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爱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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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爱倾城-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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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澈坐着不动:“等我说完再去吃。几句话的事。”
  舜茵看着他。李澈注视了她一会,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我们分手吧。”
  舜茵不说话。李澈也不说话。
  北京的夏季,太阳落下后就有凉意,完全不似南方的夏夜,湿润且灼热。夜风的冷说明不远处有着高山,那山里到冬季应是悬崖百丈冰吧?夜风无味,没有栀子花香,甚至毫无植株清凉的涩味,种植在窗外的绿树如同塑料模型,毫无气息。
  李澈早已饿了,只是出于情面一直陪舜茵坐着。他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坐下去了。
  “我得去吃饭。”李澈说,“你也早点回去吧。晚了就没有地铁了。”
  舜茵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李澈又说:“走吧,我要锁门了。”
  舜茵缓缓立起。床头柜上搁着她那只绣着KITTY猫的小布包,舜茵背起来,默默往外走。
  李澈看着她的背影,鼻腔有些泛酸,低声说:“初恋一般都不会成功的。别钻牛角尖了。过两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修复手术。”
  舜茵站住,却没有回头看他,一字一句说:“你不是我的初恋。”
  李澈的脸腾地血红,愣了片刻,大喊:“那你和我这装什么装啊!难怪第一次没见红!你就是个□!”
  舜茵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轻盈的闪出门去。李澈站在走廊看,舜茵柔亮的黑发悬在小小的腰肢上方,随着步伐,如风中招摇的丁香。
  大城市到了夜深时分,益发荒凉。恢弘的建筑人迹稀疏,丢盔弃甲的洒满世界。宽大的台阶似乎想把人挤压成蝼蚁,也许在这样的城市里,活着的都是蝼蚁吧?有个推冰糖葫芦售卖车的小贩慢慢从王府井步行街出来,看样子已经收摊,每当身边经过一个行人,却还是满怀希望的兜售着他的商品:“要糖葫芦吗?各种口味的。”
  舜茵迎上去,小贩热情的向她介绍糖葫芦的品种。舜茵只选了最传统的,一色的红山楂,透明的黄|色冰糖,沉甸甸拿在手里,美中不足是已经凉了。舜茵拿着糖葫芦,沿长安街西行走到天,安,门广场,拣花坛边坐下,专心的吃糖葫芦。
  小学语文课本里说,天,安,门广场是世界上最宽广、最壮观的城市广场。毛主席纪念堂、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花坛,还有伫立的旗杆和华表,隔着长安街是天,安,门城楼,洞开的午门,一条笔直的中心御道,尽头不可见,但舜茵知道,那是九五之尊的宝座。
  没有任何北京人能体会一个生长在中国的外地人,第一次站在天,安,门广场的感受。那是专属于多情却多难的民族的感受。即使是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这种巨大的冲击和感动仍在。
  舜茵静静环顾四周,甚至连扣在广场上的夜空也瞻仰了很久,她的耳边回响着一个少年明朗的声音:“以后等你去北京,我请你吃糖葫芦,随便吃。”
  舜茵的眼睛有些湿润,徐徐嚼着嘴里的山楂,酸的果肉和脆蹦蹦的冰糖充满口腔,甜的汁水顺喉管流下去,轻轻咽一口,连心尖儿都酸。
  不知为什么,城市上空的星星总比山里黯淡,月亮也像洗不干净的菜盘子,硬生生贴在天边。
  东方刚露出一线曙光的时候,戎装的护卫队员正步由午门走向升旗台。舜茵站着看完升旗,从地下通道过街,来到故宫售票处。
  售票处还没开门,等了好久,八点半时终于开始卖票。售票处有租电子导游机的,介绍上说由午门进,可在神武门还。付了押金,舜茵把耳机戴上,选择了中文解说,打开电源,古色古香的音乐响起,女解说员颇为官方的声音款款道来:“故宫,位于中国首都北京市中心,旧称紫禁城。是明、清两代的皇宫,无与论比的古代建筑杰作,世界现存最大、最完整的古建筑群。被誉为世界五大宫之首”
  耳边仍是少年含笑的声音:“那就带你去□吧!咱们玩故宫去啊,娘娘穿的衣服,戴的首饰,还有坐的椅子,睡的床,可好玩啦!”
  坤宁宫还保持着据说是光绪大婚的场景。小小一间屋,幔帐、门帘、床垫、横匾、帖落,红艳艳的像着了火。光绪皇帝的婚姻没有幸福,之后的宣统皇帝也没有。当初他们和盛装的新娘并肩坐在这描龙绣凤的床榻上时,那些高声吟唱的祝福为什么没能保佑他们呢?
  祝福,是因为很难实现吧?连皇帝都逃不过命去。
  舜茵走出神武门的时候,天色将晚。深蓝欲聚,不见夕阳。
  二十四小时其实很短,因为人和人在一起才变得漫长。也许本来就很短很短,我们都以为它会很长很长,如同生命,如同幸福。
  舜茵发愁的站在护城河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肚子有点饿,但似乎也不想吃东西。随手在口袋里摸了一下,碰到手机金属的壳,掏出来看,吓了一跳,有四十七个未接来电,还有短信,不过短信读不了,信箱已经爆了。
  来电的是子辰。舜茵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在故宫后门。
  子辰来得非常快。几乎是从出租车上扑过来的,一张嘴竟然口吃起来:“你你你发什么神经病啊!昨天晚上李澈打电话给我,说和你吵架了。问你到家没有,我就一直给你打电话,后来怕把你的手机打没电了,就没敢再打。你昨晚在哪里啊?在故宫和鬼约会呢吧!”
  子辰连珠炮般的说,舜茵猛然一伸手,紧紧搂住他,脑袋埋进怀里,动也不动。子辰懵了,由脸儿到脖子绯红,勉强干咳一声:“这样不太好吧?”
  舜茵的声音在胸前懒懒的说:“就一会。”
  子辰不敢动,由她抱着。
  良久,舜茵用力呼出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启齿而笑:“没事啦!”
  子辰狐疑的打量着她:“没骗我吧?是不是李澈又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
  “好啦好啦!”舜茵越发笑靥如花,“以后我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好好生活!我会幸福的!一定!”
  舜茵的眼睛灵动,笑得眼神飞起时,眼睛的线条有个俏丽的弧,连带黑黝黝的睫毛一溜儿撩起。百媚千娇,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吧?子辰想多看几眼,又怕舜茵对自己反感,只得把身子背过去,装作看人行道上的公交站牌。
  舜茵没注意他,扭回头看神武门的城楼。城楼连接绵延的高墙,隔着护城河,宛若巨大的宝匣,封装起一个皇权时代的传奇。在那个时代里,早莺啼唱,柳浪如织,庭前粉白的花雨在瓦蓝色天空中缓慢飘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比优雅,细腻,颓废,那是画卷中的世界,盛世华章。从绚亮的开端到悲凉的结局。一个人,一件事,一种感情,就是整个一生,那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为别人活着

  有人说:变化是永远不变的真理。古往今来莫不如是,时代变化的周期越来越短,怀着从一而终的梦却往往是一厢情愿。不仅爱情,职业也是。
  洪流中的人在漂浮,没有根基,缺乏勇气。世界空前的美好而生命空前的充满危机。如果说大学生就业是一个时代在狂奔时必然出现的问题,那么艺术类大学生的就业则是其中最残酷的。
  艺术是如此美好,可是创造它的过程和创作它的人却总要经历磨难。他们的话语中翻飞着理想主义的光泽,其中大部分终将跌入尘埃。即便在艺术教育体制成熟有序的西方,这样的情况也很正常。大多数艺术专业的学生最终会转行,少部分的学生会坚持做职业艺术家———他们坚持得也很苦。
  一边执教一边创作,是相对理想的艺术家道路。目前最普遍的途径是考研。而大多数本科毕业的艺术类学生进入影视公司、广告界,在繁华的工作环境中消磨贫穷的生活,或者在歌厅、夜总会出没,拿着日结的工资。这样的生活久了,累了,有的孩子会换一种活法,按主流价值观的定义,这种活法被称为“堕落”。
  看着舞台上翩若惊鸿的子辰,冯余觉得这是一个接近梦幻的孩子:躯体、容貌、表现力、对音乐的敏感、对作品的领悟,甚至舞台下也散发出精灵般的气场。这肮脏的尘世偶尔会盛开几朵花,香远益清亭亭净植。这个孩子,就是其中的一朵。
  上课和排练之余,子辰还在戏剧学院进修编导专业,这对于全面提升艺术素养很有帮助。冯余知道常有公司找他拍广告,此外他在健身房当兼职教练,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冯余从未见子辰身边出现过家人。父母也好,兄弟姐妹也好,甚至亲属也好,子辰从舞蹈学院的入学复试那天开始,就独自出现在冯余的面前,很少说话,但时常微笑。在瓦尔纳、在马德里、在巴黎、在东京、在澳门,从掌声和鲜花中走下台的子辰甚至没有拨打过一个报喜的电话,他总是回到房间,把奖杯和证书整齐的收在行李箱里,然后洗澡,然后睡觉。
  凡以身躯作为载体的艺术表现形式,几乎没有不损害躯体本身的。除了芭蕾舞演员人尽皆知的足尖磨损,更严重的职业病如周骨外突、膝关节错位、腰肌劳损、骨质增生等等司空见惯。子辰的韧带疲劳,路走多了就痛,脊椎曾经受伤,不能负重,疼痛发作的时候咬着毛巾熬,没有药能治得了这样的慢性病,最好是休息,不要跳,但是每天拂晓,练功房的把杆前总有子辰的身影。
  冯余曾经问过子辰为什么会选择报考舞蹈学院。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显然不存在家长的意愿。关于这个问题,子辰的回答是:“我曾经的梦想不是这个。但我想为别人活着,那样也许更有意义。所以,当有人建议我学艺术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个挺好的主意。”
  很简单的理由。
  子辰在健身房教男子塑形,但更多的时候是女会员要求他指导。蓁蓁经常去看,对这个现象很生气。然后她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她对子辰说:“你可以把你家的四合院租出去一半,一年下来的租金足够你用了,还有的富裕。”
  子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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