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后,行云帝封章越恪为第三任帝君,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算是地道的政治婚姻。
行云帝的帝位,需要章家的豪门势力与章越恪本身的军事才干。于是,行云帝便有了第三位帝姬:萧平泉。永清帝姬萧迦傲、永乐帝姬萧易殊,永英帝姬萧平泉行云帝的帝位到底会传给哪位皇女,至今还无人可知
而萧迦傲,背负着亲生父亲的傲骨热血与养父的谆谆教诲,她的命运,究竟又会流向何方?
第四章 宿命
在璇玑山的东面,有一个比缙云国更古老的国家,苍澜国。
建国的始皇却是个男人,是以,苍澜国代代以男子为尊。
缙云国与苍澜国如国比邻而立,依照两国体制不同,必然纷争不断。但是现在隔着一条汪洋大海,倒也相安无事。
缙云国盛产精细丝绸与精美瓷器,苍澜国则有珍贵矿石与强壮的马匹,两国常常互通有无,也算是各取所长,各补所短。
除了物事之外,缙云国与苍澜国自古以来还有一个风俗,就是换人。
以缙云国聪颖秀美之少女,来换苍澜国之聪慧美貌少年,入太学、国子监学习,然后入宫、入朝为官,有时也备充裕后宫。
所以,两国之平民男女,对此都踊跃报名,就连有时候贵族家无法传承家业的次女、次男,也会跃跃欲试。
这种换人的行为,在两国之间,有个特殊的称谓,名为“抛玉”。
每次缙云国抛玉之人,定为三十二名,由礼部拟出名单,交皇帝预览,盖上国印,方可奏效。
而这一次,行云帝在这份名单上亲自加上一个人:她的长女帝姬萧迦傲。
缙云国的风俗,长女帝姬十六岁的时候就该带冠,表示成年,封为公主,成为一国储君。
但是永清帝姬萧迦傲已经十八岁了,却迟迟未见礼部有任何动作,有人猜测,是因为行云帝不喜这位碧眼长女,所以此事拖着未定。
但是,缙云国不可无储君,无故废长立幼又与理不合,是以,行云帝才想到将长女远远送到苍澜国去。
秋波宫,含元殿。
元崇殿乃秋波宫第一大殿,宽四十八丈,长三十六丈,地上铺满金砖,顶上坠着琉璃,自有一番雍容华贵的皇家气象。
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独自站在大殿之上,穿着一身水色长裙,肌肤犹如冰绡一般,极白净中带着晶莹的冷意,让人一看就觉得清凉透骨。容颜秀逸,风骨清雅,萧萧然有林下之风。特别是一双翡翠碧眸,顾盼神飞,超然脱俗,正是萧迦傲。
萧迦傲虽为长女帝姬,但是父亲曾是悖逆之人,行云帝又对她极为冷淡,与对二女萧易殊的款款柔情判若云泥,是以,她自懂事以后,就在宫中低调行事,自顾自的读书练武,不管一切外事。
“陛下、帝君驾到!”
随着女官清脆的嗓音,行云帝萧棠平和青云帝君章越恪出现在大殿之上。
行云帝头戴双龙祥云坠金冠,身穿赤色的凤尾长裙,上面绣着百鸟轻鸣,凤凰展翅,一羽一翅,皆精细难言。
虽然年近四旬,但是行云帝依旧鬓如乌云,肤如凝脂,双眉高挑,斜飞入鬓,凤目璀璨如星,明亮中带着自然的帝王之尊。
相比行云帝,章帝君的穿着可显得朴素地多,只是一身绯红的深衣,外披玄色长袍,他是武将出身,原就不注重仪容装饰,何况他的形容本就极为俊丽,原也不需要多少华服来陪衬。
“永清帝女参见母帝,帝君。”
萧迦傲对御座上的两人下拜行礼。
行云帝点点头,道:“平身吧。”
萧迦傲依言站了起来:“母帝召帝女前来有何事?”
行云帝从袖中拿出一份牙白色镶金的名册,说道:“这个,你看看吧。”
萧迦傲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每隔十二年“抛玉”的名单,头一名,就是行云帝亲笔写的“萧迦傲”三字。
萧迦傲微微一笑,对于母帝的心思还是了如指掌的,帝女长姬成年,就要带冠,册封公主,成为储君,如有大罪不堪受封,便要远迁。
萧迦傲并无大罪,所以只能远送他国,来个眼不见为净。
“迦儿,对于朕的心思,你有何意见吗?” 行云帝微笑着问道。
萧迦傲半跪了下来,恭然道:“帝女谨遵圣命,不知需要何时启程?”
“三日之后,你先回去准备准备。”
“帝女领命。”
眼见萧迦傲平淡无波,毫不动容的样子,行云帝的眼眸不由地又深沉了几分,章越恪坐在旁边问道:“陛下,这样安排,真的好吗?”
行云帝眼波流转,笑道:“你能猜到朕的心思?”
“陛下深爱永乐帝女萧易殊,天下皆知。如今将长女远送他国,想必是要立二女为储君了。”
“怎么,帝君有何看法?”
章越恪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永乐帝姬恐怕并不会对陛下的安排心存喜悦。”
行云帝轻轻哼了一声,冷然道:“这也是朕这么安排的原因之一,殊儿与迦傲的感情,未免亲厚过头了。”
萧迦傲出了含元殿,径直来到秋波宫东面的漱玉殿。那是整个秋波宫最为精致秀美的一座宫殿,是行云帝亲自设计督造的,作为爱女萧易殊十岁生日的礼物。
整个漱玉殿的造型像一只丹凤昂首展翅,前面小小的花厅像是凤头高昂,中间是正殿,最为壮丽,两边是高高的飞阙楼,就好似丹凤的翅膀,最后则是绚丽多姿的花园,就像凤凰五彩的尾羽。
后面的花园之中,还有四座小阁,春明居里种满肥硕华美的牡丹,居中皆以花梨木为家具,简洁典雅,每到春风时刻,花香四溢,满目春光。
夏晶阁坐落在莲花池中,阁中皆以湘妃竹为座椅,清逸舒然,伴着阁外的青莲摇曳,微风送来,格外令人神清气爽。
秋霜斋周围遍植名贵的菊花,每到秋高气爽的时分,满园都是清冽的菊香,在酸枝木的案头供着一枝晶莹剔透的清菊,不觉让人诗兴大发。
冬芝馆的四周则便植傲雪的红梅,每逢下雪,红梅怒放,色如胭脂,那风姿、那香味,真使人熏然欲醉。冬芝馆里面的家族,俱用紫檀木雕成,稳重典雅,卓然大家,令人叹为观止。
这座集结人间美景的漱玉殿,本来是行云帝想封柳归舟为帝君后,送给他的大礼。可惜他重病逝世(估计他在世的时候也不会收的),行云帝痛憾之余,还是造出这座奇殿给他的女儿享用。
能够住在这样的人间仙境之中,又备受行云帝的喜爱,世人猜想永乐帝姬萧易殊的生活该是如何的十全十美,无忧无虑。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和萧迦傲一样,萧易殊未出世之前,父亲早已离开人世。
自小在宫里长大,虽然备受母帝的恩宠,宫里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但是以萧易殊聪敏易感的个性,她很小就知道,宫里多是趋炎附势之辈,其他人对她的恭顺态度,取决于母帝对她的宠爱程度。
否则的话,她的处境,未必会比自小受到众人冷眼的萧迦傲好多少。
出奇的是,萧迦傲和萧易殊自小的感情就极为深厚。
少时一起入阁学习的时候,萧迦傲总会督导萧易殊背诗写文。
萧易殊对这个长姐极为依恋喜爱,萧迦傲也对这个幼妹关怀备至,宫中少有真情在,这对姐妹的感情却是一个例外。
此次,萧迦傲虽然被迫离国,但是她知道,母帝这么做,就是想立萧易殊为储君,才想为她清路的。
果真如此,萧迦傲也乐见其成。
此时正是盛夏时分,天气炎热,但是漱玉殿的夏晶阁中却凉爽异常。
永乐帝姬萧易殊正在长亭的湘妃竹的书案上泼墨作画。
萧易殊不仅以美貌聪颖著称,且是举国皆知的才女,四岁能诗,八岁能文,十岁写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一直是缙云国人引以为傲的。萧易殊的笔墨若能流传出宫,绝对可以卖出天价。
但是缙云国人所不知晓的是,永清帝姬萧迦傲的文才甚至更在萧易殊之上,只是她不为行云帝所喜,为人行事又极为低调,所以她的才名反倒不显。
不过,对于这一点,萧易殊的心中倒是一片透亮。长姐的品貌才干,都是超一流的,在萧易殊的心中,倒是一直希望萧迦傲可以继承帝位。
萧迦傲在萧易殊的身边站了好久,看她低首作画,那如雪的肌肤,那如轻烟的黛眉,那一低首的娇羞,那一抬头的清妍,均是能让人无酒自醉的。特别是萧易殊今日穿了一身淡水碧的轻纱襦裙,清冷脱俗,长长的飘带垂下,犹如出自深山幽谷的一朵轻云,翩然欲仙。
萧易殊的笔下,菡萏摇摆,莲花开合,姿态各异,任意天真,下面游鱼轻啜水面,上面青蛙仰头高歌,活灵活现。
萧迦傲在萧易殊的耳边轻语:“易殊此画可值万金呀。”
萧易殊猛以抬头,就看见萧迦傲清俊无匹的容颜,不由地笑道:“长卿,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吱一声?”
“看你作画作得出神,没舍得打扰。怎么,这是”
“你忘了,母帝的圣寿节就快到了。我想,天下珍宝,母帝应有尽有,她也不会在乎,所以我想,亲自画一幅画,送给她。”
经萧易殊这么一提醒,萧迦傲猛然想到,九月初八,是行云帝的四十大寿。但是三日之后,她就要远涉重洋,去那遥远的国度,也许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行云帝一面。
母帝,真是这么不待见我,连她的四十大寿都不愿意让我去拜寿?
思及此处,萧迦傲不由地心里微苦。
“长卿,你怎么了?” 萧易殊看出萧迦傲神色有些不对。
“没什么,我在想,我都不知该送什么给母帝才好。”
萧易殊很大方的将水墨画向萧迦傲的面前一推,将翠玉管的羊毫笔递给她,对她说:“长卿,你来题词吧。这幅画就算是你送的。”
萧迦傲连忙摇摇手道:“这怎么可以,易殊的墨宝,我怎么可以掠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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