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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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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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追来,只看见她兔子一样边蹦边跑的虚幻背影。

等众人来到荷花塘附近,山爹媳妇已经站在池塘的岸堤上了。她直直地站在水边,两眼望着北边的荷叶丛,幽幽的哭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众人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生怕惊动她逼她跳入水中。

荷叶丛中似乎有东西看到了对岸的人,哭声渐渐变小,最后成为小声的抽泣。谁也不知道那里面躲着什么东西。但是人多胆子大,众人放慢放轻脚步,悄悄靠近山爹媳妇,想趁她沉思之际在背后拽住她。

池塘里的水在苍白的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像无数条鱼鳞闪亮的死鱼漂浮在水面上。微风中还有淡淡的鱼腥味钻进鼻子。山爹媳妇站在这样的水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稻草人恪尽职守地站在水田边,吓走偷食的鸟雀。月光打在她惨白的颧骨凸出的脸上,让人觉得她浑身散发着一种死人的寒气,仿佛是从棺材里逃出来的死尸。

10。

就在最前面的人已经很靠近山爹媳妇,伸出手即将拉住她的时候,她纵身跳进了荷花塘,激起的浪花打湿了试图拉她的那几个人!山爹终于忍不住发出痛苦的一声:“啊——”

荷花塘的北岸突然发出“哗哗”的水声,似乎一只水鸟在水面扑打,那声响迅速从荷叶丛中跑出来,接近落水的山爹媳妇。刚刚整齐的粼粼的波光被一个从荷叶丛里冲出来的东西划破,如同一把剪刀划破布块。突然水下出现水藻一般的长毛发,死死地缠绕住山爹媳妇,不停地翻滚。山爹媳妇发出不断的咳嗽声,正在大口大口地咽下池塘里的水。

山爹双手求饶,对着长毛发跪下来,痛苦地哀号:“兵兵,你不能害你妈妈呀!她是你妈妈呀!”

岸上的几个人把衣服一脱,扑通扑通跳进荷花塘。有两个人抓住了山爹媳妇的脚,可是怎么也拉不住下沉的势头。本来在水中拉人应该很轻易,由于水的浮力,一个人的重量可以减低到微乎其微。但是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也拉不住。很快,山爹媳妇只剩衣服漂浮在水面了,两个男人被带着呛了一口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其他人终于围上去,但是前面的两个人也被带到水下去了,只留脚在水面扑腾。水珠溅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发亮的珍珠。

其他人立即潜下水救人。折腾了一会儿,他们只救回了抢先跳水的两个人,山爹媳妇已经不见了。各人都知道山爹媳妇像兵兵一样不可能找到了,但是为了安慰岸上狠狠捶地的山爹,他们漫不经心地在水中搅来搅去……

就这样,山爹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还有那条老水牛。

从那时候起,我怕见到山爹,怕他要我叫他“同年爸爸”。因为我的伙伴们都说他是水鬼的爸爸。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捉摸不定,不知道他是在看我还是在幻想着看他的儿子。每次放学如果在路上碰到他放牛,我就拼命地跑。他往往刚刚向我伸手想要我叫他,我就已经跑得没有影子了。我有几次回过头来看他,他无奈地把伸出的手一甩,边叹气边摇头。

荷花塘那里更加没有人敢去了,谁都隐隐觉得山爹媳妇在水边静候人的到来,伺机拉下替身。虽然那边再也没有人说在夜里听到哭声,但是老辈的人都说这样的水鬼更加机灵,知道哭声会吓走路过的人,故意静悄悄地引诱人过去。

过了很些天,荷花塘里浮起了一具尸体,面朝下背对天。不用说,这是山爹媳妇的尸体。山爹用竹竿将她打捞上来。她的皮肤鼓胀着,皮肤变得薄而透明,透过皮肤可以看见绿色的脏水在里面涌动。用棍子一捅,脆弱的皮肤就破一个洞,里面绿色的脏水就喷射出来,臭不可闻。她在跳下去之前是枯柴一样干瘦,现在却胖得像过年的猪。

山爹用装过农用化肥的塑料袋将她装起来,背到常山后面的将军坡埋了。

后来我问爷爷,为什么兵兵的尸体没有找到,山爹媳妇的尸体却自己浮起来了?爷爷说,当初放干了池塘的水去捉水鬼,当然找不到,不然水鬼自己也会被找到。所以水鬼有意隐藏了自己和兵兵的尸体。这个山爹媳妇就不同了,她是自己愿意做儿子替身的,死了可能还想有个葬身的地方,所以把自己的尸体送回来。我当时想,难道水鬼是像鲤鱼一样可以潜在池塘的淤泥里面从而让人发现不了?我这样问爷爷,爷爷笑而不语。

如果不是发生后面的事情,山爹是不会来找爷爷帮忙的。

后面的事情是这样的。村里四姥姥家来了两个城里的外孙,他们俩都不知道荷花塘的事情。他们看到荷花塘北岸长了几个成熟的莲子,不禁涎水三丈。不过他们不会游泳不敢下水去摘。于是他们俩找来一根长棍,想用棍子将池中的莲子拨到近前再摘。这样弄到了一个棕色的较成熟的莲子吃了,还不愿意离开,还眼馋地看着更远的莲子。

这时,他们俩中的一个看见荷叶惊动,便趴下身子探看:“看,那边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长着长长的毛呢。”另一个也趴下来看,果然一团长着长长的黑毛的东西漂荡在清澈的水里,黑毛有一只手臂那么长,都像蚯蚓那样扭动。

“哥哥,那是什么?”年纪较小的问。

“弄上来不就知道了?”哥哥说。

于是弟弟拉住哥哥的手,哥哥倾斜着身子努力地伸着手里的棍子去捅那东西。那东西像皮球一样荡漾了一下,向哥哥这边漂近来些。哥哥放下棍子,趴在地上用手去抓那黑长的毛。弟弟马上喊:“不要抓!”

哥哥狐疑地回头来看弟弟,说:“怎么不抓了?”手在离水面不到一分米的距离。黑长的毛悄悄地抖动。

“那个东西脏,用棍子拨上来更好。”弟弟认真地说。

哥哥一想也对,于是站起来。黑长的毛停止了抖动。

哥哥拾起棍子,朝那东西捅去,立刻污水从黑长的毛中间流出来,像墨鱼吐墨水。哥哥提起棍子,将那东西移到岸上。

两个孩子蹲下仔细地看,原来黑长的毛中间还有皮球大小的身体,污水正是从被棍子捅伤的地方流出来的。圆形的伤口一张一缩,似乎很痛。皮球一样的身体软囔囔的。

“咦?怎么没有头没有手脚呢?”弟弟好奇地左看右看,“这是什么动物啊?”

哥哥用棍子将那东西拨翻过来,还是圆球一样的身体:“我也不知道。”

“我看不好玩,弄回水里去算了。”弟弟失望地说。

“嘿嘿,看我来踢足球。”哥哥站起来提起脚对着那东西就要踢。

这时,四姥姥严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要踢它!那是水鬼!”

哥哥的脚已经踢出去来不及收回了。那东西随着哥哥的脚飞起来。

黑长的毛卷住了他的脚!

哥哥站立不住,被那东西拽倒,一下子滑下岸堤。弟弟吓得脸色煞白!哥哥惊叫一声,双手凭空乱抓。四姥姥端着一个瓷碗颤颤巍巍地追过来。

也许是哥哥刚刚被四姥姥的声音惊了,脚没有使出全部的力气,哥哥没有全部掉进水里,他的双手扒住了岸堤的野草。他吓得拼命叫喊:“奶奶救命,奶奶救命!”弟弟马上跑过去死死拉住哥哥的手,使出吃奶的劲儿。可是他们怎么敌得过掉进水里的水鬼?弟弟也随着哥哥向荷花塘里滑。

11。

四姥姥大怒,将手里的瓷碗向拖住孙子脚的那团黑毛砸去。瓷碗没有打中,但是里面的鸡血都溅出来,将周围染得鲜红。鸡血溅到黑毛的地方“哧哧”的冒烟,像炽红的铁丢进水里。那东西仿佛被鸡血烫到,疼得打转,就是不松开小孩的脚。

原来四姥姥见两个孙子迟迟没有回来,便到处找了,后来看见他们俩在荷花塘旁边打捞东西,又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了水鬼在引诱她的孙子。聪明的四姥姥记起为了迎接城里来的孙子刚好杀了一只鸡,便立刻悄悄回屋里端出一碗鸡血,等水鬼露面的时候泼到水鬼身上。要说这四姥姥可不简单,为什么?后面再说。

四姥姥见水鬼忍着剧痛还拖着孙子的脚,情急之下也跳进水里,抓住黑色的毛用力拔,边拔边破口大骂:“你这个要死的,自己孩子死了还要害人家的孩子是吧?自己的孩子死了心疼,人家的孩子死了你就高兴!你这个畜生,你这个遭天杀的!”她的两瓣皱皱的嘴唇不停地翻动,肮脏的骂法不间断地诅咒水鬼。

要说四姥姥的骂人功夫确实了得。以前有一次她家的鸡被人家偷了,她又查不出来是谁偷了,便用最直接简单的方法——端一把椅子坐在人来人往的村头不间断地用最恶毒的语言骂了整整一个上午。唾沫星子把她的前襟都浇湿了。后来那个偷了鸡的人憋红了脸主动找到她要按市场价赔钱。四姥姥的嘴巴肿得猪泡似的,过了三天才消。

还有一次,半夜的时候,四姥姥附近已经睡下的人听见她在屋外精神抖擞地、抑扬顿挫地、花样百出地骂了两个钟头。第二天,人家去她家问昨晚干什么不停地叫骂。她说她昨晚起来小解遇了邪。因为农村的厕所一般单独建开,她要出睡房的门经过屋檐下走到厕所去。可是厕所门口一个鬼影子堵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四姥姥用狮子吼的力量来对着那个鬼影子骂。她说鬼最怕恶人,你骂得越凶它就越不敢招惹你。她怕转过身的时候鬼趁机从背后耍手段,便面对着鬼影子不停地咒骂。

开始那个鬼影子无动于衷,与四姥姥僵持。四姥姥狠下心,你不走我就骂到天亮。恶毒的咒骂坚持两个小时后,那鬼影子终于退缩了,慢慢地移开了厕所门。

我听了四姥姥的经历后,觉得爷爷的某方面对付鬼的方式也和这差不多。比如将箢箕鬼的脑袋打破,然后倒立着埋进土里,就是用最粗暴的方式吓唬它不敢乱来。

还有一点差点儿遗漏,四姥姥是常山村守护土地庙的人。

四姥姥就这样用经常端着土地公公排位的手,使劲儿拔水鬼的长毛。水鬼被四姥姥这么一拔,疼得吱呀吱呀地叫,像被老鼠夹子夹住了的老鼠。水鬼终于拧不过四姥姥,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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