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古怪:“我需要保护?”
“燕小郎君夜探珠镜殿,捏伤了本宫手腕之事,本宫替你瞒下了,但在珠镜殿留刀恐吓邱逢祥于公于私,又怎么会饶过你?”元秀淡淡的说道,“燕小郎君以为武功高就当真百无禁忌了吗?若是如此,你又何必听从秋十六的话?邱逢祥掌着神策禁军十之五六之兵权,另千牛卫中也有不少心腹,若他当真下了狠心要在长安搜捕燕小郎君,燕小郎君以为自己能够隐藏多久?探丸郎在长安盘踞从汉时算确实足够悠久,然而燕小郎君也不要忘记,本朝的长安乃是前朝所建大兴城演化而来,隋建大兴,却在不久之后覆灭,将此城完善并发展的乃是本朝,对长安的熟悉与了解,小郎君该不会当真以为你们会胜过了禁军全部出动吧?军阵之前,任燕小郎君武功再高,试问万箭齐发,小郎君又当如何闪避,如何格挡?再问小郎君,若陷入阵中,即使杀上百人,力竭之时,又当如何?”
元秀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叹道,“秋十六娘不欲给邱逢祥借燕小郎君正式动手对付探丸郎的时机,又顾忌着燕小郎君血气方刚,若直言的话,燕小郎君说不准,会主动找上了邱逢祥,反而害了自己,所以这才拿了本宫做借口,本宫猜测,燕小郎君来紫阁峰之前,秋十六娘定然与小郎君说了类似于叫小郎君过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话,实际上秋十六娘一片苦心,无非是几个打算:一是叫燕小郎君离了长安,邱逢祥没了燕小郎君这个借口,迷神阁也随之得到了保全;二是燕小郎君不在城内,万一发生了什么事,茫茫终南山,逃逸也方便;三嘛,却也不仅仅是关键时候挟持本宫邱逢祥耳目灵通,燕小郎君以内侍之名躲到了本宫这里,他最多晚上几日,多半也会知道,本宫乃是公主,他虽然军权在握,名份上究竟是本宫的奴婢,若为此事加派人手到别院来搅扰,可不是到迷神阁去拿一个刺客那么简单,就是朝上也定然以为他想反了,邱逢祥此人善忍,不至于如此冲动,这样秋十六娘也可以得到斡旋的机会,另一方面,上一回,你夜探珠镜殿的事,本宫曾将他召到了殿中挑明,如今你却又躲到了本宫这里来,加上你之前与本宫见过几回,他也未必能吃准,你究竟与本宫是什么关系,是否受本宫节制宦官不同常人,他们只要本人身死,并无子嗣继承其权其势,因此将自己的性命安危看得最重不过,由此对手中权势并地位也是极为重视,不将事情查清楚,邱逢祥不会轻易动作——秋十六娘这回,欠本宫的人情,可是欠大了!”
燕九怀默默听着她的话,脸色差不多是瞬息万变,待她说完,一言不发的丢了琉璃盏,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元秀也不拦阻,悠悠道:“你这会回长安,差不多一进城门,邱逢祥便可顺便将你与迷神阁一起彻底铲除,燕小郎君这样配合他,该不会久有自戕之心了吧?”
燕九怀背对着她站了良久,竹楼中只听见他各处关节一阵脆响,显然心中正在激烈交战,半晌后一拂袖,扬长而去。
他才离开元秀所居的这间竹楼,刚才被元秀打发出去的采蓝就忙不迭的跑了进来,她还算清醒,不确定里边情形时没叫小宫女也一起进来,只是一边行礼一边目光却盯着元秀上下打量,生怕她吃了什么亏,元秀将宫扇放到一边,笑着道:“你们不是一直在外面?本宫若是吃了亏难道还不会传人进来不成?这会又不是珠镜殿里三更半夜的被利刃加颈!”
她不提前事还好,一提采蓝就痛心疾首:“阿家实在太卤莽了,这等市井中人最是凶蛮,阿家就算有所图好歹也不能以身涉险啊,如今他当真去与于文融一起住下了,阿家究竟什么时候打发他走?难不成要等到回宫的时候?”
“哦?他没有离开别院?只是去了于文融的竹楼?”元秀因练习骑射的缘故耳力日好,只是燕九怀轻功高明,才离了眼前她就听不出对方足音,倒是采蓝因不放心元秀,被打发出去后,就侍立在楼外等待传唤,见燕九怀出去,却是注意到了他去的方向。
此刻听元秀这么一问,采蓝顿时大喜过望:“阿家刚才赶他走了吗?他居然还不走!阿家请在这里稍等,让蓝娘陪着阿家,奴去请大娘并袁统军来,务必将此人绳之以法!”
元秀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采绿和于文融想是要入夜后才能回来,这会子没什么事情做,你使个人去庖下问一问采橙,有什么点心取些来。”原本元秀是叫采绿独自去送信的,只是算一算时辰,哪怕是快马,回来时天色也晚了,采绿一个女郎独身赶路实在不妥,才叫于文融一起跟了去——毕竟她那封信要给的人,不便叫禁军知道,采绿和于文融也是打着回宫收拾些东西的旗号,少不得再折去大明宫一回。
采蓝却不理会她岔开的话题,契而不舍的问道:“阿家,那燕家小儿”
“唉,一个傻小子,你不必多管了。”元秀眼中流光闪烁,笑眯眯的安慰着她道。
“”采蓝见她一定不肯听劝,无可奈何的叫进了锦梳,“阿家想用些点心,去庖下问一问采橙有没有清爽些的?”
锦梳听了,忙屈一屈膝道:“奴今早去取早膳时,听采橙好象说了晌午后会做玫瑰馅的绿豆糕并菱粉糕这两件,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不知阿家可要都拿一些来?”
元秀一脸诧异道:“她做了这些东西怎么本宫到这会都没有见到?莫非不是做给本宫的?”
“奴听采橙姐姐说,她在郭总管的妻子那边看到一种别致的做法,只是为了合阿家的口味想是要多做几回,因此打算晚点再呈上来,奴也是见阿家提起来才说的。”锦梳小心的道。
元秀噫了一声道:“咱们头天过来时,饭食就是郭旁之妻做的?味道还不错,只是听郭旁说她容貌已毁,所以才不曾出来见本宫一会这两道点心若能入口,便单独赏她一支簪子吧。”
“是!”这些事情都是采蓝负责,忙在旁屈了屈膝,见锦梳还在垂手等候吩咐,提醒道:“阿家允了,你还不快去都取些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意外的求助
长安,靖安坊。
送信的人施施然离去,一向温文沉静的杜拂日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于哭笑不得的神情,但很快转为平静,他略做思忖,问身边的洗砚:“叔父最近可曾与探丸郎联络?”
“自然没有。”洗砚毫不迟疑的答道,“贵主派来的人分明就是胡说八道,阿郎与探丸郎那边从来都是钱货两迄,何况阿郎与贵主又无仇恨,又怎会雇请燕小郎君追到终南山上去为难贵主?再说贵主是什么身份?身边岂有没侍卫的道理?燕小郎君虽然武功高明,但贵主身边也未必没有能人,何况这一回,听说还是圣人亲自指了一位统军去保护贵主!”他忿忿然道,“再说别人不知道,郎君还不知道吗?燕小郎君并秋十六娘如今都因为任秋之案被卷进了长安这场是非之中,阿郎的为人,除非谈妥了条件,否则又怎会轻易让他们抓住?在这眼节骨上,那是万万不会与他们联络的。”
洗砚非常肯定,“贵主这分明就是觑着郎君好。性情,讹诈郎君!”说话间,他甚至激动的捏紧了拳头,似乎那位贵主若在眼前,恨不得冲上去为杜拂日讨个公道一样。
杜拂日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道:“叔父此刻可在府中?”
“阿郎今日并未出门。”洗砚赶紧道,他以为杜拂日这是要去向杜青棠问计,以解此信带来的麻烦。
“那么你去问一下,圣人派去紫阁峰保护贵主的统军是谁?”杜拂日却只吩咐洗砚前去,自己则是有些失笑的收起信笺,待洗砚出了门,他才微微皱起眉,自语,“前几日宫中传出混入刺客之事,圣驾受惊莫非那位贵主手上青痕,与此有关?”
他回想起那日元秀前来请求自己写信给张献,让后者出面斡旋留孟破野一命时,不经意间被他发现的腕上的一道青痕,分明是被男子大力扼制之时留下的,虽然是匆匆一瞥,但杜拂日箭技惊人,目力同样远胜常人,一瞥之下已经清楚的看出那道青痕的痕迹整齐,分明是被扼住时丝毫没有挣扎——也可以说,是无力挣扎,若那道痕迹出现的位置略有偏差,以梦唐公主们的名声,即使君子如杜拂日,怕也会立刻避开了视线,权当未见,只是那个位置,正是最易卸去对方关节、同时扣住脉门的地方。
假如他猜得不错,应该是有一名擅长近身缠斗甚至是刺杀之人,面对面时制住了元秀公主所留,原本打算卸去元秀关节,但也许那人考虑到金枝玉叶们的娇贵,只是以捏疼她的手腕作警告?
元秀上一回来玢国公府时,是昌阳公主下降前一日,那段时间宫中一片平静,并没有传出任何不妥的消息,不过这也正常,昌阳公主是丰淳一朝头一个下降的公主,她这场婚礼也是先帝孝期满后本朝第一件喜事,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宫里出了什么事,婚礼前也定然是要瞒下去的。
更何况如今守着大明宫的是神策军,这一支禁军的军权大部分握在了邱逢祥手中,邱逢祥杜拂日记得,宫中传出刺客混入的消息后,似乎刺客就是被邱逢祥身边的人抓住并当场畏罪自尽的,如果这一幕是邱逢祥自导自演,那么他必定有所用意——假如昌阳公主下降前,元秀公主就曾在宫中遇袭,此事理应瞒不过邱逢祥,如今元秀公主离开长安,赴终南山别院避暑,这时候宫中再出刺客邱逢祥曾在杜青棠手里吃过大亏,这也是他一反王太清并曲平之之流的做法,一直以来都谨慎低调,行事滴水不漏的缘故。
在眼下,杜青棠看似致仕,杜家子弟也不断在丰淳手里受到打击,但宪宗去世方三载,杜青棠余威尚在,以邱逢祥一忍多年的定性来看,若无把握,他是不会轻易有所动作的。
若是真正的刺客的话杜拂日摩挲着指上韘环,微微摇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