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以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离开以后-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其它事。 
    梁悦说,市政厅我会去说,只要你愿意。 
    蒋良看了他半天,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悦说:“我从医。” 
    蒋良微忖,问:“那你爸爸呢?” 
    梁悦看着他的眼睛,说:“他是医院院长。” 
    大概真的是因为他跟自己的孩子年龄相仿,蒋良总觉得在他的眼神下自己似乎很难说出不字,可是要他辞职了去一家医院做园艺师,他还是觉得不合适。所以尽管是难拒绝,可他还是委婉的说:“我知道你要我去你那里是想每天能看到我,因为我跟你爸爸长得像。但是这不能长久啊,等这个项目做完了,我要回去的,我的家不在这里。小梁啊,你已经这么大了,自己要学会坚强,人老了,都会走的。别太难过了。” 
    梁悦说:“那你能留多久?” 
    蒋良说:“大概两个月左右。” 
    梁悦说:“真的不考虑来吗,两个月也行的。” 
    蒋良很遗憾的摇了摇头。 
    梁悦不再多说,起身道别,走时问:“能再抱抱我吗?” 
    蒋良只当他是个孩子,给了他一个父亲般的拥抱,梁悦拥紧了他,几乎要把他的胸腔挤碎。 
    “爸爸,我爱你。”他说。 
    蒋良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瘦弱的背。 

    司机从观后镜看着整个人都有点哆嗦的院长,这样子好像受了很大刺激,他敢打赌他现在一定手脚冰凉。他做梁家的司机也有些年头了,原来一直在医院给梁宰平开车,好端端的一个人,自己也是做医生的,居然就只能白白躺了几个月等着死,留下这个娇生惯养的孩子一下子承受一切,折腾的跟吸毒似的削瘦,面色青白,眼底还常常有黑眼圈,真造孽。 
    车总不能老在这儿停着,他小声问:“院长?回医院吗?” 
    梁悦茫然看着前面,说:“不,去规划局,找刘忠良。” 

    刘忠良是规划局的局长,他对梁悦的来访十分惊讶,两个人只在市政府官员私人聚会上见过几面,点头之交而已。 
    秘书倒了水进来后,他放下手上的图纸,特意坐到会客的沙发上,端详对面这个小年轻,据说是本市最年轻的医院院长,因为父亲早逝被迫上位的,却也做得有声有色,加以时日,必定也是个人物。 
    他笑着问:“不知何事劳梁院长亲自登门?” 
    梁悦点了个头:“不敢,冒昧叨扰了。刘总您的时间宝贵,我就开门见山吧,您为城东正在建造的福祉广场请的几位园艺师,有个叫蒋良的,您是否有印象?” 
    刘忠良端着茶杯说:“有。怎么梁院长也认识?” 
    梁悦说:“您见过我父亲吗?” 
    “呃,我来此上任时令尊已经仙逝。” 
    “我这么跟您说吧,我见过蒋良了,他应该是我父亲。” 
    刘忠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拳头抵着嘴巴咳嗽,好一会儿才断续说:“咳,不、不可能!咳咳” 
    梁悦静静等他咳完了说理由。 
    “梁院长,你肯定搞错了,我跟蒋良是小学同学,他有妻子有孩子,也不是本地人,绝对不是令尊,再说,令尊都已经去世三年了!” 
    梁悦说:“你不了解我父亲的为人,如果他想消失,他可以有很多办法。” 
    刘忠良哭笑不得:“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梁悦自嘲的笑了笑,说:“大概是因为我太不争气吧。” 
    刘忠良站起来踱步,说:“除了长相,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证明蒋良是你父亲?” 
    “如果他愿意,我想跟他做个DNA鉴定,这是最直接最可靠的。” 
    刘忠良沉吟了片刻,说:“好吧,我试试看说服他。” 
    梁悦告辞,司机赶紧把那包厚重的“礼物”放在办公桌上。托人办事,自然是要客气的。刘忠良扫了一眼,并没有表示什么,却因此送到了大门口。 
    梁悦说:“为了这样荒唐的理由来麻烦您,真是过意不去,希望您能看在我为人子一片心,帮帮我。” 
    刘忠良点头说:“我尽力而为。” 
    等目送梁悦的车离开,他才转回来,想了想,摇头笑,这孩子怕是想他爸爸想疯了,权当是卖个人情吧,毕竟是在市里有着强大人际关系网的人,难免日后会接触。 

    孙副见着梁悦出差回来以后整个人就魂不守舍的,忍了又忍,正要上去问究竟。刑墨雷先找上来了,如此这般一说,孙副差点跳脚:“什么?!你怎么不把人带回来!” 
    刑墨雷拿掉嘴上的烟,皱眉低吼:“我怎么带,他说他不是!” 
    “他头上的疤呢?!” 
    “我疯了我上去就揪他头发?!再说,他要真是,那脆玻璃脑袋能随便碰吗?!” 
    孙副横竖一想说:“不行!我得去找他!” 
    刑墨雷拽着他:“回来!你就这么去啊?!他要还不认那怎么办呢?!你跟他说,求求你让我看看你的头?!” 
    孙副也没了主意了,说:“都是你!我说不行不行!那是多大的事儿!能瞒天过海吗?!” 
    刑墨雷抽着烟,说:“行了吧啊,能嚷嚷你当时怎么不跟他直接说啊,敢说个不字,他当场咽气给你看信不信?” 
    孙副说:“那你说怎么办吧?!” 
    刑墨雷说:“他要不是,那什么事儿都没有,他要是,依他的性子,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溜达,自己早想好怎么应付他那宝贝儿子了,你先歇了,看看他玩什么把戏!” 

    梁悦总算接到了蒋良的电话,那人很恼火,问:“你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你跟他们一样认为我是你爸爸!” 
    梁悦压抑着难受说:“爸爸,你别这样。” 
    “我不是你爸爸!” 
    “那你就跟我去做DNA。” 
    “你们这些人,跟个死人较什么劲,他活着的时候你们好好对他的那就成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活在幻想里啊!” 
    “跟我去做DNA。” 
    蒋良沉默了,大概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半响才听到他咬牙说:“好!我跟你去!让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别再缠着我了!” 
    梁悦被那头甩电话的声音震得身体一晃,握着电话把脸埋在手臂上,无声哭泣。 


两人定了时间一道去DNA鉴定中心,梁悦说我来接你,蒋良警惕的说不用,梁悦说,爸爸,如果我想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只需要一个电话。 
    蒋良突然冷冰冰的说:“有你这样的孩子,难怪你父亲走得早。” 
    这话太过伤人,梁悦正握着电话下楼,腿发软踩了空,幸亏只有几格台阶,他摔在地上,第一念头却是掐了电话。如果被爸爸听到,这样大的动静,他一定会很担心的。 
    小的时候梁宰平牵着他在小区散步,他跑在前面不小心摔倒了,邻居看在眼里,对梁宰平说,别去扶啊梁院长,你不能扶他一辈子。可梁宰平还是紧张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察看无恙后对邻居无奈笑说,不行啊,我摔不起。 
    可就是这样的梁宰平,却舍得那么早就撒手离开,走的洒脱无情,根本不管他一个人在后面摔得头破血流。 

    孙副赶到急诊看人,梁悦已经打了石膏坐在小手术室休息了,额头和一侧脸颊都有些擦伤,看起来更加落魄,哪里还有一院之长的气势风度。 
    孙副要推门进去,被骨科主任拉住了,说院长说他想静静。 
    孙副说:“怎么弄的?” 
    骨科主任说:“护工阿姨发现他摔倒在楼梯口,都不知道躺了多久了,身上冰凉的。老孙,他这样子不对啊,我看着怎么跟老院长刚去世那会儿一样了啊,掉了魂似的?” 
    孙副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按下了猜测,问:“伤得严重吗?” 
    “右手腕骨裂,要休息一两个礼拜。我估计也就是三四格台阶踩空了。” 
    孙副没说话,透过玻璃看坐在窗边眼神茫然的梁悦,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只猫崽仔。孙副走到暗处给刑墨雷打电话,低声说:“梁悦可能见过你说的那个人了。” 
    刑墨雷正在手术台上,小护士拿着他的手机让他听,他说:“怎么会这么巧?” 
    孙副说:“是不是你不小心透露了风声?” 
    刑墨雷看了一眼对面主刀的佟西言,说:“我在手术室,说话不方便。结束了打给你。” 
    挂了电话他问佟西言:“那天的电视节目,你告诉梁悦了?” 
    佟西言被打断了思路,茫然抬头:“啊?” 
    不用答案了。刑墨雷没多说话,低头继续做事。 

    梁悦这副样子回了家,保姆自然是吓坏了,前后看,小心摸那支打了石膏的手臂的样子,好像石膏也知道疼一样。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老太太那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 
    梁悦头疼的厉害,揉着一侧太阳|穴说:“一点小伤而已。” 
    保姆突然呜呜哭出声来,梁悦一手倒水喝,觉得不对劲,又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保姆哆嗦着嘴唇死死憋着呜咽,说:“没事,没事。”连忙转身去厨房准备开饭。 
    梁悦在后面问:“你是不是去找过蒋良?” 
    保姆回头慌张说:“没有!” 
    梁悦疲惫的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看向梁宰平的遗照,香炉里半截香袅袅起烟。 
    保姆慌张解释:“小悦,他不是你爸爸。” 
    “他是。”梁悦几乎是斩钉截铁。 
    保姆垂泪:“阿姨也希望他是,可他不是,你别再欺骗自己” 
    梁悦瞪着眼睛,带伤的脸表情有些恐怖,他说:“他是。一个礼拜以后,我会给你看证据。” 

    蒋良本想见到那孩子,一定不要再给什么好脸色看了,他觉得这孩子比前头找他那两个大人都要难对付,丧父之痛对他的打击想必非常之大,他几乎有些走火入魔。 
    梁悦已经等了一刻多钟,见了他,这回倒没有大喜大悲,只是引了去抽血留标本,一道出来时,才在门口挽留他,说是想请他喝杯茶,聊聊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