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川刚想发问,但狐狸黑溜溜的双眼望着他,他想必还是能听懂人言的,还是不要提起这些,免得它担心。但是不说又能瞒过什么?只怕从楚云深醒来直到现在,唯一还没有来探望过他的,就是南歌子了。
“凤川,你身上还有伤,先去休息吧,三哥我来照顾就好。”武陵春忽然说道。他想必察觉到凤川的尴尬,才故意这么说的。凤川只得嘱咐楚云深好好休养,起身告辞。
他走出房门不久,手便放在胸口上,隔衣摸着怀内那本手札。还是今晚再看吧。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看会比较好。
他心中这么想着,刚刚走回房间,噼里啪啦关好门便一头扎到床里,落下床帘,双手颤抖着迫不及待翻开了那本手札。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情竟然如此急迫。或许这个手札中提到的不只有踏月公子,还有凤川。从哪一页开始看起好呢?凤川还没决定好,眼神却已无意落在他随意翻开的那一页,读出一行字来。
他“啪”得阖上手札。脸红,心跳。
萧凤川你到底在脸红什么呀这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人家愿意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啊!
凤川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已经看到这么关键的部分了,就不能不从头翻到尾了。
一个时辰后。
“砰砰砰”。有人敲门三声,凤川手一抖,差点撕坏纸页。真是的,正看到关键地方!他不耐烦道:“谁啊?”
“萧公子,午饭已备好,要我送到房里来吗?”是玫瑰梅。都已经到饭时了?这么快?怎么丝毫都没感觉到饿!凤川回话道:“你把食盒放门口就行,别再来烦我啊!”
玫瑰梅倒是很听话得放下食盒离开了。若在平常,她一定一脚踹开房门,把食盒拍碎在桌子上。这次可不同,她正是猜着了凤川正在翻阅“关键的东西”,是以没有打扰。
两个时辰后。
“砰砰砰”。凤川气急败坏把手札往枕下一塞,真是的,这帮人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养病么?砰砰砰瞎敲个啥?还是先把手札藏好,万一哪个冒失的家伙闯进来掀帘子,再看见可就麻烦了。
“谁啊!”
“是我啊凤川哥,我来看你了。”
是枸杞啊。这小子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了?刚刚离魂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担心这小子的安危,要不还是见一面
“凤川哥,我可以进去吗?萧老板担心你,特意叫我来看你的。”
老匹夫派来的?关心?根本就是胡扯,他若真的关心,干嘛不亲自来?还是别亲自来了,看到他那张臭脸心就烦!不见!
三个时辰后。
凤川终于看完了整本手札。他把手札藏好,下床,开门,食盒果然还好好放在门口。他将食盒拎进房间,稀里糊涂扒了几口冷饭冷菜,嘴里没有任何滋味。
看来晚饭也用不着吃了。因为他将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消化,武陵春和踏月公子是——恋人,这个事实。
而且,武陵春现在已经完全把思念恋人的心,转移到了萧凤川的身上。
199 最毒是残情
翌日早晨。凤川并未从窗外朦胧的天色找到多少早晨的感觉,他昨晚一夜未睡,闭着眼睛想东想西,根本分不清这是真的到了早上,还是时光倒流回了昨天傍晚。
“咚咚咚”。这次的敲门声温柔很多。他迷迷糊糊起身开门,是晏清都。他这才开始想,万一敲门的是武陵春他也不问问是谁就稀里糊涂开了门怎么办。
“清都哥?什么事啊。”
“昨天说好的,今天一大早出发去魔界。昨晚是我隔着门告诉你的,你还应了声的。怎么你忘了?”
晏清都有来说过么?怎么完全没印象。萧凤川挠挠头道:“哦,刚睡醒,现在脑子不清楚,我这就去收拾。”
晏清都走了,凤川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那小子比较迟钝,没有追问他那看上去蠢了吧唧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啊想不到萧凤川居然也会有为了男人失眠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必须先搁下,去魔界找到遥灵才是最重要的事。他飞快得洗脸漱口,换好衣服,带足伤药法宝,银两应该就不用带了。他想了一下,摸出枕下那本手札,鬼使神差似的塞进怀里。饭剑往肩上一背,这便出门。
不知道遥灵那丫头现在魔界怎么样了。说起来,魔界那样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突破结界而到达,凤川早听说过入口在黛花山,但具体在哪里没人知道。不过既然武陵春说能去,那他一定有把握,听他安排便是了。
凤川走到武府门口。只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门外,右手把玩着一柄折扇,这般悠闲自得不像要去闯龙潭虎穴,倒像要去逛花街。
怎么反而是武陵春先等在这里了。晏清都呢?他来叫凤川,自己反而落在后面了么?
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凤川望着武陵春的背影,没有迎上去。难道是看了那本手札的缘故?凤川总觉得连武陵春的背影都与以往不同。哪怕现在站在这里,离他这么远,更没有被他注意到,他眼前却有无数不该出现的画面在重叠翻飞月下对饮,举觞共舞;晨雪梅林,携手同游;轻解罗裳
不能再继续联想了!前面那些也就算了,再继续下去可就
不该看那些的。真不该看那些的。凤川心里无比清楚,那本手札中记录的,是武陵春和踏月之间的点点滴滴,可为什么读来如此熟悉,就好像是在写他自己的事一样。
凤川看着武陵春愣神,来不及掩藏自己心事的瞬间,武陵春忽然回身,折扇在胸前一合,扇风吹得长发轻摆如柳,他的笑容如阳光乘着纯白的杨花飘飘洒洒:“凤川,早。”
凤川僵在原地,没有回话。如果双手能动的话,他一定要捂住耳朵——不要听到他的声音!只是这三个字,便如同百句千句难忘的话语,在耳边回旋!
“怎样,才能醉一场?”
是月光肆盛的那夜,武陵春醉眼迷离,用呢喃般的声音问着眼前的男人,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擎着的酒杯中,桃花轻盈飘落,甜香浮沉;
“有你相伴,我已知足。”
是清雪如雨的早晨,武陵春倔强而冰冷的双手被包容在那个男人宽厚温暖的大掌中,被那个人捧在唇边,唇舌的温度亦在他指尖流连。
“我爱你。”
是在瘦西湖的画舫上,两人相拥而眠时,他伏在那个男人耳边,说了整整一夜的缠绵。
那些画面,还有那些声音在凤川的冥思中挥之不去。他明明知道那个男人是踏月公子,可是为什么?他真想冲过去问武陵春,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那些话是你对我说过的?为什么?
“凤川,你怎么了?”现实中,却是武陵春先走过来,摸了摸凤川的额头。他的脸色忽白忽红,他担心他还在发烧。
“没什么。”凤川触电般躲开武陵春的触碰,以前就算被他亲手解开衣衫,他也没这么不自然过。他扭脸问道,“那个,清都哥怎么还不来?”
“清都啊,这次他并不同去。人界这边,还有好多事要交予他办。”武陵春若无其事得答道。
晏清都不去,话梅要留下照顾楚云深,难道说这次魔界之行就只有武陵春和凤川两个人么?
不——能——接——受——啊!
“那我们走吧。”尽管不能接受,可凤川只有硬着头皮这么干。毕竟没有其他人了,合适的人选不管怎么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去魔界那么危险的地方,武陵春肯定不舍得带那个还是小孩子的玫瑰梅;而青玉案呢?女人去了只会感情用事,不带最好。不过春哥真是这么想的吗?青玉案虽然表面上乖乖得不跟去魔界,可是她真的能忍住不去魔界,不救自己老公?不可能!她一定会等武陵春走了,一个人悄悄得去。武陵春自然不可能让她独自涉险,所以派了玫瑰梅监视她,说什么也要把她看住。
安排如此精妙叫人没话说。凤川悄悄叹了口气,两人御剑去了黛花山,便降落在晏离兮与辛夷的旧居。
虽然说这里是魔族砚主晏离兮的地方,但魔界的入口真的会在这里么?凤川半信半疑。他问道:“小春哥,魔界的入口就在这里么?”
“嗯。”武陵春在辛夷的墓碑前站定,碑前新放着香烛贡品,想必晏离兮不久之前还来扫过墓。他答道,“按理来说,这里并非连接魔界与人界之地,然而晏离兮之妻难产之时,四哥曾来此为其治疗,察觉其床下魔气异常,似乎是个魔隙。四哥能成功去到魔界,想必也是通过这个地方。”
“原来如此。说起来,四哥去魔界究竟为了何事?他留下的那张图真是让人费解。”
武陵春笑笑,现在还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他与凤川在墓前静哀,以敬死者,这才进入房间。房内素雅洁净,桌椅案榻皆为竹制,床头辛夷枯香沁骨。床上却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莫非是辛夷生前所戴的珠花?
两人上前察看,非是什么珠花,却是灵力写成的符号。武陵春以指触之,飞快得写下一串符文。
“春哥,这是”
“是四哥留下的记号,他留下了通过魔隙进入魔界的方法。”
南歌子果然不愧是神机妙算,不仅找到了进入魔界的方法,还算定了武陵春和凤川会在此找寻。
武陵春按南歌子所说之法施为,地面上很快出现了紫色的传送法阵。两人刚刚站进去,却觉脚下一阵摇晃,凤川只觉两腿被法阵束缚动荡,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差点仰倒。武陵春伸臂扶住凤川,却在凤川站稳的瞬间将手臂迅速抽离。
“凤川,站稳!”武陵春厉声吩咐。可现在也不是凤川想站稳就能站稳的,这个法阵明显是雷属性,武陵春独修金系术法,要操控雷系法阵自然稍微容易些;凤川不同,他修炼的火系术法与金相克,不被法阵排斥才怪!
“凤川,要走了!站不稳的话,就蹲下来!”武陵春看眼前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