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凤的罗曼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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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凤的罗曼史-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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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与朕这朵血莲到底有些缘分未尽,它此番未经朕的许可便出手救了你,你们之间的恩怨因果,便都了了罢。”说罢他信步上前,查看了一番那犹自心有不甘的尧偊,吩咐身后亦步亦趋的下属:“云蟒,你带几个人将这妖孽和那人面黄鷔押到无坤宫,分开关至地牢里,待朕回宫后发落。”那唤作云蟒的玄甲将军闻言上前领命,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目光飞快地扫过我,那琥珀色狭长的双眸中似乎有一丝不忍,也许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我看不清,也看不透。

    无涟想了想又出声道:“且慢!”他转向我,有一丝询问的意味:“小丫头,朕如此安排,你可有异议?——或者,你更愿意将它们押送到天界?”

    我彼时被他前番意味不明的话说得有些怔忪,蹙眉望着那犹在死死压制着尧偊的幻海血莲,心头泛起无法言说的感觉,异样的温暖而亲切。是谁,也曾这般拼死护过我?为何我的记忆却似有所残缺,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在苦思间听到无涟这般问,我楞了一楞,垂眸道:“一切听凭魔君安排。陛下亦是父神的嫡传血脉,凤歌儿相信您的处置必是万无一失的。”不知为何,面对着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魔君,我是愿意相信的,或许是因为对天帝帝弘彻底的失望,又或许是因为面前的这朵幻海血莲。

    无涟那面无表情的俊美容颜上,终于浮出了一丝清浅的笑意:“倒是个辩是非、有主见的。”他抬起白玉般修长的手指,那幻海血莲便悠悠地荡回他的掌心,似乎不胜疲惫。而雪地上的尧偊已然昏死过去,被云蟒等人以一条手臂粗的捆妖索捆成粽子一般,又有两名玄甲小将拎着那蜷缩成一团的人面黄鷔,一行人向无涟辞别,自回返无坤宫不提。

    这冰原上,立时只余我与无涟并他的几个侍卫,我猛然意识到,面前这面容年轻却威仪赫赫的男子,是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魔君,他眼下正在与天界作战,而他的对手,正是不知伤势如何的天界三皇子帝澔。

    要面对这般恐怖的劲敌,帝澔的处境真真令人忧心。可我也明白那是天界与魔界的争斗,我这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关心,在大局面前实在是无关紧要。

    广阔的冰原上刹那间静了下来,耳边只余冰凉的朔风呼啸的声音,大地上混战后留下的狼藉尚在,银练沾染了斑斑血迹躺在雪窝里,而悲天悯人的摩烨已经烟消云散,这世间再也不能见到他宽厚悲悯的容颜。

    我悲从中来,而后心中便空荡荡地一片寂寥恍惚。支撑着身体的一股精神气儿消散了,四肢百骸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而至,五脏痛得似乎统统移了位一般,然而最严重的是左臂,先前溅上的那滴邪性的黑血虽因着宿主尧偊被擒,早已如死去一般不动了,但仍附在经脉之中,如今左臂已完全麻木,我尝试着动了几次,它却软塌塌地垂在身侧,似乎不再存在,心中不由骇然。

    此时我形容狼狈不堪,恨不能即刻赶回灵山,将那该死的黑血逼将出来,想到此便如踩着棉絮一般走到不远处将银练捡起,草草向无涟行了个礼:“陛下,此间事已了,请容凤歌儿告退。”

    那孤傲疏离的男子原本微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漫不经心地望了我一眼,却猛然间面色一变。

    我见状不由得一怔,疑惑道:“陛下,怎么了?”

    却见他定定地注视着我,古井一般漠然无波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地浮出一丝怜悯,轻轻叹了口气,人已倏忽退至百丈开外。

    几乎是那一瞬间,一道凌厉无匹又绚烂至极的白光在我眼前闪过,直直地向我当头劈下。我惊得呆住,直到那道无声的闪电重重地打在身上才反应过来。

    然而已经晚了,那炽热的电光已如灵蛇一般从天灵盖钻入,在周身经脉中疯狂暴虐地游走,最终直抵心脏。仿佛整颗心猛然被利爪从胸腔里鲜血淋漓地扯出,又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滚开的岩浆,好痛!我生平没有经历过这般可怖的疼痛,怕是剔骨剜心也无可匹及!我口中发出了一声自己也无法想象的凄厉惨叫,痛苦地抱住了双肩,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

    视线一片血红,远处无涟的声音清晰地传至耳中:“这般无声无息,正是应劫天雷惯用的路数。小丫头,你的天劫到了。你且忍一忍,挨过了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你便能位列上神。”

    若不是疼得整个人痉挛,我几乎想放声狂笑。苍天,你待我何以至此?大哥曾说,我出壳不过八千年,天劫当在两千年以后,可谁能想到它竟在此时到来?我早先失了心头血,又经过这一场恶战受了重伤,左臂几乎废了,天雷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雷霆万钧地当头劈下,令我避无可避,难道,我凤歌儿命中就该丧于此地?

    我痛得恍恍惚惚,只见无涟肩头的血莲挣了几挣,却被他轻轻按住:“这是她命中的劫数,怎容他人插手?放心,朕还未曾听说过有过不了天劫的凤凰。”那血莲似乎有所犹豫,终是静静地不动了。

    第一波疼痛尚未得到任何缓解,第二道刺目的白光已然再次从天际厚厚的云层中蹿出,我浑身猛地一颤,继而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口中涌出鲜血。

    心中满是嘲讽。呵,陛下,你又怎知,我不是那唯一一只倒霉透顶的凤凰?只一道天雷便几乎令我三魂六魄去了一半,第二道劈下之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周身残余的魂魄和灵力正迅速破碎消散,整个人的意识迷迷糊糊,似乎不停地下坠,不停地下坠,滑向一个黑不见底的漩涡。

    娘,爹,大哥,还有凰鸣,对不起。凤歌儿撑不住了。大概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吧。

    不想到了这般凶险的田地,心中竟尚余一丝惆怅,如果说此生尚有些儿遗憾,便是此前在雪谷之中不曾恬着脸皮进得那营帐,瞧一眼他的伤势。我这辈子,其实挺短的,并没有来得及欠过别人什么,只除了他,能令我在这个时候心存一丝莫名的内疚。

    呵,如果第一次偷下灵山,遇到的是他,一切会不会不同呢?然而,这世间本没有如果。

    

    又一道天雷从云端咔嚓落下,那一刹那世界在我眼中一团寂静漆黑。破碎不堪的灵魂困在残破的躯壳中被一分一分地凌迟,任人屠戮,万般无助。那令人窒息发狂的痛苦,让我恨不得立时死去得到解脱。

    我膝盖发软,眼看就要跪倒在雪地上。

    却跌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似曾相识的轮廓,鼻端瞬间拂过淡淡的药香。

    这比不期而至的天劫更令我震惊,我强撑着睁开眼睛,然后骇然失色。

    眼前赫然是帝澔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容,忽而朦胧忽而清晰,征战数月又受了重伤,他面颊清瘦苍白了许多,难掩风霜之色,却更显五官轮廓如雕刻一般,剑眉紧锁,天空般清朗的眸子满是焦灼,修长有力的双臂狠狠地将我拥在怀中,身上一片甲胄也无,仅着一身白色棉质长袍,似乎是在仓促间赶来。

    我被他猛地拥在怀里,无力也无法挣脱,眨眼间第四道天雷已带着万钧之力从云层中疯狂蹿出,刺目的电光似有瞬间的犹豫,然而也只是稍一凝滞,便狠狠地劈在他背上,他闭目一声闷哼,数粒豆大的汗珠立时从额角坠下,我心神剧震,喃喃地道:“帝澔,你,你疯了不成?快放手!”

    他却将我拥得更紧,声音有些嘶哑:“凤歌儿,我来晚啦。不要怕,有我在。”

    第五道、第六道白光接连闪过,再不犹豫,直向我们扑来,悉数狂劈在他身上,刺得我双目一片灼热:“疯子,大敌当前,你跑来为我挡天雷?这是我的劫数,又与你何干?”

    他咬牙接下了第七道天雷,面色越发苍白,左肩上立刻渗出鲜红的血来,亦染红了我的衣衫:“我怎能眼睁睁看你受苦?”

    我以为这一个月来我已经心如磐石,却在他这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下泪如雨下。鼻端的血腥味愈发浓烈,他的左肩已经一片血红。一道道狰狞的闪电疯狂地鞭打着这死死抱住我的男子,而他闷哼的声音越来越弱,眉心亦烙上了痛苦的纹路,嘴唇早被咬得血肉模糊,只是双臂仍旧如铁铸一般,固执地将我牢牢护住。

    “表哥,你这是何苦?求求你,求求你放手!”不远处身着玫瑰紫色锦缎长裙的少女跌跌撞撞地赶来,花容失色,云鬓散乱,恸哭流涕,全然不复此前所见的高贵明艳。若不是被身旁的武曲星君武祗死死拉住,她定会冲将上来。

    武祗面色铁青,因要拦着璇玑公主,无法冲上来护主,急得额上青筋迸裂,一面拼命阻拦着璇玑上前,一面已扑通跪在了雪地上:“殿下,臣愿为小公主挡天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请殿下放手。”

    帝澔恍若未闻,清朗的眸子已经有些涣散,却仍然专注地看着我,面容有些恍惚,而温柔之色渐浓。“不要怕。”他喃喃地道,将我拥得更紧。

    百丈外一袭黑色锦袍的无涟依旧负手而立,如一尊冰冷的雕塑,面无表情地冷眼看着我们,似乎完全置身世外。

    

    已经记不清多少道天雷劈下。四十,还是五十?每一秒钟于我都是漫长的煎熬。

    不远处的璇玑公主早哭成了泪人,满脸都是绝望。武祗依旧跪在地上死死地拽着她的长裙,整个人面如死灰,仿佛已经石化。

    帝澔的呼吸渐渐地沉重,连天雷劈在身上那一瞬间的闷哼都越来越低沉。他的头似乎支撑不住,轻轻地搁在我的肩上,半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他鸦翅般的睫毛犹在微微地颤动,原本丰神如玉的面容血色全无,如罩上一层白色的寒霜,左半身都被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

    可我纵然提起全身的力量,也挣不脱他牢固的怀抱,虽然那怀抱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我这辈子,从未像此时这般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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