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凤的罗曼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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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凤的罗曼史-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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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大师与这位姑娘下山。”那中年男子冷笑道:“贤侄再尊法守礼地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王上入殓。”那世子俊秀的面容一白,当即缄口不语。

    这云雀一族的世子怎地懦弱至此?我心下疑惑非常。族长去世,他当仁不让要继承族长之位,如何能容得他人指手画脚?而那些个侍卫也不以为然,似乎早已习惯这等情势一般。此时我倒是真不想走了,琢磨着要去那位族长的灵堂里瞧上一瞧,探个究竟。

    那中年男子率领一干侍卫,将我和老和尚一路推推搡搡地带到了深山之中云雀族的世居之地。

    这云雀族的宫殿群乃是上好的乌檀木建造而成,宫门上悬着一方古匾,上书古朴厚重的“云阙”二字,宫殿群虽然规模不大,却也精美繁复,烙上了悠远的岁月痕迹,显出一派名门世族的大家气象。此时宫门洞开,乌漆漆的宫门里一片刺目的白色,哭声震天,宫殿前的广场上站了不少前来吊唁的羽禽族各族使者,互相正在攀谈议论。

    快到宫殿时,大约怕在各族使者眼前绑着我们进宫太难看,那中年男子命侍卫给我们松了绑,众人看似簇拥实则紧押着我们往殿门而去,广场前众使者的目光一时齐刷刷集中在我们身上。我有些恼怒,越发昂首挺胸,老和尚的面容却一直如古井一般平静无波。

    行走间,右边众人中一抹青葱水绿的挺拔身影突然闯入视线,令我眼皮猛地一跳,定睛一看,却见多日不见的孔瑄正漫不经心地望着我,今日的这丧事他竟重视至此,亲自前来吊唁!可别族之人都穿着月白色或是墨色的长衫,就他依然坚持穿着这身无比醒目的绿色锦袍在此招摇,只在袖口和下摆多滚了几道银边。他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与面前的一位鹰族贵族交谈,显然是不曾认出我来,可他身后的青衣婢女却定定地望着我,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心中一惊,那婢女赫然竟然是丹心!我这副模样瞒得了天下人,却断然瞒不了伴着我长大的她。

    我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她一定懂,是让她不要声张。果然不愧是四位姐姐中最聪敏的,她立即神色如常地看向别处。我亦收回目光,低头目不斜视地步入云阙宫。

    进得宫门,眼前便是汉白玉铺就、百余步见方的内院,院中花坛里的花草都被拔去,插满了香烛,数百云雀族人正伏在地上哀哀恸哭,再往里走便是正殿,灵堂就布置在正殿中,里面大约有几十人,皆是一袭雪白的重孝在身,应当都是族长的血脉至亲。云雀族的世子一进宫门就落下泪来,急急地越过我们,跌跌撞撞地冲进灵堂:“母妃,高僧来了。”

    哭声顿止。一道略带沙哑的天籁之声响起:“瑱儿,快请大师入内。”

    我们被带到灵堂外,那名中年男子命侍卫将我押到门旁,压低了声音狠狠地对老和尚道:“好好念你的经,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小心这女娃的小命不保。”

    老和尚不语,恍若未闻,神色淡淡,抬脚跨进了灵堂。中年男子面上戾气顿生,立即也跟着他进去。

    我踮起脚从门外往里望去,虽是一族之长的丧事,可这灵堂竟是十分简陋,上方高挂斗大的“奠”字,两侧挽联祭幛一概皆无,供桌上燃有一盏青铜制的长明灯,供奉着四色鲜果,整个灵堂看起来有些空荡,仿佛匆忙之间布置而成。

    我的目光凝在堂中一张玉桌上,那上头停着一副墨玉的棺材,滴溜溜的椭圆形,是为一枚鸟卵形状,约有一丈长,半丈宽。我们羽禽族的族人去世,皆会以这般形状的棺材收殓,寓意从鸟卵中来,回鸟卵中去;此外也不兴土葬,而是去深山中寻一株合适的树木,将树干劈开将棺材置于其中,复再合上树干,是为树葬。

    故而依着这位族长的身份,用墨玉雕成鸟卵形的棺材算不得什么稀奇,只是那棺材未合上的盖子里头露出一只巨大的云雀尸体,身体蜷曲,竟是焦黑的一团,端的是诡异无比。我看得心头突地一跳,浑身爆起了鸡皮疙瘩。

    一名容颜秀丽神色哀凄的中年美妇站在玉桌前,双眼通红的云雀族世子云瑱扶着她的手臂。妇人颤巍巍地向老和尚行礼道:“劳烦大师诵念往生咒,送我夫君一程。”

    老和尚手持念珠还礼道:“阿弥陀佛,往生咒只送足寿而终之人。夫人确定只需老衲念此经?”妇人猛地抬起头来:“大师何意?”

    一旁的中年男子脸色一沉,喝斥道:“秃驴乱说什么?将那劳什子往生咒念一遍即可。”妇人怒瞪着那中年男子:“朱琍,灵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对大师不敬?还不速速出去?”那朱琍理也不理,上前揪住老和尚的袈裟:“快念,念了好尽早入殓封棺。”

    妇人和世子气得浑身发抖,在场几十位浑身缟素的族长血亲无不面显怒容,然而环顾四周,却无一人胆敢站出来说一声反对之语。

    此时,一位原本跪在旁边软垫上抹泪的年轻女子站了起来,向妇人行礼道:“王妃姐姐请息怒。朱大人说得有理,外头已经来了几十位别族使者等着进来吊唁,难道姐姐想让别族贵使看到王上这般挨了天雷的狼狈模样?您坚持要做了法事才肯封棺,如今高僧也找来了,还是早些儿将仪式做完,也好早些让王上入树为安。”

    这女子容色极美,一身重孝也压不住她的艳色,身姿更是异常窈窕,声音婉转柔媚,比之云雀族人声音的清泠,多了几分柔媚。立在玉桌边的妇人、云雀族的主母闻言大怒,一口啐在她的粉面上:“朱环,你莫忘了,朱琍虽是你亲哥哥,但你嫁与王上为妾数千年,生是琅琊山的人,死是琅琊山的鬼,断没有向着娘家哥哥的理。”她又逼上前一步,咬牙切齿地恨声道:“王上待你极厚,如今他撒手西去,你只顾帮着个外人撺掇着将他草草埋了,莫非是心里有鬼不成?”

    朱环闻言神色骤变,后退一步,掩面哭倒在族长的玉棺旁:“王上,您好狠的心!您这么突然去了,留下贱妾受人污蔑欺负,日后这琅琊山可还有贱妾的活路么?贱妾恨不能替您受了那天雷呀!”朱琍立即上前将她扶起,阴测测地对面前的母子二人道:“我妹妹悉心侍奉王上数千年,王上生前对她百般宠爱,就连世子印都与了我那小外甥。我妹子仁义,一直不曾以此求王上正式改立世子,由得贤侄在世子位上坐着——我们兄妹赤胆忠心,苍天可鉴,又岂容王妃指桑骂槐,含血喷人?”

    他面容阴鸷,气势惊人,云雀族当家主母脸色惨白,在听到“就连世子印都与了我那小外甥”时更是摇摇欲坠,世子云瑱亦是神色灰败,扶着他的母亲嗫嚅道:“朱大人,还请先做法事,丧事不能耽搁。”

    朱琍冷哼一声:“王妃真是老糊涂了,眼下各族使者齐聚,您就算不顾及自己的颜面,也要顾及琅琊山的脸面。灵堂之上挑起争执,传出去我们云雀族将如何在羽禽族内立足?”又道:“王后想是伤心得神智昏聩了,世子还请扶她一边休息去,待会儿各族贵使面前,莫要让她失态。”

    世子云瑱恨得双眸充血,但也只得搀扶着目眦欲裂的母亲到了一旁坐下。那朱环面有得色,却依旧抽抽搭搭,委委屈屈地到一旁的软垫上跪下。

    朱琍对入定般站着的老和尚喝道:“念往生咒。”

    老和尚抬眸瞟了他一眼,目光不复以往的温润,只一眼便让气焰嚣张的朱琍楞住,老和尚对他理也不理,径自走到玉棺边盘腿坐下,开始念经。

    梵音袅袅,遍地莲花。

    老和尚念了一卷“往生咒”,又自顾自开始念“地藏菩萨经”,平凡无奇的清癯面孔佛光笼罩,宝相庄严,在场诸人无不拜伏于地,虔诚地聆听佛音。那朱琍也被佛光震慑,惊在当场不敢打断。念了足足一个时辰,老和尚悠然站起来,拍拍袈裟上的尘:“好了。”

    众人犹自沉浸在难得一闻的无上佛音中未曾回过神来,老和尚已经迈出了宫殿,走到我身边道:“丫头,我们走。”

    两旁的侍卫也有些呆愣,我轻轻一挣就脱了身,刚要跟着老和尚离开,不留神那云雀族的王妃突然冲了出来,竟扑通跪在老和尚面前,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她扯着老和尚的袈裟泣不成声:“大师留步,大师!妾身方才得闻无上梵音,仿佛见得菩萨真容,直如醍醐灌顶。还请大师怜惜我夫君横死,多留两日为他往生祈福。”

    我以为老和尚会拒绝,可他面上竟然是一片怜悯之色,略一沉吟,叹道:“夫人请起。也好,那就多留两日罢。”王妃大喜,深深地拜伏在地。

    她站起来折身回到灵堂,对朱琍道:“封棺罢。”朱琍闻言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当即命人封棺。王妃对他道:“你知我平素潜心礼佛,今日得见高僧,想留他在山上几日请教佛法。”朱琍此时心平气和许多,点头道:“哪里的话。既是王妃开了玉口,便是替他在山上造一座庙日日供奉着也是小事一桩。”当即命人去给我们收拾一个院子。

    既然已经封棺,在外等候的各族使者就要陆续进灵堂吊唁了。我和老和尚被两个侍卫带着从偏门出了正殿,直接引到了一处偏僻小巧的院落,不久又有两个穿着素服的婢女送来床褥并鲜果等物。

    彼时夕阳如血,正殿方向的鼓乐丧音仍在继续,方才灵堂上这一场闹剧,已充分透露出一个讯息:云雀一族大权早已旁落异族手中。如今朱琍朱环兄妹把持族内事务,又握着世子印这张王牌,正宗的云雀世子云瑱性子又懦弱,能否继承族长之位还未可知。先不谈别的,只是这老族长之死实在蹊跷。竟能引得天雷来劈,莫非是他修炼有成,竟要窥得大道?寻常羽禽族能修炼至这等请动天雷的境界,凤族不可能不知晓,而此前我们却一无所知。即使今日他的丧事,也未见凤族有使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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