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严骏脚下一踩油门，全速向前开去。
隔老远就看到了村口那株大榕树，好几年了模样还是没变，粗壮得让人无法直视。小时候苏仙儿她们若要说某某人胖的话，一般都是拿这榕树来作比喻的。类似的，“你长得跟村口那榕树墩子似的。”苏仙儿嘴角轻笑，依稀能看到她的唇廓，似乎在无声地说着这句话。
“你长得跟村口那榕树墩子似的！”
“往这，开进去！”苏仙儿指了指一旁的一条刚好能容一车过的小路，道：“走这条路要快点！”
严骏见她似乎心情大好，也跟着轻快起来，朝她手指的方向一扫方向盘，开了进去。
往前开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苏仙儿让他在这停下。“里面开不进去了，得用走的！”
严骏了然，开门下车，车灯打开能看到老远，旁边都是大片大片的收割过的稻田，还留着稻茬子，结着白色的霜。苏仙儿刚下车就冷得哆嗦，严骏打开了后备箱，拿出行李，然后牵着苏仙儿的手。
“走吧！”
“没多远，就前面！”苏仙儿极目向记忆中家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一片昏黄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刺目而温暖。她手指了指那方，道：“瞧见没？我家就在那！”
严骏随着看去，然后脸上微笑，“是啊，没多远，我们回家吧！”
大手牵上小手，绕着蜿蜒的田间小渠，朝着那片灯光前进着。
大约还有一百米就到家了，苏仙儿看到红砖房子里灯都拉得亮堂堂的，隐隐传来嘶哑的哭声，脚下突然一软，严骏眼明手快，伸手便拉住了她。
“怎么了？”严骏看着苏仙儿那一张惨白无色的脸，忙问道。
苏仙儿不理，没回答，直直挣开了严骏的手，匆匆往那片亮光跑去，严骏当时一愣，反应过来后也拉着行李跟着苏仙儿跑了过去。
“爸，妈！”苏仙儿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屋里哭成一片的几个伯伯婶婶连着妈妈，还有村里邻舍，以及烟熏火燎的烟雾，正中央摆着一架黑漆漆的棺木，棺木前放有一张桌子，上面供着水果香炉，一张熟悉的照片竖在正中，赫然一道闪电劈中，苏仙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严骏来不及放下行李，上前一把抱住苏仙儿，然后看着屋里的一幕，顿时不知所措。屋里的人也都怔住了，傻傻地与严骏大眼瞪小眼，不动。
第十三卷 戴孝 第一百零八章 女婿半个儿
熟悉的秸秆香味，软软的床，苏仙儿悠悠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严骏那张帅气的脸，温柔的眼神与心疼的表情，让他眉间隐隐纠出三条线。
“骏”苏仙儿坐起身来，喊道。
严骏伸手扶了她一把，然后拿起枕头给她靠上，苏仙儿一把推开，抬脚就要下床。
“仙儿，再躺躺！”严骏拉住她。
“不，我要去看看我妈，还要去看看我爸！”苏仙儿清楚得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却不敢相信，起身要去探个究竟。
“仙儿！”严骏见苏仙儿已经下地穿好鞋，站起身来一把抱住她，轻轻在她耳边道：“节哀！爸爸去了”
“不，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苏仙儿一把推开严骏，发疯似地朝门口跑去，刚推开门，便撞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妈妈。
一脸沧桑的沟壑，一头花白的头发，那个慈祥的老人还是记忆中的妈吗？苏仙儿哽咽着，两眼含泪，拥住了面前干瘦的老人。
“妈！”鼻端萦绕着妈妈衣服上带着的烟味，想必她烧了很多的纸给爸爸吧。老人枯瘦的手轻轻拍着苏仙儿的背，像极了小时候哄她睡觉的模样。
“仙儿，你爸走了，他怎么舍得走呢？那死老头子，还说要看到智儿毕业的，怎么就走了呢？”那哀怨的语气里，老泪纵横的老人说得咬牙切齿，苏仙儿听得肝肠寸断。
“对不起，对不起”苏仙儿抱着妈妈，一个劲道。
老人一把推开她，然后从一旁袋子里拿过一身孝服，递给苏仙儿，苏仙儿抖开，穿上，系头，系腰，像模像样。
“妈，也给我一身吧！”严骏上前一步，低声道。
老人与苏仙儿同时一怔，然后几乎同时开口道。
“不行！”
“没有女婿给岳父戴孝的，你不用这样！”苏仙儿听了妈的解释，也附和着点头。
“可是，家里没有男丁不是吗？就让我尽尽身后孝道吧！”严骏再道。
没有男丁，苏仙儿心下疑惑，看向妈妈，“妈，智儿呢？”
老人面色一僵，铁青起来，“死不听话的逆子，鬼知道他在哪里快活？”
“怎么会？我一星期前还给他汇了钱，让他给你们寄来的！”苏仙儿眉间疑云聚拢，问道。
“什么？你爸生病用的这些钱，可都是你大伯二伯几个凑的！前不久就是在医院没钱了，我本想打电话问你，可偏偏你又没留电话，打给他，他只说没钱，之后可再也打不通了！”
苏仙儿想想，似乎那天打给苏智，说他的没开机，看起来是真的。
“那就是说，他一分钱也没给过你们？”苏仙儿再问。
老人点头，说：“好像去年过年的时候给了一千。”
“妈，小智真的太不懂事了，我每个月寄四千给他，让他用两千，寄两千给你们，他竟然全都是瞒下来了，这次连爸这样了，居然还”苏仙儿道。
“这个逆子这个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老人一激动，头有些发昏。苏仙儿和严骏忙上前扶了一把，这才好些。
“妈，女婿半个儿，何况我也叫你妈，你就让我尽尽孝吧！”严骏再次哀求道。
苏仙儿看了严骏一眼，眼里满是感动与感激，然后再朝妈妈点点头，道：“妈，严骏他是你的女婿！”
老人思虑半晌，道：“好吧，真是难为你了！”然后回屋，拿了一身孝衣递给严骏，道：“本是给智儿的，现在就将就一下吧！”
严骏接过来，苏仙儿帮他穿上，系好，三人相扶着出了内屋，来到了堂屋。
第十三卷 戴孝 第一百零九章 行孝礼
天已经大亮了，堂屋里跪着一大群人，都是叔叔伯伯们的儿子媳妇之类的。他们看到苏仙儿扶着她妈出来，只是面带悲色，但看到严骏一身孝衣站在苏仙儿身后，面色都有些惊讶了。
“这是？”大伯率先上前问道。
“这是仙儿的丈夫！”她妈妈站在苏仙儿面前，大声答话，意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好！好！是孝顺的女婿！儿不在，女婿算半儿，仙儿，你找了个好人家啊！”大伯重重的拍了拍苏仙儿的肩，眼神里满是欣慰。
苏仙儿眼眶含泪，轻声道：“大伯伯，这些日子多亏你了！”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伯伯低头道，“你爸是我一脉同胞的弟弟，我怎会不管哟！”
“好了，他大伯，先让孩子们行了孝礼！”苏仙儿的妈妈适时的阻止道。大伯伯闻言忙点头，让开道来，苏仙儿拉着严骏，上前走到灵位，然后双双跪下。
“孝女苏仙儿行孝礼！”
“孝婿严骏行孝礼！”
一旁有唱词者，看到两人跪下，这才开腔念念有词有如唱戏，手上还端着一盆米。严骏一句也没听懂，苏仙儿听了好些年了，也没太明白，大约听明白了一些几个词语，如“孝女苏仙儿孝婿严骏悲恸万分仙逝”之类的，不曾连贯！
跪了老半天，那人才唱完，众人都围了他去，虔诚地双手合十半上眼睛。
“保佑我儿子考上大学。”从盘子里抓一把米。
“保佑我女儿找个好人家。”又从盘子里抓一把米。
诸如此类，一直到盘子里的米被分完，苏仙儿记得从小到大自己也吃过好多回这样的仙米，那时候她也不知道爸妈到底许了什么愿取了这些米，只道是吃起来和其它的米一个样，没有特别香也没有特别甜，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分完米，那唱词的人伸在严骏额头抹一把香灰，又在苏仙儿额上抹一把香灰，然后大声道。
“孝礼毕！”
苏妈妈闻言忙抹干眼角隐着的泪，上前扶了一把身子不甚方便的苏仙儿和不怎么懂这些规矩的严骏，只见严骏额间一把香灰，双眼通红，两行泪在脸上划过，低声道。
“我竟来不及见您一面，爸！我是您的女婿严骏，您老人家在天堂要好好的看着我们，还有您的小外孙！”
苏仙儿心下又涌起一股辛酸，她紧紧抓着严骏的手，手臂隐隐颤抖。这时他大伯上前来，对苏仙儿道。
“大侄女，这会儿有他在就行，你大着身子不方便，屋里歇着吧。小嫂子，你也节哀，这人去了是享福去了，不碍着这享福的人折磨这受苦的人啊！”
苏妈妈连连称是，苏仙儿也朝大伯道了谢，然后她转脸看向严骏，道：“你一个人行吗？”
严骏点头，“仙儿，放心！”
“大伯，他不太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你一旁帮衬着点！”苏仙儿半哽咽道。
“放心吧！自家女婿不帮衬帮衬谁啊？”
千催万促着，苏妈妈扶着苏仙儿进了里屋，外头什么答礼之类的事情，就都只由着严骏一个人出面了。
第十三卷 戴孝 第一百一十章 大雪纷扬奏挽歌
屋外响起了凄怆的挽歌，很熟悉的调，苏仙儿曾经还哼得朗朗上口，但每次被爸妈听到，总会骂她不懂事，这歌不能乱哼的。
苏妈妈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苏仙儿苍白的脸色，道：“仙儿，都瘦了！”
“妈，我看你才瘦了呢？”苏仙儿话刚出口，便已泣不成声了。
伸手擦去苏仙儿脸上的泪，苏妈妈的手粗糙而硌人，“别哭，你爸在天上看着呢，他也不愿意看着我们这样的。”
“妈！我太不孝了，我应该早一点回来的，或许爸就有救了。”苏仙儿半抱着枕头，大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