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易道:“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郝思范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岂能将他毕生守护之物轻易与人?你若当我是兄弟,便杀了我罢。”
韩不易苦笑道:“我怎么忍心杀你,你既然下定了决心,我也不多说什么,趁现下费师兄还没到,今晚我解了你穴道,你自己逃走罢。”
韩先易道:“这事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你怎么办?”
韩不易道:“这个我自有分寸,我和费师兄交情还算不错,他不会杀了我的。”
韩先易又问:“怎地凌不寒会和孙知府勾结起来?”
韩不易道:“孙知府是海丞相的门生,费师兄曾和海相爷商议,找到云冢后,流云剑归我们,其余宝藏归他。所以海丞相会助我们一臂之力,费师兄也可以随时动用朝廷势力。”
韩先易想到在庆州时海三多的心腹郁达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曾把庆州搞得乌烟瘴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海三多也未必是什么好官,既然他不是好官,那和他作对的便是好官了,十年前有个苏儒海是他的对头,只可惜罢官了。对,还有薛敖薛将军,我何不设法把地图交在他手里,想当年郝大哥对薛将军也是极为推崇的。
韩不易在凌不寒等人睡熟后,果然悄悄放了韩先易,韩先易道了声“保重”,和他垂泪作别。韩不易掏出铜锁,打开后盖,把里面字迹抹平,又重新刻上韩先易的字眼,写罢一颗眼泪低落在铜锁之上。
韩先易见了,顿时也痛哭起来,兄弟二人抱头一同哭了一阵,方才分别。韩不易回去之后,自回房中睡了。
第二日发觉韩先易逃走,恰好费不凡也到了,凌不寒等不敢隐瞒,将韩先易逃走之事如实禀报,凌不寒还道:“我当时特意封了他穴道,还用捆仙索将他死死绑住,想来若无外人解救,他决计逃不出来的。”
费不凡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次多半是海光寺的秃驴将他救走。你们也不必自责了。”他自己却心道:“韩先易武功怪异,那天竟能破解我的幻象,这次是他自己挣脱捆仙索逃出来的也未可知,以后捉住他一定要问问他师承来历。”又道:“轻尘身子不适,我也不愿她跟着我漂泊江湖,因此要派两人护送他回山,谁愿前去?”
众人艺成下山,都盼能耀武扬威,在江湖上闯出莫大的名堂来,因此都不愿回去,唯有韩不易不愿参与追捕韩先易之事,玉无痕武功全失,雄心大减,两人自愿回山。
费不凡便道:“如此甚好。”于是韩不易,玉无痕带楚轻尘这位新任掌门夫人返回云龙山。费不凡等人分头去找韩先易。
却说韩先易连夜出了西京,想着要把地图交给薛敖,便一路向东走,他担心云龙派的人追上来,只好沿着荒山野岭来走,生怕遇到什么人。
没料到路上却生了一场怪病,浑身乏力,无精打采,无法赶路,直持续了三个多月才慢慢好转,韩先易待体力恢复,又重新赶路。
这一日途中遇到一位老农,韩先易便问此地是什么地方。那老农道:“再往前二十多里,便是平顶山了。”
韩先易大病一场,耽误了不少行程,想买一匹马来赶路,便问:“这附近可有什么市镇?”老农道:“往西北二里处,翻过那座小山,有一个小镇,叫四喜镇。”
韩先易道了声多谢,心道:“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往回返二里地,买匹马,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便折向西北角。
来到四喜镇,便听到有人在街上喧闹,内中一人道:“员外家的武师全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四喜镇只怕没好日子过了。”韩先易见了不平之事,忍不住要上前询问,那人说道:“有一个过路的恶霸,因和李员外家的公子发生口角,便仗着武功高强,霸占了员外的家,这几日住在镇上,把这里搅得鸡犬不宁。镇上几名武师本想为民除害,却都不是这恶霸的对手,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他却哈哈大笑。”
韩先易怒道:“岂有此理?难道就没人主持公道吗?”
那人道:“刚刚镇里来了一个和尚,他自己说有降妖除魔之能,现已被员外请去,不知如何,大伙儿正要去看个热闹呢。”
韩先易便跟着他们,去一看究竟。
到了员外府上,径至后院,这里早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几个人挤了半天挤不进去,都急得团团乱转。却见韩先易在人群外边身形一晃,竟然进入里面,外面几人都如见到鬼魅一般,连呼惊讶。
韩先易看到场中二人,却原来都是老熟人了。那个恶人原来是凌不寒,那个降妖除魔的法师却是空难,他身边除了观文,还有一个年轻僧人,听村民说,法号叫法慧。
海光寺近四代法号,依次是玄慧空法,这个法慧,应是最年轻的一代弟子了。观文,演武等人俱是外收弟子,因此不受这等法号束缚。
凌不寒虽是孤身一人面对海光寺三位高僧,但他向来喜战,对方人数越多,武功越高,他便越是兴高采烈。当下道:“空难,又是你这和尚,你不在寺中好好念经,却跑到世上来多管闲事,不怕有违出家人清静修为的本分吗?”
空难坦然道:“我佛慈悲,讲究超度世人,在寺庙里我们念的是有字之经,超度亡魂;在寺外我们专和恶人作对,为百姓除害,这算是无字真经。凌施主,你这般为害乡里,老衲今天要为民除害了。”
韩先易对空难极为心折,但见他言谈犀利,行事果决,兼且武功高强,果然不愧圣僧之名。
凌不寒哈哈笑道:“多说无益,动手罢。”说罢竟抢占先机,一剑刺出,直逼空难中路,重剑元带着十分阴劲,剑刃上凝结成冰。
空难暗叹道:“好厉害的冷剑。”他宁定心神,遂以七叶观音剑迎敌,海光寺因都是僧人,武功专走阳刚一脉,恰与凌不寒格格不入,两人对剑,周围人只觉忽如春风扑面,暖意熏人,忽又乍暖回寒,萧索肃杀。此时正值初夏,李员外园中花木繁茂,被两人剑气一激,登时四散飞扬,而被凌不寒剑锋扫中的花瓣,立时变作灰黑之色。
韩先易近日于冥山剑谱多有不能领会之处,此时见二人出招之妙,运气之精,不由拿出自己的剑法加以印证,颇有所得。
他看来看去,始终看不出谁更占上风,凌不寒的白色身影渐渐将空难裹在里面,寒意也越来越重,想来定比空难高出一筹,韩先易不禁暗暗担心,一边拔出增广剑,准备随时上前相救。
忽听一声大叫,白影中飞出一团血光,凌不寒身子横飞出去,在地上打个滚,用剑封住门户,冷笑道:“老狐狸,算你狠,老子今日上了一当!”说罢剑交左手,右手朝天一甩,空中燃起一团七彩烟火。凌不寒纵跃而走,法慧恰在他退路上,出手阻拦,却被一股极细的阴劲削过肩头,一条臂膀被砍了下来,法慧痛得哇哇大叫,但肩头断口竟是不流血,法慧突然身子一冷,一头栽倒,韩先易忙扑上去,法慧早已死了。
再看空难时,只见他满身冰霜,冻得瑟瑟发抖。
韩先易忙道:“大师感觉怎样?”
空难摆手道:“不打紧,歇息个十天半月总是可以活动的。”
韩先易先听他说不打紧,以为没什么事,但又听他说歇息十天半月才能活动,才明白空难受伤不轻,忙过去搀扶他,触碰到空难的身子,便如碰到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连韩先易也难以自持了,观文也忙上前帮忙,扶空难坐倒。
李员外以及四喜镇的村民,见空难为了帮他们排忧解难,身负如此重伤,莫不感激流涕,大叫跪拜,李员外安排了一间干净房间,供空难养伤歇息。同时按照空难吩咐将法慧当场火化,将骨灰舍利保存起来。
待外人散去,屋子里只剩下空难、观文、韩先易三人,空难一边运功,一边颤声道:“云龙派果然厉害,费不凡果然是个惊世之才!他这班师弟多半是他教出来的,他师傅庸庸碌碌,绝没有这般能耐。凌不寒武功殊不在我之下,若不是他争胜之心太强,不知收敛锋芒,被我卖弄破绽所伤,只怕没这么容易打败。他临走时放了传讯弹,多半费不凡他们便在左近,韩施主,你身负重任,不可在这是非之地久留啊。”
韩先易摇头道:“我一定要先把大师安全护送回海光寺,大师屡次救我于水火之中,现下大师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空难道:“韩施主的好意,老衲心领了,但凡事应以大局为重,若是为了我一条老命,耽误了天下苍生,让老衲怎生面对佛祖?趁现下费不凡还不知道施主也在四喜镇,你还能逃走,待会他们赶到,只怕是谁也走不了了。”
空难连连劝说,韩先易打定主意,只是不允。空难道:“韩施主来四喜镇所为何事?”
韩先易如实道:“我本要进京把地图交给薛敖薛将军保管,路上生了一场大病,误了行程,因此便来附近镇上买匹马。”
空难道:“薛将军?韩施主识得薛将军吗?”
韩先易道:“以前在庆州时曾有过一面之缘。”
空难沉吟半晌,道:“这是施主自己的决定,老衲便不多说了,但无论如何,你不能待在此地,否则老衲当场闭气自尽,你也不必守护于我了。”
韩先易知道空难言出必践,这番话便是最决绝之言,自己不能再勉强了,于是垂泪与他道别,空难叫观文也随韩先易离开,一路互相照应,送他入京。观文知道这是师叔保护自己的法子,当下也泣不成声。
空难却一摆手,闭目暗自运功不动,不再理会韩先易、观文二人,二人只好收拾离开,李员外把家中好马献出两匹,送与二人为坐骑,二人道谢收下,离了四喜镇,一路又逶迤向东。韩先易不愿拖累观文,便跟他说:“观文大师,云龙派顾忌贵派威名,想来一时也不会对空难大师下手,依在下看,大师还是应该先回海光寺,告知空难大师遇险之事,好让海光高手前去营救,此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