴野,你行啊!”
“什么一脚踏两船?认识董琮还犯法了?”掷地有声,反应过来的裴野很胆正,“简符你别胡思乱想,我跟她可什么都没有。”
简符冷笑一声。
他最烦这种货色,前脚说着什么都没有,后脚早就不知伸哪里去了。
“裴野,我最后问你一次,认还是不认?认了,我也不追究了!”简符咬了咬牙根,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他真的可以不追究,就当裴野年幼无知,跟自己随意玩了玩而已,如今走上“正道”,他会扶一程——是的,他会承认董琮这个弟媳,还要封上一个大红包,想想都滑稽。
裴野挺直了身体:“不明白你要我认什么,要是说一脚踏两船的事,没有!”
他竟然这种时候还敢嘴硬!郁结的怒意终于爆发!
简符下意识地抡起手中的椅子,咣当——生生砸地板上了,地板裂了。裴野一惊,马上意识到看上去如此冷静的简符竟然是上火了。
眼看简符又要抡椅子,裴野本能往外一跳。开玩笑,这椅子是钢质的,要是抡到身上,砸几根断几根。
“简符你给我冷静一下!我跟董琮真没什么!”裴野的脸色也很糟,如死灰。
“你以为我眼瞎了!还敢说没什么!我TMD砸不死你。”简符气急,明明就是一个手臂的距离,椅子砸了几次地板也近不了裴野的身,怒从胆边生,抡过椅子哐当砸在黑皮沙发了,裴野手脚躲得快,一闪就远了,哐当哐当,办公室被两人撞的七零八落。
“等等!简符!你误会了!我们俩什么关系也没有,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不是他男朋友,我对你”看简符这架势,裴野就知道事情出在哪了,再不解释就能烧房子了。
简符是谁,万年男二号。他不是没被敷衍过,多少人在他面前解释: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我和他已经成了过去式被骗上几次,记性早就扎根在脑子里了。终究,好聚好散这个词,不适合他简符。
“你,给我滚!”简符指着门,吼道,“不想找打,就给我滚!”
裴野还想解释,看简符眼睛都红了,才冷静地说:“好,我走,我现在就走,但你跟我说,是南倾吗?你找南倾了吗?”
“是,又怎么样?”
一下子捂住胸口,仿佛玻璃渣戳进的肉里一样,裴野的五官都痛苦挤做一团,好半天才说:“我不相信!你骗我!为什既然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
最后两句,已是哽咽。
简符把椅子一扔,忍不住冷笑,被甩过这么多次,不是自己不长教训、不是自己不知改进,他不知道该怎么长教训。对他们不够好吗?哪一个他不是掏心挖肺呢?远的不说了,只说眼前这个试图用眼泪来骗自己的人,就差挖出心来炒一盘喂他了。当兄弟,尽心尽责要什么给什么还想做到什么份上啊!当情人,他也是剐着心尖地对他胡作非为也好随他!
“滚吧!趁我还不想打人!”
裴野直起身,脸色阴冷,眸光都是碎的,深深地看着简符:“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就是喜欢和我玩玩,玩够了就想把我打发了,是吧?”
简符怒了,拎起一个花瓶砸过去。
咣当——正中膝盖。
那力道,端直就砸得裴野弯下腰,单膝跪下,简符两步跨过去,抡起椅子,咣——结结实实砸在了裴野的后背上。
“我砸死你”简符瞠目欲裂,怒火中烧,举起椅子又要砸。
却见裴野抱着胸口蜷成一团了。
简符把椅子一扔,大脚踹过去,拣着大腿小腿一边踹一边喊:“你给我滚!给我滚!给我滚!”
开始吼声如雷,越喊越悲怆,最后那句已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低声。
终究还是,当不了圣人。
简符跌坐地上捂住眼睛,往事像玻璃一样扎进心里。到底还想怎么样!也对,兄弟就兄弟拐带成情人,这是报应!
“你滚吧!不要回来了!你走吧!”简符瘫在沙发上,重复着,说了那么多次‘这事就算完了’,这一次气势最弱!
没有任何回应。
简符抬头,蜷成一团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简符茫然了。
怒意一点点消散,悲伤汹涌而来。
“裴野”简符颤抖着喊,没有回应声息。
只不过砸了一个椅子而已,只不过是踹了几脚而已,你怎么就不说话了呢,简符扒开裴野,口角流血。
还是没有回应。
抱着裴野的简符忽然哽咽:“裴野,你TM对得起谁啊?你TM睡了我又睡别人,我砸死你也是该的是我受不了被甩,你跟别人是对的我不怪你了,你别死!”
一句一句压在心里的话说出;一颗、两颗、三颗简符的眼泪砸了下来。
悲伤横生的简符没有看见,怀中的裴野紧紧咬着嘴唇。
眼角也湿了。
第38章
38。
沈契踯躅在病床前,叹了口气,他是接到简符电话奔过来的,不知道是遭的哪门子罪,不在自己医院也得来善后。
半天简符就挤出一句话:裴野和别人好上了我没想到会这样。看着简符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嘴唇都干裂开来,沈契也说不出促狭的话,只能想出一句:流年不利、血光之灾。
简符今年是犯太岁了吧?
“背上、腿上有点伤,其他没什么大事你尽管放心。”沈契问过医生之后,也就是骨裂,不算大伤。
只要没有生命大碍就好,别的都可以弥补。唉,计较什么啊,等裴野回来,他爱跟谁走就跟谁走吧。简符坐在长凳上,摇头:“帮我去看看他吧,你看完我就走。”
沈契无奈了:“行,你呆着,我进去。”
哪里的病床都一样,雪白雪白的,病人也差不多,沈契站在病床边,咳嗽一声:“裴野。”
裴野没反映。
“可以醒醒了,我是沈契,简符没在旁边。”沈契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货,这一天到晚还嫌折腾不够?
裴野慢慢地睁开眼,眼神空洞。
“行了,没什么大事你装什么死啊?诚心让他着急是不是?”沈契有点生气,简符的焦心他看在眼里,明明没有大碍,裴野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裴野侧过头睫毛依旧盖下。
“你也够狠心的,他现在还急着呢。”沈契停了停,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能说什么,索性打趣道,“不是学过散打吗,怎么也被揍了?”
裴野冷眼白他,这不明摆着,他能跟简符对打?然后把他惹得更毛两人直接把房子掀了?
两人沉默。
裴野一直看地上,眼睛修长,瞳孔又黑,睫毛盖了一半,嘴唇又那么紧紧抿着,整个脸庞看上去特坚硬——能让简符呕心沥血照顾着从小到大的人就这一个,在不求回报的年少时代付出的心血浇灌,这种纯度,再没有其他能比拟——也许终此一生,都只有这个。看着目无表情的裴野,沈契挑了挑丹凤眼:“他让我给你捎句话:是你的都可以带走,他白疼你这么十一二年了。”
裴野眼睛蓦然深邃,哑哑的开口了:“他什么时候疼过我?他这样揍过别人吗?”
沈契眉毛一皱,面有愠色:“胡说什么呢?”
“在他心里我是什么?我从没有骗过他,但他呢?”裴野递过自己的手机,“做过的事,我会认;没有做过的事,凭什么认?我不想当备胎,我也不愿意背黑锅。这是我的解释,你给他——”
沈契低头一看,电话是通着的,飘着两字:董琮。
“是简符吗?我是董琮,原来裴野是你弟弟,真是巧啊。刚才裴野给我个电话,非让我跟你解释一下,虽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话那头,董琮声音朗润迟疑,“但按照裴野的意思,我还是直接说吧,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的恋人也不是他,如果造成什么误会”
挂了手机,简符嘴角直抽。
看着好友五光十色的脸,沈契戳了戳,好笑又好气,极度隐忍的脸,轻巧地吐出调侃,:“吃错醋了怎么的?赶紧进去解释。打是亲骂是爱爱到不行上脚踹,没事。这玩得,比□还刺激。”
“滚!”简符并没有太开心。
一个电话能消除所有嫌疑吗?冷静下来的简符清晰梳理整个事件。他和董琮接触过,这个女孩干脆利落,说话带笑,但她解释的那通电话的声音却极为迟疑,数次停顿,用词斟酌,“按照裴野的意思”,裴野迫她这么说的吗?不无可能!
生铁旧炼也成钢,简符没法完全相信,双手插兜,踯躅在门前,叹了口气伸手要推。
忽然有人快步走来:“简符?”
南骏。
这,还真是快啊!才到医院南骏就知道了,到底裴野和他到底是多铁的忘年交啊才能达到这效果。
“怎么回事?”南骏劈头就是质问,毫不掩饰焦虑,“听说裴野在医院,出什么事了吗?”
真是及时,听声音可不是一般的关切,简符轻咳了一声,不知怎么回答。
看着简符不自然的表情,南骏顷刻冷静。
“裴野出什么事了?还是,你对他怎么样了?”
真是敏锐的一个人,只凭一个迟疑就猜出,反正迟早是要知道的,但家丑不必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