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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席地而坐，拍开酒坛上的泥封，也不用杯碗，直接捧着酒坛子，大口喝酒，大声说笑，快意无比。
酒喝到半酣，唐明停下来，冲他笑道：“李兄，将来有什么打算？”
李靖仰天长叹：“身为男子，当此乱世，唯有尽己所能，为天下百姓尽一份绵力。愚兄学得一身马上功夫，熟读兵书，只为投奔明主，施展平生抱负，谁知天下纷乱，明主难觅。”
唐明心中一动，意味深长道：“李兄可曾听说过太原李渊？”
李靖想了想道：“听说过，不过此人尚未起事，双儿劝我先去河北见窦建德，倘若此人人品尚可，我就留下来辅佐他，倘若不行，再走不迟。”
唐明一愣：“她要你去河北投奔窦建德？”
“是啊。”李靖一笑，举起酒坛道：“来，唐兄弟，请。”
唐明笑了笑，提起酒坛和他碰了一下，喝了两口，朗声笑道：“李兄，请恕小弟直言，窦建德此人根本不是什么明主，你与其投奔他，不如前往山西太原，拜在李渊门下，假以时日，必有大作为。”
李靖沉吟良久，摇了摇头：“多谢唐兄弟提醒，只是为兄已经答应双儿，先去河北见窦建德，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岂能反悔。”
唐明一怔，旋即哈哈大笑，李靖吃惊地看着他：“唐兄弟，何事如此可笑？”
唐明好不容易止住笑，拍着酒坛道：“李兄啊李兄，想不到你身为男人，竟然完全由一个小女子摆布，她指东，你便不敢往西，这可真是。”
李靖脸一沉，打断他道：“唐兄弟此言差矣，双儿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同生死，共患难，彼此情真意切，从我们相见之初到现在，她时时处处为我着想，从未有半点背逆于我，我相信，她要我先去河北，一定有她的道理，唐兄弟如此说，是何用意？”
唐明愣了好一会，岔开话题笑道：“小弟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若有得罪之处，兄长切莫见怪，来，喝酒，喝酒。”
李靖见他出言道歉，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不知不觉几坛酒都见了底，李靖已有了七、八分醉意，再看对面的唐明，依然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不禁感叹道：“唐兄弟，你的酒量远胜为兄佩服，佩服。”
唐明呵呵一笑，凑近他身前，伸开五指晃了晃道：“李兄，这是什么？”
李靖勉强抬起醉眼看了看，只见眼前一团模糊的黑影，摇头道：“看不清，是什么？”
唐明不禁笑道：“看来李兄是真得醉了，小弟有句话埋在心里，一直想说，李兄，你听了莫怪。”
李靖迷迷糊糊道：“什么话？”
“李兄，小弟喜欢双儿姑娘，你可愿割爱？”唐明压低声音轻轻道。
李靖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你胡说什么，双儿是我的，我为何要让给你？”
唐明含笑在他耳边道：“等将来天下大定，我封你为洛阳王，拿洛阳跟你换双儿，怎么样？”
李靖一把推开他：“什么洛阳，就算拿长安，我我也不换。”
唐明沉默良久，伸手轻推李靖：“李兄，李兄。”
李靖沉沉地趴在案上，闭目不答。
唐明看了他好一阵，低声叹息道：“李靖，你可知道，双儿喜欢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那个姓宇文的家伙。”
缓缓站起身，他踱到门外，清风徐来，明月如洗，他挺直腰，负手而立，银色的月光洒满全身，给他勾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席卷江山的气势，睥睨天下的野心，在这个少年身上已经隐隐成形。
“万里江山兮，只待英雄。美人如玉兮，奈何兮？”少年仰起头，深深叹息。
第三十一章 当世英雄
她一觉醒来，身边的李靖不见踪影，再看窗外已经透进淡淡的晨光，李靖怎么一晚没有回来，到哪去了。
她心中一阵担忧，急忙起身去寻，刚走到门口，只见那两个男人远远地过来，她急忙奔上去迎接，走近一看，只见李靖满脸通红，脚步踉跄，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再看一旁的唐明，笑容自若，一手扶着李靖，一点醉意都没有。
无名火瞬间往上涌，她上前推开唐明，扶着李靖，咬牙怒道：“你故意灌醉他？”
唐明一脸无辜：“红拂姑娘，你误会了，是李公子执意多喝了几坛，我劝都劝不住。”
“哼，我才不信。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她怒目瞪了他一眼，扶着李靖往屋里去。
唐明在后面叫道：“红拂姑娘，在下对你从未说过一句假话，你为何不肯相信在下？”
信你？我岂不成了傻子。
她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李靖醉得一塌糊涂，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她招呼下人炖了一碗浓浓的米汤，扶他起来，喂给他吃，又取了毛巾给他擦汗。
李靖翻了个身，口中喃喃道：“双儿，双儿。”
她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看着他涨红的脸，不禁扑哧一笑，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声道：“喝醉了还叫我的名字，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李靖翻了好几个身，终于沉沉睡去。
她小心地为他盖好毯子，走了出去。
一抬头，又看到那个讨厌的家伙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闭着眼睛，象是在养神。
她装作没看到他，绕开几尺走路。
唐明叫住她：“红拂姑娘，李公子酒量不好，以后要他少喝些。”
她哼了一声道：“不劳唐公子费心，也请唐公子以后不要拉他去喝酒，明知他酒量不好，也不知是何居心。”
唐明愣了愣，哈哈大笑。
她气道：“你笑什么？”
唐明止住笑，柔声道：“红拂姑娘，在下是何居心，姑娘应该清楚得很。”
“对不起，唐公子这话太深奥了，本姑娘听不懂。”她嘴里毫不客气。对这个唐明现在是越看越讨厌，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唐明敛起笑容，正色道：“好吧，就算我唐明自作多情，红拂姑娘，你为何劝李靖去河北，难道你不知道窦建德此人生性残暴，滥杀无辜，李靖乃当世之英雄，怀有一腔抱负，投到窦建德门下，岂非明珠暗投。”
她冷笑道：“依唐公子的意思，我们又该投往何处？”
唐明正色道：“河南瓦岗军由李密统领，他们内部不和，迟早要出事，江淮的杜伏威军太远了，势力也不够强大，李公子千里相投，未免得不偿失。”
“唐公子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天下竟没有一个可以容纳李公子的去处。唐公子这么说，又是什么用意呢？”她忍不住出言讥道。
唐明微微一笑：“在下倒有一个地方，最适合李公子，他学的本是马上平天下的本事，将来做到大将军之职，绝非难事。”
这个家伙倒有眼光，知道李靖并非池中之物，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怒气稍稍消减了一些，缓和语气道：“唐公子说的是什么地方？”
唐明一字一顿道：“太原李渊。”
她立刻摇头：“李渊此人性格软弱，胆小怕事，为人优柔寡断。”没有注意男人脸上渐渐变了颜色，她接着道：“我倒觉得，与其投李渊，不如投李家二公子李世民。”
男人表情一松，朗声笑道：“这却是为何？”
“因为李世民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当今世上，没有人比得上他。”她怀着崇敬的心情轻声道。
唐明幽深的眸子里瞬间焕发出灼人的光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拍掌道：“好，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李世民才是当今世上真正的大英雄。不过，你怎么会这么了解他？”
她想了想，俏皮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唐明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李靖推开门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谈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她悄悄吐了吐舌头，上前道：“我们没谈什么，唐公子喝多了，自己在那里傻笑。李公子，你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伤身体。”
李靖惭愧地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下次不敢了。”
唐明看在眼里，忍不住道：“李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方是英雄本色，多喝几杯也无伤大雅。”
她禁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岔开话题道：“我们早点收拾行李，离开这里吧。”
李靖讶道：“现在就走？”
“是啊。”她扭头不看唐明，自顾自道：“再不走，可就要惹人烦了。”
李靖不禁回头看唐明，唐明笑了笑，站起身，语气郑重：“李兄，难得我们有缘相识一场，小弟和太原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是莫逆之交，李兄武功盖世，熟通兵法，堪称英雄豪杰，如果能够投到李渊门下，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这里有一封举荐信，李兄请笑纳。”他掏出一封信，郑重地交到李靖手里。
她微微一愣，这个讨厌的家伙居然是李世民的莫逆之交，李世民会有这样的花花公子朋友吗？这怎么可能？
李靖接过信，拱手道：“多谢。”
唐明扭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们走。”
她忍不住道：“唐公子此话当真？”
唐明拍着胸口道：“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李靖笑道：“我相信唐兄弟绝非失信之人。”
她不禁看了李靖一眼，心下暗想：李公子心眼太实了，江湖险恶，万一这个唐明不怀好心，有意害他们怎么办，她得多留些心眼。
想到这里，她脸上笑道：“好啊，多谢唐公子。”
唐明看着她道：“我们之间，何需言谢。”
他炽热的目光刺得她很不舒服，她立刻扭过头，只作没听见。
第三十二章 情深缘薄
静夜里，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踏破了夜的宁静。
她从梦中惊醒，只见李靖一手握剑，守候在她身旁，房中其他人个个如临大敌。
不一会，唐明走了进来，摆手道：“不妨，是宇文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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