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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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1905-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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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列蒸汽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是外挂的货运厢。胡客掏出问天,车厢的铁锁栓在寒铁打造的问天面前,立时摧枯拉朽般地断了。

铁门拉开,透着一股子霉味儿的车厢里堆满了规格相同的大货箱。胡客靠着一口货箱坐下。他似乎有些累,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姻婵总觉得胡客的脸色很吓人,这种吓人中又带着些许不对劲。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抓起胡客握成拳头的右手,掰开来,看见了已经成深黑色的掌心,如同挖了一整天煤炭的老矿工的手。

“你中毒了!”姻婵的嗓音吓得有些发抖。

钩子索的铁钩子喂了毒,胡客抓过后就已中毒。他是强忍着麻痛感将日月庄的一干人等击退的。日月庄老二的坐骑被钩子挖中了双眼,正是因为中毒,才在倒地后抽搐着口吐白沫而死,那几个被钩子挖伤的日月庄的人,也是因为中毒,才倒在地上打滚爬不起来。

姻婵是用毒的行家,一闻胡客的掌心,那种氤氲浓烈的气味,是雷公藤所特有的。雷公藤在长江流域虽然常见,但中了此毒,若不及时医治,体质差的人一天内就会死亡,体质好的,也顶多活不过四天。

“不要紧,这毒虽然狠,但不难解。”姻婵一边强装出笑脸,说着宽慰的话,一边取下胡客左手里的问天,凑近他的右掌。

胡客却猛地将拳头攥紧,往回缩了两寸。

“痛吗?”姻婵以为胡客是因毒发的疼痛而抽搐。

胡客却直视着她,冷冷地问:“到底是什么卷轴?”

“卷轴?”姻婵露出一脸的惊讶,躲开了胡客的目光,“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快把手给我。”

“你是不是拿了日月庄的东西?”

姻婵抓住胡客的手腕:“快把手给我,再迟片刻,就不是一只手掌的事了。”

“你到底拿了什么?”胡客的语气带上了质问,令人闻之胆寒。

姻婵猛地把手一甩:“不给治就算了!”她生气地背过身去,但很快又转了回来,盯着胡客,没好气地说:“你先把手给我,解完了毒我就告诉你。”她伸出右手,摊在空中,等待着胡客的答复。

胡客迟疑了一下,终是慢慢把右手递了出去。

“忍着点,会有些疼。”姻婵的神情缓和下来,秀眉蹙在一起,用问天在胡客的掌心划开一小道口子,推挤周围的肉,将墨黑色的血一点一滴地挤出。从始至终,她盯着胡客的右掌,神情万分关注。胡客却一直面无表情,既看不出疼痛,也看不出其他情绪。麻痛感在一点一点地松缓,到最后,他冷淡地说出了三个字:“可以了。”

一句“可以了”,既是让姻婵可以停止推挤了,也是让她可以开始解释了。

“这次去日月庄,并不是刺杀他们的庄主,而是为了……为了偷一幅卷轴。”姻婵沉默片刻后,终于选择了开口,“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杀了他们的庄主,才有偷卷轴的机会,因为这幅卷轴藏在封刀楼里。封刀楼是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的。”

胡客点了点头。

封刀楼,是封藏日月庄祖上使用的御膳菜刀的地方。这座规格不大的双层飞檐吊脚楼,在明亡后的两百多年里,随着日月庄的不断壮大,所封藏的奇珍异宝也越来越多。这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宝楼!袁州人口口相传,一座封刀楼,就足以买下整个袁州府的土地,甚至还绰绰有余!日月庄对这座宝楼的看守比碉堡还严。封刀楼本就建在庄子正中心的日月池的太极岛上,四面环水,只能划船靠近,再加上几十个庄丁日夜不停地轮换看守,连一只蝇虫也飞不进去。刺客道先后派出三个青者前去执行这项任务,但全都失败而归,其中一个被废了左手,一个被削了右耳,还有一个则死在了逃回来的路上。

姻婵是第四个接受这项任务的毒门青者。

最初从串人的手里拿到代码并解读出这项任务时,她就表示非常不解。因为这许多年来,刺客道从没有分派过一项非刺杀的任务给她。而这一次,却是去偷盗一幅卷轴,一幅藏在日月庄封刀楼二楼朝奉台上玉棺材中的卷轴。

串人离开前,抛下了一句很严厉的话,姻婵记得十分清楚。“不管此事成与不成,必须守口如瓶,假如泄露了半分——”串人抬起手掌,做了一个很狠的割喉的手势。

来到宣风镇上住下后,接连三天,姻婵都在做同一件事——窥探。她发现,不管再怎么小心翼翼,再怎么偷偷摸摸,封刀楼就是进不去。她尝试过引开多达三四十人的看守庄丁,但即便是最近的香澜水榭燃起冲天大火,这些庄丁也像木头人似的,始终不为所动。

姻婵想,要引开这群庄丁,恐怕只有制造一起更加具有震动性的事。

那什么样的事,对于这些日月庄的庄丁才算有震动性呢?

姻婵做出了她的选择。

日月庄的庄主死后,为了捉拿凶手,庄子里的人几乎全部出动。姻婵留在宣风客栈里等消息,就是想确认庄主死后,好趁乱溜进封刀楼内。从客栈成功逃脱后,她没有立即离开宣风镇,而是直奔日月庄。看守封刀楼的庄丁只剩下了四个,姻婵通过下毒,轻松地解决了他们,然后顺利地进入了楼内。

姻婵没有去过皇宫大内,所以她不知道皇宫是什么模样,但她觉得就算是皇宫的内务府库,恐怕也不比封刀楼好到哪里去。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宝物,聚在一起,就好似金碧辉煌的琳琅福地。一个做食材生意的庄子,居然能富到这种程度,着实惊得她说不出话来。她取走了摆在最显眼位置的玉棺材里的卷轴,还顺了几件精致的金玉首饰。如果有能力的话,她其实很愿意把整幢封刀楼都搬走。

春风满面的姻婵迈着春风得意的步子走下了楼,却与匆忙赶来的老大撞了个正着。老大的狐狸外号并非浪得,在客栈时,他就猜到了调虎离山的可能性,为保万全,所以带人赶回庄子,想不到还真让他撞上了。

姻婵暴露了行踪,接下来,就是一出逃跑和追击的好戏。再往后的事,胡客都一一知道了。

姻婵看了一眼车厢门外接踵而逝的风景,叮嘱胡客说:“你不要说出去,千万不要,否则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我们的。”串人叮嘱过她不要泄露,但是她现在却把一切都告诉了胡客。

“你拿到的卷轴呢?”胡客对日月庄的事很感兴趣。只要他不死,那里将会是他非去不可的地方,因为阎子鹿留下的那匿尾的八句话。

“日月庄的人一直在追我,我当然不敢把卷轴带在身上。”姻婵凑到胡客的耳边,仿佛怕周围有人偷听似的,“到醉乡榭找你之前,我偷偷去了一趟十四号当铺。”

十四号当铺位于长沙府的西街,与醉乡榭只隔了两条街。

胡客又问卷轴是什么模样。

姻婵摇了摇头。当日她从玉棺材里取出来的卷轴,约一尺来长,是玉质的轴,玉轴的一端缺了一块,像是被敲掉了。奇怪的是,这幅卷轴用一把双头的鬼头锁扣住,锁面上刻着“知及天地”四个字,那是日月庄大门两侧楹联的上半句,刻字的凹痕里抹了厚厚的朱砂,呈现出鲜艳的红色。“血锁鬼头嘛,又是上头点名要的东西,我怎么敢擅自打开呢?”姻婵说,“不过单看模样,倒有点像是唱京戏时用的圣旨……”

姻婵正自顾自地说着,胡客忽然伸出没受伤的手,将她的嘴捂住了。

“嘘——”胡客将敞开的铁门轻轻拉拢,车厢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姻婵也已经听见了,有细弱的脚步声正从远处走来。砰地一响,货车厢另一端的铁门被打开了,一束亮光照射进来,两道影子出现在左侧的车厢壁上。胡客和姻婵紧紧贴靠在货箱之后,屏住了呼吸。

“箱子的角上画有两个叉,赶紧分头找。”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完,车厢壁上的两道影子飞快地散开行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说:“找到了!”

又一阵开箱子的声音过去,中气十足的声音说:“这是你的,拿着,看看枪子在不在。”

“六颗,满膛。”年轻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吴大哥,真要这么干吗?”

“你怕了?”

“我怎么会怕?如果能杀了这厮,死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担心事不成却先败露,那可划不来……”

“这厮千虑一疏,派人在进站口搜身,却想不到你我早就把枪械和炸药藏在了货运箱中。这厮的防范之心,无时或竟,你我直截了当地行事,反倒有三四分胜算。就为了这三四分胜算,拼却一身,那也值了!”

沉默了片刻,年轻的声音像是铁了心似的说:“吴大哥说得是,我等为天下百姓刺杀此獠,不该计较什么得失。”

“那就好,藏稳妥些,你我挨个回,莫教此獠的手下起疑。”

车厢壁上的两道人影先后离去,亮光随着车厢门的闭合而消失,黑暗又复降临。

等到脚步声去远,姻婵才小声地说:“看样子是冲着铁良来的。话倒是说得大义凛然,可是杀了一个军机大臣,朝廷又会有下一个军机大臣,能起什么作用呢?你说是吧?”姻婵把车门掀开一丝缝,让光亮透入,却看见胡客已经闭上了眼睛,似已睡着。

“他们要刺杀铁良了,你还不去救?”

胡客翻开眼皮,看了一眼门缝外的天空:“天还没黑。”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姻婵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现在还是二十四日,守杀要等到明天才开始。如果铁良在二十四日就死了,不会对这一次守杀产生任何影响。

“你倒是很泰然嘛。”姻婵笑了笑,替胡客包扎了右手。胡客睡觉,她也无事可做,稀里糊涂地乱想了一阵,也靠在胡客的肩上,挂着微甜的笑容,安心地睡去。

姻婵睡下后,胡客却轻轻地睁开了眼睛。从始至终,他根本就没睡着,也丝毫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他的手缓缓地伸进衣袋里,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弄醒姻婵。他摸出了那个装有迷药的小瓶,拔掉软塞,轻轻地凑近姻婵的鼻端。

姻婵吸入了迷药,正处在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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