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雕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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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雕刻家-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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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淡然一笑。“你很有自信。”

“我没有理由没自信。”

这回换典狱长伤脑筋了。她默默端详着罗莎许久才开口,“我们先弄清楚,奥莉芙是什么样的女人。”她拿着铅笔在桌面敲打着。“你第一次来时,我就告诉过你,精神科医生的诊断显示她的心智正常。也就是说,奥莉芙残杀她母亲与妹妹时,她的神智很清醒。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那会有什么后果,然而她仍然不顾后果,一意孤行。那也表示——这一点就与你息息相关了——她无药可医,因为根本没有病症,无法对症下药。在相同情况下——闷闷不乐、自卑、被背叛,反正就是任何足以引发她怒火的导火线——都会使她同样地不顾后果,再度做出同样的事来,因为,简单地说,就是她评估之后,觉得能发泄怒气,无论招来任何后果都划得来。我再补充一点,这也是与你息息相关的,如今她与六年前相较,更是豁出去了,更不在乎会引发什么后果。奥莉芙坐牢算是过得自得其乐。她安全无虞,大家敬畏她,也有人可以和她聊天。在外头,她什么都没有。这点她心里有数。”

还真像是被带到校长室训话。自信的声音中充满—了赫赫威仪。“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她会毫不迟疑地攻击我,因为被多判几年也只是在这里多待一阵子?而且她乐此不疲?”

“没错。”

“你错了,”罗莎直率地驳斥。“她没有疯,这一点是没有错,我也同意,她和你我一样正常。不过你说她对我有危险性这一点,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在写一本关于她的书,她希望那本书能问世。如果她真的是因为我而发火——我再强调一次,我不以为然——那她一定误以为我上星期没来会客,是对这个题材没兴趣了,如果让她这么误会下去,那才真的太不懂心理学了。”她雄辩滔滔地继续争取。 “大门口外有一张布告,我想每座监狱应该都有。那是政策的公告。如果我没记错,其中包括要帮助狱中人犯,让他们无论在狱中或出狱后,都能过着奉公守法的生活。如果那真的是我们的司法政策,而不只是挂着当装饰用的壁纸,那你凭什么否决内政部认可的会客,使奥莉芜因而情绪更不稳,做出更多违法犯纪的事?”她缄默了下来,深恐说得太过火了。无论这位女典狱长多么讲理,也不会允许别人挑战她的权威。有这种气度的人如凤毛麟角。

“奥莉芙为什么希望这本书能问世?”典狱长不愠不火地问。“她以前不曾想要出名,你也不是第一个对她的案子有兴趣的作家。以前有好几个作家向我们提出申请,她都拒绝了。”

“我不知道,”罗莎老实说,“或许与她父亲过世有关。她声称她自诉有罪的理由之一,是想避免因冗长的审判过程,使他饱受煎熬。”她耸耸肩。“或许她觉得,若出版相关书籍,对他而言也是种折磨,所以直到他过世后才答应。”

典狱长则提出较为世故的观点:“也有可能是她父亲还在世时,有权驳斥她的说法;过世后,他就无法反驳了。然而,那也不关我的事。我关心的是维持监所里的秩序。”她不耐烦地以手指头敲打着桌面。她不想卷入与内政部及罗莎之间的角力,不过,与其让一个老百姓在她的监狱里被打死,倒不如和内政部的公仆做公文往返。她原本打定主意要劝罗莎自行放弃会客。不料越说越觉得自己理亏。罗莎琳·蕾伊是如何与奥莉芙发展出这么融洽的关系?为什么别人都与奥莉芙处不来?“你可以和她谈半小时,”她忽然开口,“在另一间更大的会客室。我会派两名男性警卫全程戒护。如果你或奥莉芙在会客期间违反本监所任何规定,便立刻取消你的会客权,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永远不会再让你会客。明白了吗,雷伊小姐?”

“明白了。”

典狱长点点头。“我很好奇,你知道。你是不是告诉她,你的书会使她获释,因而激发了她的期盼?”

“没有。更何况,她一直不肯与我谈那件凶案。”罗莎拎起公事包。

“那你怎么能确信自己和她在一起安全无虞?”

“因为就我所知,我是外界惟一不怕她的人。”

她见到奥莉芙时,便将这句话吞了回去。奥莉芙被两个彪形男警带进会客室,他们在她身后的门口两旁站岗。奥莉芙的怒容令人不寒而栗,罗莎想起了黑尔曾告诉她,如果她看过奥莉芜发脾气的模样,或许会有不同的观感。

“嗨,”她望向奥莉芙。“典狱长允许我与你会面,不过我们要接受考核,你我都一样。如果我们今天表现不佳,以后我就不能再来会客了。你了解吗?”

奥莉芙做出说“贱人”的嘴形,但身后的警卫看不到。操她的贱人。不过,她是在骂典狱长还是在骂罗莎?罗莎也不能确定。

“很抱歉我上星期一不能来会客。”她抚了抚仍肿胀的唇角。“我被我那没出息的前夫揍了一顿。”她挤出一丝苦笑。“我一星期无法出门,奥莉芙,连来找你都没办法。我那种模样出门会丢人现眼,你知道。”

奥莉芙盯着她的伤势看了几秒钟,然后望着桌上的香烟。她贪婪地抽出一根烟,夹在两片厚唇间。“我被关在隔离房,”她说着,将烟点燃。“那些王八蛋不准我抽烟。她们还想把我饿扁。”她恶狠狠地瞄了身后一眼。 “王八蛋!你杀了他?”

罗莎望着她。她与奥莉英所说的每句话都会被向上汇报。“当然没有。”

奥莉芙以夹着烟的手将额前的散发拂开。她的头发分边处有尼古丁的黄渍,显然她常这么拂头发。“我也不认为你会杀他,”她轻蔑地说。“这种事可不像电视上演的那么轻松。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怎么犯案的?”

“有。”

“他们为什么肯让你来会客?”

“因为我告诉典狱长,不管你做了什么事,都与我无关。本来就与我无关,对吧?”她以一只脚在桌面下碰奥莉芙的脚。“是不是什么人惹火了你?”

“那个混账牧师,”奥莉英怒气冲冲地说,也眨了眨眼。“他跟我说,如果我能跪下来说: ‘哈利路亚,我仟悔。’那上帝在天堂一定会手舞足蹈。笨蛋。他老是想以这种低能的方法向罪犯传道。他说什么‘如果有一个罪人悔改,天堂一定会欢声雷动’,我们根本听不进去。”她听到身后传来嗤之以鼻的闷哼声,于是相当满意地眯起眼睛。她做出“我信任你”的嘴形。

罗莎点点头。“我也猜大概是这么回事。”她看着奥莉英以肥胖的手指头把玩那根细小的香烟。“不过我没有先打电话给监所要求他们替我传话,也太失礼了。我上个星期头痛得要命,日子很不好过。你要多担待些。”

“我知道你日子不好过。”

罗莎蹙眉。“你怎么知道?”

奥莉芙将烟捻熄,丢进烟灰缸里。“这不必劳动福尔摩斯也可以推论得出来。除非你是用了什么怪异的化妆术,否则你眼圈泛黄一定是被你的前夫打出来的。通常头痛会伴随黑眼圈而来。”不过她已厌烦这个话题了,于是忽然探手进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她将信封高举过头。“艾伦比先生。我能不能把这封信拿给这位女士看?”

“那是什么?”一个警卫走上前问道。

“我的法律顾问寄来的。”

他接过那封信,对她以两根指头做出敬礼的动作视若无睹,匆匆浏览了一遍。“我不反对,”他说着,将信摆在桌上,又走回门边。

奥莉芙把信递给罗莎。“读一读。他说,找到我外甥的概率几乎是零。”她又掏出一根烟,眼睛则紧盯着罗莎。两人之间有种怪异的气氛,她好像知道了些罗莎不知道的事,罗莎对此觉得不大自在。在这间玻璃隔间的会客室中,奥莉英似乎掌握了主控权,她是何时、如何反客为主的,罗莎百思不解。这场会面,不是她力争之后才获准的吗?

罗莎诧异地发现,克鲁先生这封信是以相当工整的笔迹写出来的,她猜他或许是在下班后写的,而且又不想浪费公司的时间与金钱重新打字。这令她觉得很不舒服。亲爱的奥莉笑:

我从罗莎琳·蕾伊小姐处得悉,你已知道令尊遗嘱中的若干内容,主要是关于唬珀的非婚生儿子这方面。令尊遗产已指定由那孩子继承,然而我们搜寻他的下落却仍徒劳无功。截至目前为止,我手下仍未能找到他,而五我们觉得机会越来越渺茫。我们已查出你的外甥十二年前仍在襁褓中时便跟着养父母移民至澳洲,不过,他们在雪梨的一处出租公寓住了六个月后便举家迁移,线索至此便告中断。不幸的是,那孩子养父母的姓氏在澳洲很普遍,而且我们也不确定他们是否仍在澳洲。我们不排除他们家决定改名换姓的可能性。我们曾在澳洲的报章刊登字斟句酌的寻人启事,但如石沉大海。

令尊极为坚持,我们在追查那孩子下落时,必须格外谨慎。他的看法是,如果追查的事曝光,可能会对那孩子造成莫大的伤害,对此我由衷赞同。他很清楚如果媒体竞相报导那孩子与马丁家族有关联,将会对他的孙子带来剧烈的冲击。基于这个理由,我们一直,也会持续,对你外甥的姓名保密。我们的追查行动不遗余力,不过, 因令尊曾定出追查的期限,故而我身为遗嘱执行人,很可能不得不依遗嘱所指示,将遗产转赠给以照顾儿童福利为宗旨的若干医院与慈善机构。

虽然令尊不曾指示我不得让你知悉遗嘱内容,但他一再叮咛我不可让你因而沮丧。也因此;我一直不曾向你透露他的遗嘱。如果我知道你早就得悉遗嘱的若干内容,那我早就主动与你联络了。

祝你身体健康

彼得·克鲁敬上

罗莎将信折好,再还回给奥莉芙。“你上次说,你很在意能否找到你的外甥,不过你没有详细说明是为什么。”她瞄了两名警卫一眼,不过他们都漠不关心地望着地板。她倾身悄悄说道:“你现在要告诉我了吗?”

奥莉芙忿然将香烟丢进烟灰缸。她扯开喉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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