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此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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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此星辰-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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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送我到了出口,又帮我向管理员借了伞,然后嘱咐我打车时要存有警惕心,问清了再上车,如果觉得司机不对劲,宁可等下一辆,不要随便上车。
  我开玩笑道:“叔叔,你对我这么好,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坏人了。”
  他见我不改称呼,无奈道:“举手之劳而已。”
  旁边正在玩手机游戏的管理员阿姨接口道:“夏先生每年都来看他妈妈,这么有孝心的孩子,怎么会是坏人。小姑娘,你就放心吧。”
  我歉然道:“对不起啊叔叔,我耽误你时间了吧?”
  “没关系,”他拍掉肩上的水滴,微笑道,“反正我也要在这里呆久一些,去看一位故人。”
  我和夏裴第二次见面,说来巧合,也是在那天,只是地点在顾家,时间已经是深夜。那晚我原本要睡了,却听见楼下有杯碟交错的声音,大概是白阿姨还在收拾厨房。虽然顾家从顾淼这一代起走的是科学化路线,是无神论者,但鉴于顾溟声生前对于家族流传下来的一些仪式很坚持,到了顾清让这一代,就选择了尊重态度,具体事务交给了佣人。
  尤其像清明这样的传统节日,要准备的食物和祭祀用品也多。我怕白阿姨过于操劳,就想下楼帮她。谁知下楼到一半,便瞥见顾清让和一个男人在客厅里说话。
  我一眼认出了他。
  他看到我,惊愕了一会儿,问道:“你就是沈沐星?”
  没等我回答,顾清让已经沉声命令道:“星星,上楼睡觉。”
  我只好忍下好奇和惊讶,乖乖上了楼。
  第二天,白阿姨才告诉了我夏裴的身份。我捋了捋辈份,惊喜地发现,我叫夏裴“叔叔”原来是正确的。后来接触多了,鹿鹿也挺喜欢这个叔公的。顾清让太忙没空教鹿鹿游泳,夏裴就把鹿鹿接到Loretta酒店教他。可惜鹿鹿运动细胞太废柴,夏裴耐心教了很久才慢慢有些进步。
  不仅仅是游泳,每次想到夏裴为鹿鹿做的小事,我都心生感激。
  在我看来,夏裴亲切和蔼,是天生的老好人,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做坏事,他也会英勇就义的那种人。
  而这一切,与顾清让告诉我的真相,似乎背道而驰。
  “为什么突然要出国?”我问他,“那Loretta酒店怎么办?你的事业怎么办?”
  他说,酒店已经转手他人,Loretta这个招牌已经让他赚了很多钱,还有其他投资每年的分红,足够他下辈子生活了。可能在三十三岁这个点上选择收手,在很多人看来是愚蠢的决定,但他觉得自己想要的是另外一种平静的生活。他已经在意大利Florence托当地熟人买了一栋房子,四周的环境还算幽静。而且,他早已经自修了英语和意大利语,基本交流没有问题。
  听了这一长段,我恍然大悟,夏裴要出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已绸缪,滴水不漏。
  “你大概也猜到了,”他道,“我没有打算再回来,所以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我握紧拳头:“关于清语?”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恢复了平静:“清让都告诉你了?”
  我点了点头:“我信他说的每一个字,但那毕竟是他的记忆,要还原一个完整的真相,还需要其他当事人的说法。”
  “他说得没错,”夏裴扬起唇角,却是悲伤的表情,“是我害死了清语。”
  当年,二十岁的夏裴,失去了母亲,原本内向的性格更加安静。被接回顾家后,他的生活与从前相比天壤之别。转到市中心最好的学校,有专车接送,有过多的零花钱,衣食亦奢华。他有了一个年纪上可以做他爷爷的父亲,一个同父异母、可以做他父亲的哥哥,还有十七岁的侄子和十岁的侄女。
  父亲待他很好,而同父异母的哥哥在家时也从未刁难过他。
  可是,他并不快乐。
  原本父亲亏欠了母亲,让母亲在颠沛流离中凄凉离世,这些对他补偿本该理所应当。可他总是觉得心虚,觉得不真实,仿佛,他只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侵入者。顾家人待他愈是客气,他愈觉得自卑。
  就这样,在顾家恍恍惚惚生活了五年后,父亲顾溟声去世,顾家大业由长孙顾清让接过。他原本就不愿参与接班人的争夺,顾清让回国交接时,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想着可以开始实现母亲生前的愿望,搬出去独自经营一家酒店。
  随顾清让回国的,还有他的妹妹,顾清语。
  那天,他因要到库房取东西而回到顾家,经过花园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一袭浅绿雪纺长裙的少女在为花圃里的蛇目菊和芍药。少女浇完水,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和煦阳光下,像一只漂亮的波斯猫。
  他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少女闻声望来,看到他时明眸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夏裴哥哥!”少女张臂向他跑来,轻轻一跃,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见面礼之吻。
  夏裴愣住。他对侄女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肤色雪白、爱梳双辫子的十岁小娃娃。他抱过她,带她去过文具店。她不肯按大人教的“叔叔”,执意叫他“哥哥”。
  转眼间,那个倔强的侄女变成了十五岁的少女,亭亭玉立,眉眼灵动,五官比拥有一半俄罗斯血统的母亲更深邃。
  “你是。。。。。小语?”夏裴问道。
  少女兴奋地点了点头:“是啊!”
  “你怎么认得我?”夏裴想不明白,那时她还那么小。
  少女伸出手指,微笑地在他眼尾轻轻一点:“这里,有一颗痣。”
  “Lizzy,你的数学作业还没做完,等开学回去,Mr Waldie又要找你爸爸和我谈话了!”二楼传来瞿安妮的声音。
  “God,give me a break,”她嘟囔着,把浇水壶交给夏裴,不好意思道:“sorry啊夏裴哥哥,我妈妈叫我了,帮我把这个还给白阿姨,thanks!”
  他拿着浇水壶站在原地,看她渐渐跑远的背影。
  顾清语。Lizzy。
  这些名字听起来多么陌生,却莫名在他心上搅起一层涟漪,奇异的念头犹如葛藤在幽暗的墙面上,第一次被夕阳的温暖光顾,随微风喜悦地颤抖。
  不,他反复告诫自己,她是小语,是他血缘相关的侄女。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逗比不起来了,唉。

☆、蓝色妖姬

  
  Loretta酒店刚刚在业界站稳脚跟,事务繁多,夏裴又主张亲力亲为,因而忙碌之中倒也渐渐忘记了顾清语。而顾清语的假期短暂,很快就要随瞿安妮回巴黎的学校。那日,当夏裴从顾清让那里听说顾清语已经随父母去机场了,他如释重负,可不知怎么,心仿佛被什么剜开了一小口,慢慢扩张的空虚感。
  他忙到很晚,想独自去酒吧喝几杯,走之前回头检查游泳池的安全系统时,发现有一团黑影盘在水底一动不动,他立即开了警报系统,迅速脱下外套,顾不得热身便跳下了水池,往那团黑影游去,直到他游近拖抱起那团黑影时,他才看清,是她小语。
  后来医护人员赶到,顾清语虽然没有大碍,但仍被送往医院检查。
  他没有跟去,一身湿淋淋地站在酒店大厅里给顾淼和顾清让打电话。
  几天后,瞿安妮打来电话。
  原来,顾清语在机场趁着父母不注意,悄悄跑了,而且事先偷了哥哥顾清让的VVIP卡,才得以进入Loretta酒店和游泳池。
  他深感羞愧,对瞿安妮道:“对不起,都是我的管理不当,酒店的系统太不完善。”
  瞿安妮在电话里劝他:“夏裴,别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归根结底,是我和清语爸爸的教育方法不当,才使清语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疑惑:“清语那天为什么要。。。。。。”
  瞿安妮叹了一口气,道:“你想说自杀是么?不是,不是自杀。清语自小水性很好,她也清楚自己的体能。入水,是她封闭自我的一种方式而已。就像,就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心思敏感,试探道:“清语她,是不是。。。。。。”
  瞿安妮打断他:“你不要担心。她接受了治疗,很快便会痊愈。”
  瞿安妮并没有指明具体“治疗”是什么,更绝口不提任何病情,而顾家人对清语这件事也讳莫如深。夏裴无意刺探隐私,等了许多天,决定回一趟顾家。
  他再次见到顾清语的时候,是在阳光溢满的房间里,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雪纺裙,乌黑长发绑成了两束辫子,乖巧地垂落。地上散落许多素描和颜料,她盘腿坐着看书,脸色虽然仍有些苍白,可眉眼依旧,喊他名字的时候更是中气十足:“夏裴哥哥!你终于来啦!”看见他手里捧着一束蓝玫瑰,她眼睛一亮:“这是为我买的?”
  “嗯,好点了么?”他微笑着,装作漫不经心把花插入花瓶里。
  她故作神秘地问:“你知道蓝玫瑰的花语吗?”
  他愣住。花语?他只是觉得这蓝玫瑰好看而已。
  她笑起来:“是Miracle。”
  奇迹与不可能的事。
  多么讽刺。
  “夏裴哥哥,过几天我就要回巴黎,走之前我送你一副素描吧!”她起身找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又把自己的书递给他,“来,你就看书,我来画你。”
  “可是。。。。。。”他想起身,却被她按住。
  “求你了,求你了。”她双手合十,眯着一只眼,像只调皮的小猫。
  他忍俊不禁,想起十岁的她,看中了旁人手上的彩虹小风车,也是这样,同样的表情和声音,请求他实现自己的愿望。
  她说给他画速写,却用了很久的时间。那一整个下午,他们几乎没有对话,除了她偶尔提示他调节姿势,和纸页轻轻翻动的声音。
  他低头看书,但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偶尔抬头遇见她清澈的目光,又立刻垂下,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惊慌。可他又觉得幸福,仿佛自己终于从阴冷角落里走出,肆意汲取纯净的光。
  “好啦,”她把画递给他,“怎么样?”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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