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好。”
于是大环跟着他上了马车,一路走了,她在车里渐渐觉得路径不大对,小环顺江水到了他家,他家应该在下游才对,怎么是向上游方向走呢?便探头问道:“这是去哪里呢?”
那军爷回头一笑,道:“姑娘不必问,到了便知道了。”
小环心中大怪,察觉出他这笑中暗含阴险来,便说要下车。
那人问为什么,大环道:“我落了一样要紧东西在家,待我回去取。”那人不允。
大环已知他不怀好意,强要下车,那人把大环挡住,纠缠一阵,那人笑道:“到了!”
大环下车一看,眼前景致似曾相识,一座宏伟府第坐落在此,大环一眼认出,这是肖府。
那军爷用强把大环拉进门里,命人关上了门。他满脸得意,哈哈大笑,大环问:“你是何人?”
那人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东北张翼,奉郁大人之命,捉你到此。”
大环身子一颤,跌倒在地。
却说韩先易这几日都在庆州城中,每每见有人聚集闹事,大多都是北面逃来的难民,言语激烈,大有一反朝廷之意,他对此甚为上心,常去寻这样的去处,这天闲游半日,一无所获,回到乔家,韩老太急得道:“大环出去半日,还不见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王五诨道:“大小姐做事一向稳重,不会出什么事罢?”
韩老太道:“庆州城这么乱,再稳重的人也难保没事。”于是三人分头去找。
韩先易越找越是心疑,大环惦念小环,不会是到肖府去了罢,寻了半天,三人无功而返,回到家里,却见小环站在院子里,韩老太问道:“你回来了?”
小环冷哼一声,道:“废话,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么?”韩老太问:“你是如何脱身的?”
小环冷笑道:“凭你也配问我这个?我是如何脱身的!反正不是你们救出来的!大环出了事,一个个郑重其事地救人,还要我去帮忙,我出了事,却一连七八天没有动静。从今往后,咱们往东往西,互不想干!”说罢气呼呼地走了,当日下午,乔大娘便带着她远赴沧州避难,把偌大一所院落交给韩老太和韩先易。
韩先易忍不住要去肖府一问究竟,韩老太劝阻道:“你去肖府找郁达,那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白白送上自己性命,况且大环也不一定便在那里。”
韩先易颓然坐倒,说道:“那该如何?”
王五诨道:“咱们只有静观其变了。”
闷闷守了一天,第二日,廉霸带着人来,说道:“大环已经嫁给郁知府为妾,从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郁大人体恤下情,惦记你们是大环家人,便命我给你们送点东西,叫你们不必担心。”说着命人抬进几只朱漆大箱,这时楚轻尘从屋子里奔出来,在扁担上绊了一跤,廉霸见了,拦腰抱住,又见轻尘生得玉雪可爱,俨然是个美人胚子,竟忍不住发了淫心,要猥亵于她,楚轻尘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挣脱出来,廉霸大怒,哇哇大叫,扑向轻尘。
韩老太见了,忙赶上制止,她平日最疼爱轻尘,怎见得她受这等侮辱,抱住轻尘,骂道:“你这个畜生!”廉霸面上青气一闪,骂道:“老不死的东西!”竟拔出腰刀,一刀挥出,把韩老太劈作两半,可怜她:曾为风月花柳致,终为多情送一生!竟为救一个小孩儿丧命。廉霸消了怒气,哈哈大笑而走。
楚轻尘满脸满身都是韩老太的鲜血,又惊又骇,呜呜哭了起来,韩先易这几日迭遭不幸,心中悲怒交集,也抱着轻尘痛哭一场。
哭着哭着,听到脚步声响,原来是武二郎回来了,只见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不知有什么喜事。武二郎身后跟着一人,韩先易认了出来,此人正是二郎的授业恩师,施远山。
传言施远山被郁达赶出庆州,韩先易见了他,又见他和武二郎决裂师徒站在一处,忍不住满腹疑云。
二郎看到韩老太尸首,问起这几日经过,韩先易一一讲了,二郎勃然大怒,道:“真是没了王法!”韩先易问他为何失踪几日,二郎说道:“我那天混进肖府,被郁达逮个正着,想不到郁达功力深厚,自己不是对手,就在快被郁达杀掉时,被一高人所救,等我醒来,才发现被送到师傅身边,现下师傅又重新收我入门了。”
施远山道:“我在眉山上被那郁达纠缠,也斗他不过,也是被这位高人所救,只是这位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到如今,我也没正眼见过他一面。”
二郎道:“郁达仗着权重势大,武功高强,简直无恶不作,老天爷有眼,真该降下天雷劈死他才大快人心!”
施远山道:“郁达虽强,但和搭救你我的那位高人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依我看,天下能有那般功夫的,不超过五个人!”
二郎喜道:“这么说,咱们只要找到他,便能制住郁达?”
施远山摇摇头,道:“不然,一是他若执意不肯现身,咱们绝难找到他,我自被他救了一命之后,找了这么多天,一无所获,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二是即便找到,我想他也未必能帮咱们除掉郁达,他若有心如此,早就作了,否则何以救了你我两命,和郁达交手两次都不下杀手。”
武二郎道:“那怎么办?”
王五诨走过来,说道:“还得想办法找到那位高人,他纵不愿亲自动手,羽扇轻摇,给咱们出个主意,也胜于咱们一辈子冥思苦想。”
众人一听,都觉有理,施远山更道:“郁达倒行逆施,已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他觊觎肖家的家产,借故把肖家满门抄斩之事,早已轰动京城,肖家富甲天下,在朝廷上不知有多少倚靠,郁达这次,恐怕海相爷也给他兜不住了!”
当下众人商定,施远山、韩先易、武二郎前去寻找那位高人,王五诨处理韩老太的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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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庆州风月 第三十五章
韩先易一行先到了施远山被救出后安置的地方,施远山说道:“这本是一处居所,那位高人救出我后,把我放到这里,我想这想必是他本来的住处。咱们再进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于是三人走进这间农家小院,院子四周围着一圈栅栏,门上挂一块木板,写着“燕园”二字。施远山道:“我想,燕园是说这院子常常有大群大群的燕子盘桓,你们看。”
韩先易和武二郎沿着施远山所指,果然见一行燕子排成一字朝院子飞了过来,在屋顶绕了三圈,方才散去,好似依依不舍一般。
燕子散去不久,听到一阵马蹄声响,一队骑兵冲了过来,韩先易认出乃是东北十虎,便道:“大家小心,这十个人是郁达的心腹爪牙,武功都不弱。”
话音未落,十虎飞奔过来,十虎之首廉霸翻身下马,说道:“你们在这儿有没有见一个穿紫衣的老头儿?”
施远山道:“没见过。”
廉霸听了,上马便要走,十虎之一的张翼忽指着施远山道:“不对,你是施远山!”
施远山忙道:“我不是?”
廉霸留了神,拔刀出来,望施远山一劈,施远山本是习武之人,自然不由自主地出招抵抗,十虎彼此大叫道:“不错,是他!”一齐扑了上来,把施远山擒住,武二郎和韩先易还没反应过来,便都被捉住,韩先易心道:“这下完了!那位高人还还没找到,我们先被捉起来了。这东北十虎找的紫衣老头说不定便是那位高人,郁达忌惮于他,才使十虎倾巢出动。”
廉霸得意洋洋,大喝一声,声震云霄,天上一群燕子受了惊吓,四散开来,郁达哈哈大笑,挥刀一指,一道刀光闪向天际,几只燕子身上血光一闪,坠落下来。
韩先易怒道:“残暴如狼!”这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劲风扑面,风中有一股浓重的腥味,一声长啸,天尽头飞来一只紫色大鸟,其状如鹰,但身形远大于之,头如太岳,身如连山,喙如破空之剑,翼如垂天之云,振翅一击,狂风四起,众人见了这等怪物,都心中怖惧,忍不住战栗起来。唯有廉霸狂叫道:“蠢鸟,你要为那几只小燕子报仇么?来啊,来啊,爷爷会会你!”
张翼等都劝他暂避风头,廉霸毫不理会,满脸霸气,扬刀指着那只大鸟,忽地那只大鸟右翅一扑,一阵腥风卷来,把十虎身上的兵器全卷到天上,噼噼啪啪彼此乱撞一阵,都碎如齑粉,十虎中九个乱了阵脚,赤手空拳,落荒而逃,也来不及管施远山等人了,廉霸兀自硬挺着,那只大鸟双目一亮,宛若两只灯笼一般,嘴一张,射出一道火焰来,廉霸忙催动功力抵挡,哪挡得住,脸上被烧得灼痛,再也顾不得撒野,逃了去。
剩下施远山等三人,全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大鸟,那大鸟落了地,收了翅膀,把嘴伸了过来。
二郎丧气道:“完了!它要吃了咱们,也不知道咱们三个,谁的肉好吃些?”三人闭目等了良久,没觉得身上少了几块肉,二郎睁开眼来,却见到一幕奇异景象,大鸟把嘴当作铲子,在地上一翻一动,掘出一个个小洞,又把燕子的尸首全叼金洞中,最后想用土将之掩埋却有些困难,韩先易等见了,忙动手帮它埋了那几只燕子。
那只大鸟低鸣几声,又朝韩先易等点点头,以示感谢。振翅而去。施远山道:“这只鸟也算得上是一位侠骨柔肠的大侠了。”韩先易和武二郎都点点头,说他说得贴切。
一个紫衣老者从林子里走出来,笑道:“你们是来找我的罢?”施远山和武二郎都听过他声音,立时听出此人正是救过自己的恩人,都拜倒在地,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老者呵呵笑道:“我受誓言所罚,不能亲自动手除去郁达这等恶人,心中有愧啊!”
武二郎口无遮拦,问道:“为什么呢?”
那老者脸上闪过一丝奇异表情,肃然道:“往事不必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