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之玉面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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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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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把老骨头,眼看着是越来越不好了,只每日撑着一口气罢了。我撑着这口气,每日嘴里念的都是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离一切颠倒梦想苦恼,究竟涅槃。离一切苦恼?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白活了这个岁数,终究是参不透万物皆空的禅机。心有无数挂碍,挂碍我的子子孙孙,挂碍你们心里的许多放不下,所以我也始终是放不下。”
  韦宛秋面上泛起沉郁之色:“秋儿知道这府里的许多事都让老祖宗烦忧。所以当日我过门之初,老祖宗说要委屈我忍这一时之气,我也没有跟您争执什么。相公的嫡妻之位,本该是我的,但我爹让我顾全大局,老祖宗让我忍气吞声,相公让我安分守己”她凄然而笑,“我没有嫁过来之前,曾听闻外边的人说柯家长房的容氏是个可怜人。可是后来我才知道,真正的可怜人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从一开始,安儿在赌,迎初在赌,到了后来,你也是在赌。”柯老太太软软地歪在炕几旁,半眯着双眼,“不过安儿和迎初都是愿赌服输的人,只不知你可能放得下?”
  韦宛秋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声音哽咽着,却也带上一丝决绝:“我就知道,今日老祖宗让那些奴才拦在外头,已是不想再跟我提当日答应我的事。但老祖宗不愿提,我可还是记得一清二楚!是老祖宗亲口答应我,只要我当时不跟容氏争嫡妻名分,来日若是我与容氏之间发生了争执,您会站在我这边。”
  柯老太太点了一下头,平静问道:“那么你如今到我跟前来,可是有用得着我老太婆的地方了?”
  韦宛秋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水,道:“秋儿不敢!秋儿只是想着老祖宗身子要紧,这府里的人心已是大乱,为免老祖宗费心伤神,才来劝告您心无挂碍,方无有恐怖,离一切苦恼。不管相公和容氏来找您商量何事,也请老祖宗不要插手其中,其余的事有我和娘打点呢。”
  “哦?你的言下之意,就是让我这老婆子不要多管闲事,是吗?”柯老太太的语气益发轻淡。
  韦宛秋才要说话,便听秦妈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老太太,安大奶奶和四姑娘来了。”
  韦宛秋眉头一蹙,耳闻柯老太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温度:“快让她们进来。”
  容迎初和柯菱芷姑嫂二人携手走进了内堂中,一齐向老祖宗行了问安大礼。
  柯老太太把柯菱芷拉到跟前来,目含疼怜地端详着孙女,温言道:“这阵子都在为自己的婚事担心了吧,瞧你这眼底下乌青青的,准是夜夜不得安寝了。”
  柯菱芷眼眶一红,哽声道:“祖母”
  容迎初立在一旁,回想起这连日内为芷儿亲事苦苦筹谋的境况,走到这一步,当真是举步维艰,不由亦觉心酸。这时只见柯老太太朝她扬一扬手,示意她过去。她依从地来到老祖宗身侧,由着老人家将自己拉到炕沿上坐下。
  “今日发生的事,亦绿刚才都告诉我了。”柯老太太轻拍了拍孙媳妇的手背,“难为你和安儿两人为芷儿这样费心奔忙。向来都说儿女亲事皆是父母心头的记挂,可是在咱们家,却要劳烦到哥哥和嫂嫂来操心,现放着的亲爹和继母,还有我这个天聋地哑的老太婆,全指望不上,我们忝居了这个长辈的名头,在要紧的关头,却还都是靠你们自己一步一步往前打点、张罗”
  容迎初和柯菱芷二人闻言不觉惶恐,不约而同开口道:“老太太(祖母),并非如此”
  柯老太太抬手止住了她们的言语,眼睛往韦宛秋看去,淡淡道:“你说得没错,这府里的人心早已大乱了,连行事的方寸也大乱了——我从来不给你立规矩,你就以为我这儿没有规矩吗?我亲孙女的婚姻大事,自然有替她做主的人,你以什么身份去为她打点?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让我不要过问自己亲孙女的婚事呢?”
  韦宛秋不意老祖宗会在容迎初她们跟前说出此事来,一时越觉难堪,只抿紧唇不语。
  容迎初怒目以对:“我不晓得你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以为你只是恨我,没想到你用心险恶至此,不仅多番破坏芷儿的亲事,如今竟敢冒犯老祖宗?”
  韦宛秋却似并没有在意她的话,嘴角泛起了一抹凄微的笑意:“你们每个人都有你们的目的,唯独是我,一直相信你们的承诺,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所说的话,可是事到如今你们才逐一让我看清楚,当日的我有多么愚不可及!”
  柯老太太凝神注视着她,一张满布岁月痕迹的脸上不自觉地一搐,似有无处掩饰的惊痛无声蔓延,直延至了久观世情的双目之内,沉沉地坠落于心底,惊醒的,是过往似曾相识的一幕。
  老人静默良久,方道:“是错了,是我当日走错了一步,让你们都陷进了无法回头的境地。”她抬头对容迎初道,“去,吩咐秦妈妈,立即去把老爷和太太都给请到我这里来。”
  容迎初迟疑着道:“可是相公千叮万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等他回来后再去请老爷。”
  柯老太太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安儿是不想让我太过费神。不要紧,你只管听我的,也合该轮到我这个老太婆为芷丫头出一分力了!”
  过得半炷香的工夫,柯怀远方和苗夫人一同来到了寿昌苑的内堂中。
  柯老太太眼皮也不抬,只往边上的楠木圈椅一指,道:“你坐下吧。”
  柯怀远与苗夫人才要向座位走去,不料老人却又轻轻道:“我只是让怀远一人坐下。”
  苗夫人自进入内堂之初便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此时听到老太太的话,她不过是略停了一下脚步,随即依旧是一派安之若素,只拂了一拂青金色的大袖,便面无表情地立在厅堂中央。
  柯怀远虽说遵母命落了座,可神色却带着不安,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沉默了下来。
  柯老太太看向儿子,语气轻闲如同只是叨家常:“今日赵家华夫人和冯家的孟夫人都来了,这事你可知道?”
  柯怀远半垂下首:“儿子知道。”
  “你不仅知道,还由着她不顾颜面不顾礼数地把柔丫头推到孟夫人跟前去,是吗?”
  柯怀远转脸睨了妻子一眼,道:“今日我正好有公务缠身,没能与两位夫人照面。碧春说过会妥当打点两个丫头的婚事,我本也相信她会把握着分寸。”
  柯老太太道:“那依你言下之意,就是你并不晓得她会不知分寸,是吗?”
  柯怀远神色渐次僵冷起来,他再度垂下首,默不作声。
  苗夫人容色不变,眼光淡淡掠过柯菱芷:“我一心促成赵家与咱们家的联姻,全是为了化解老爷和赵太师之间的嫌隙,这对咱们家只有有利之处。可是即便芷丫头无法体会我的苦心,对我直言便是,大可不必当众让华夫人难堪,平白加深赵大人对咱们的误解。”
  柯老太太微眯了眼睛,冷然道:“你跪下。”
  柯菱芷神色一愕,一时不知老祖宗究竟意指谁人,茫茫无措起来。容迎初却已心领神会,朝小姑子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柯老太太抬眼看向苗夫人,浑浊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我让你跪下!”
  苗夫人身子微微发颤,却并非因为老祖宗的发难。她的眼光空洞洞地望向前方,先是一动不动,须臾,她方款款地跪落于冰凉的地面,任由冷硬的青砖将膝头硌出熟悉的痛感。
  “还记得上一回老祖宗让我跪下,已是十年前。”她思绪如陷入了记忆之中,话音沉静,也带着几分冷嘲,“我以为自那一次后,老祖宗是再也不会受我的一跪。”
  柯老太太眉心一跳,似有所触动,沉声道:“我也以为你费尽了心思用尽了手段,你希望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该会罢手了。只是断没有料到这些年过去了,你心肠比过去更狠。什么为了赵柯两家的恩怨而联姻,什么为了怀远的仕途,你不必在我跟前惺惺作态,摆出这些堂而皇之的理由。”她轻轻吸一口气,又续道,“你不是曾经跟我说过,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真正的你,你没有改变过吗?”
  在场诸人均是屏息静气,凝神细听柯府里两个位高之人的言语,各人心头都别有滋味,别有猜测。
  苗夫人唇边的一缕笑意轻轻飘飘,掩不住她目内的惆怅:“我曾经说过许多话,也曾经答应过老祖宗许多事情,因为是您老人家让我一直相信。但是时过境迁,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就连老祖宗自己的承诺也烟消云散了,更何况是我呢?”她敛一敛失落的神色,平和道,“今日老爷在旁,小辈们也都在,老祖宗对我如此不留情面,想必也是为了芷丫头的婚事要向我兴师问罪吧?可惜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向您认错的,我没有亏欠你们什么。倘若在您心里我是个罪人,那你便只管骂只管罚,既然是您老人家的主意,我自然也不会违逆于您。”
  柯怀远面上泛起一丝为难,忍不住道:“碧春,不要跟娘置气。”
  柯老太太目光落在苗夫人身上,怨愤中又带着痛心:“我这副老骨头不中用,小一辈里又没有可以担大任之人,才放手让你担起当家主母的重任。可是这些年来,你怎么打点府里的事情,怎么对待儿女们,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过去的事情,可以不再去追究孰是孰非,但眼下乱子一重接一重,你难辞其咎!”
  苗夫人清冷一笑:“老祖宗总有老祖宗的道理,老爷既然要我不争辩,我也就不多说了。”
  柯老太太拉过柯菱芷的手,怜惜道:“连累我的好孙女受委屈了,孩子,你以后再不必担心,有祖母在呢!”她冷冷地转向柯怀远,“以后芷丫头的婚事由我亲自做主,你不必再操心。”
  柯怀远忙不迭地起身唯唯道:“儿子全听娘的吩咐。”
  他话音刚落,外头王洪在秦妈妈的引领下来到了内堂的大门处,朝堂内的老太太行了个大礼后,方战战兢兢道:“老太太、老爷,大爷他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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