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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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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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忽然响起,蒋纤云打来的,约康乐去吃饭。

“我得出去了,”康乐穿好衣服,脸色不大好,估计宿醉闹的,可就算这么着,该陪的人还得陪,

“康乐,那天你走以后他跪在地上哭了一晚,”邱品凡真不想把这事说出来,可一想起当时靳思危的样子,一大男人哭成那样,换谁都看不下去。

康乐系鞋带的手停了一下,努力压住胸口泛起的波涛,回头冲他云淡风轻的笑,

“替我谢谢他,没那一出我真狠不下心,现在好了,谁也不欠谁,”

我宁愿你是真的自私,有些东西,再也承受不起了。

蒋纤云在楼下等到康乐出来时已经满脸不悦,走近才看清他脸色苍白,不免有些担心,

“怎么了?昨晚打你电话也不接,”

“陪领导去个饭局,喝了些酒,大概没听到,”康乐扯了扯嘴角,“想吃什么?”

“匹萨,”蒋纤云笑着眯起眼睛,挽住康乐的手。

校园里樱花开了,风一吹,飘飘洒洒,衬着两人的背影,烙在远处屋檐下某个人的眼里,刺疼胸口一片。

人一旦开始选择遗忘一些事,时间便会过的很快,何况是康乐这样一头栽进琐碎里的人。

写毕业论文,实习,处理学生会工作,陪蒋纤云,哪一项都能让他忙的忘记时间。大三大四,他没逃过一节课,成绩也处于上游,四个学期的奖学金一次没落下。加上在学生会的口碑,接连成功举办过几次活动。就业推荐表上,各种有利于他的评语自然少不了。

对于许丹丹这位恩人,他怎么也不能忘记,何况校花整日在自个儿眼皮底下晃悠,想忘都难。只是有几次许丹丹有意无意提起靳思危,康乐都支支吾吾的绕开了,校花看出他不愿回答,便哀叹一声,男人的友谊不过如此。友谊两字说的无比忿恨,康乐懒得琢磨,自打和那人分开,他好像掏空了所有力气,两耳不闻窗外事,任他东南西北风。

这风轻轻一吹,毕业的号角也响了。

回想去年这个时候,他和靳思危还在偷乐那些伤离别的鸳鸯们,这叫什么?现世报。

好在他和蒋纤云没这方面困扰,因为已经谈妥,他会去她爸公司工作。倒不是想走后门,康乐自认为按他那成绩,配她爸的公司应该不丢人。这样一来也免去了千军万马闯招聘会的烦恼,主要是他家二老对这安排都挺满意,康乐也就拉下脸,以准女婿的身份上门了。

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康乐谁也没告诉。只要能留在这儿,做什么他都愿意。

“康乐,”蒋纤云坐在桌子一头,舀着草莓圣代往嘴里送,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错,看什么眼睛都发光,

“咱爸让咱俩订婚,”

“……咳咳,”康乐差点呛死,捂着胸口拍了几下,瞪大眼珠,“订婚?!”这才多大啊就订婚,七月份他才满22,也太早了点,

“我也觉得早了点儿,”她也才刚大三呢,可老爸的思想古板,觉得女孩应该早点定下来,而且老头挺喜欢康乐,和自个儿闺女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于是也就着急上了,

“他说家业早晚是给咱们的,早订早安心,要不是我还在念书,估计他该催着结婚了,”

“……能不能再等两年,”康乐皱起眉,他头一次对蒋纤云的要求说不,说实话,婚不婚的,他真没考虑过,一晃神,记忆里那张傻到家的“结婚证”忽然冒了出来,连带胃也跟着抽抽,难受的要命。

“你怎么了?”蒋纤云见他痛苦的样子,慌了神,

“没事,等我一会儿,”说完康乐便匆匆离开座位,朝卫生间走去。

对着洗手池捧起冷水往脸上泼了几下,翻滚的灼烧感总算退了下去。下一秒,镜子里反射的人却让他如雷击一般,全身麻痹|Qī+shū+ωǎng|,只剩左胸某个地方隐隐作痛。

靳思危脸上的轮廓比之前更深了,或者说因为眼窝凹了下去,整个人透着沧桑的味道。

两人透过镜子对视着,很多东西明明才过去不到一年,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这么久。心底沉淀的灰尘又飞扬起来,拨开杂草,似乎又看见曾一起走过的路。

康乐在双眼氤氲前低下头往外走,手上传来一股强横的力道使他措手不及,接着人便被他拖进隔间里,想走,却被堵住门口。

这厮怎么和邱品凡一个德性?!

多少次擦肩而过,多少次视而不见,康乐以为已经忽略得够久了,却在四目相对的一刻,溃不成军。

“喂,”靳思危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这人似乎只在自己面前流过泪,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你他妈谁啊!!滚蛋!!!”康乐咆哮着推开他,这一吼,连自己都愣住了,接着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凑了上来,紧紧堵住他的嘴,唇齿相依,舌头翻滚,野兽般互相撕咬,直到淡淡的血腥溢开,康乐才清醒过来,拼命挣扎想要逃开,脖子却被他死死扣住,冰冷的手像条蛇缠得他无法呼吸。

“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康乐……别躲我…”靳思危松开手,将康乐紧紧揽在怀里,像个孩子低声乞求,

“你想做什么都行,我再也不会阻拦你,不会让别人说你,只要你别躲我,行么?”

“疯子!!!”康乐撕心裂肺的喊,明明是你把我推开,操蛋!

“我是疯子……”靳思危用尽力气才把康乐困住,待怀里的人不再挣扎,才发现肩膀早已湿了,罪魁祸首红着眼睛无声控诉,靳思危缓缓放开他,

“我错了,”

“……”康乐毫不犹豫抬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像醒脑剂,打醒了心底几乎坍塌的防备,

“错的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康乐在他错愕的眼神中离去,300多个日夜都撑过来了,现在倒下那么一切便都功亏一篑。

过去的时光里只有两个孩子,可以忽略世俗,忽略期望,忽略所有的孩子。

当真正的困难来临,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坚持就可以,为什么非要爬那座山呢?山脚有浅浅小路,为什么非要豁出命去抗争。

爱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何况他们,从未说过爱。

第四十四章

毕业典礼那天,缺了两个人,乔羽和肖衡。

康乐不知道这俩人发生了什么,肖衡更是一夜之间失去踪迹,寝室里的衣物也不知什么时候带走了。乔羽好像回了家,他爸生病住院,跟学校请了假也没影了,直到照毕业照那天都没回来。

穿着学士服在草坪上折腾完,康乐热得冒汗,踏进寝室脱了鞋子开始脱衣服,一回头,被上铺的乔羽吓得够呛,也不知几天没刮胡子,整个人瘦了一圈,比黄花还憔悴。

“乔羽?”见他两眼无神,康乐以为这人中邪了,“刚照相你怎么不去?对了,肖衡呢,”

听见这两字,乔羽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肖衡在哪儿?”

“……我要知道也不问你了,”康乐纳闷,毕业证还没领呢怎么连人带衣服都消失了,

乔羽似乎想起什么,一轱辘从床上跃起,飞奔出去。

康乐看着他慌乱的背影,手心有些湿热,换下衣服,走进浴室冲了个凉。冷水兜头浇下,背倚着墙,低下头,笑得苦不堪言。

那些夜里,你是不是也像这样站在喷头下,希望冰凉的水能将心底那把火扑灭。

而我,真是不该啊……

暧昧游戏不好玩,不能玩,没有引火烧身的觉悟就不该一次次靠近,现在明白,算不算太晚?

傍晚时分,学校广播站开始播放悠扬的音乐,内容无非与离别有关。不知是谁提议,新开了一个栏目,把爱说出来。说白了就是平日里你暗恋谁,可以在那儿大声告诉所有人,去的人大多是快毕业的,大概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六月以后便要各奔东西,再不说,那真得埋在心里一辈子了。

康乐擦干身上的水,开始整理书桌,除了一些有用的课本,其他都打算拿去卖废品。数来数去,也没多少东西,浑浑噩噩四年就过去了,唯一记得的,似乎还是那些……

使劲摇了摇头,康乐爬上床,累了一天,没什么胃口,蒋纤云晚上要和朋友去逛街,正好有空补补觉。

刚要睡着,楼下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叫得他头皮发麻,

“康乐!!!!!!!!!!!”

“康乐!!!!”

“康乐!!!!!!!!!!!!!!”

靳思危扯着嗓子叫唤,一声比一声惊天动地,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抗议,可那厮跟得了狂犬病似的,谁也不理,只冲康乐咆哮。

靳思危知道,如果这次再不去争取,那两人就真没以后可言了。

说他迟钝也好,白痴也罢,那个时候一切发生的太快,来不及让他静静思量。骨子里的骄傲在亲眼看着父亲被带走的瞬间击垮,前所未有的无助感几乎抽空他所有信心。

当康乐丢下家人陪在自己身边,靳思危除了自责和逃避,想不出该怎样去面对康乐。他知道,康乐没变,还是从前那个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傻小子,可康乐越这样,他越觉承受不起。

于是他一点一点把那个人推开,或许用错了方法,结果就是,他后悔了。

毕业便要分别,如果康乐走了,那么连在远处偷偷看他的机会也将失去。

靳思危仰着头,希望那个人能看他一眼,太阳渐渐西沉,余晖洒在脸上,残留浅浅的灼热感,眼睛有些发酸,忽然一盆水从上面浇下来,身子瞬间湿透。

抹去脸上的水,靳思危长舒口气,笑了起来,只要这个人还对自己发火就行,要打要骂什么都好。拖着一串浸湿的脚印,靳思危快步跑上楼,隔着门敲了几下,

“康乐……”

“滚别地叫去!”不知摔了什么东西,撞到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心点,别摔着自己,”额前发丝滴着水,靳思危心里喜滋滋的,倚着门,一下一下的敲,嘴里不忘碎碎念叨,

“你泼的不是洗脚水吧?怎么有股味儿?”

“靳思危!!!”康乐猛的打开门,目光如炬,用力一推,眼前的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地上,

“你别来烦我了行么?!”

“不行……”靳思危扶住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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